“替身”這二字, 任暄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後都會成為橫亙在她們兩人之間的問題。任暄便沒有想著即刻抹平,“紓言,”任暄輕輕地拍了拍林紓言的後背, 像是在做無聲的安慰。
靜默片刻, 任暄說, “我現在沒有拿你當替身。”
現在?這不就是明明白白赤裸裸地說以前拿她當替身嗎?
林紓言咬著嘴唇, 更氣了。生氣的後果就是又往床沿的方向挪去。
女孩溫香軟玉的身體越來越遠,任暄又要抓不住時, 忽然反應過來, 說錯話了。如果直接說從未將林紓言當替身,暫且不說眼前人會不會相信,任暄又該如何解釋那一屋照片和這幾個月以來的沉默以對?
讓任暄沒想到的是, 說現在,豈不是從她口中親自說出當替身這一事實。
“我, ”不是那個意思。越解釋越慌亂, 任暄知道自己解釋不清楚, 拉了拉被子,說, “再往那邊躲沒有被子了。”
這床上可是隻有一床被子, 林紓言為躲她, 刻意往離床沿最近的地方鑽,一來一去,不僅任暄的手臂夠不到, 被子也沒法夠到林紓言了。
“我不冷。”林紓言硬氣道。她要和這人拉開距離 !再也不能對這人有一絲的好感。
她不過來,任暄便像剛才一樣往她那邊擠。趕在林紓言想推開,任暄牢牢地抓住林紓言的雙手, 她的嘴邊湊到女孩耳邊,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林紓言的側臉上,說不出來的曖昧。
林紓言的呼吸淩亂,兩隻手軟下來,漸漸放棄掙紮。
“說了暖床,”任暄的語調不快不慢,清晰地落到林紓言的耳中,帶著溫柔,“哪裡有讓主人家挨凍的道理?”
“那,”林紓言很快就被任暄這話轉移注意力,心裡雖然還有悶氣,話到嘴邊已經變成,“你好好暖!”
語氣倒是帶著一點惡狠狠的味道,可是完全沒有帶給人一絲的威脅。更像是一個流浪的小奶貓,努力伸出不算鋒利的爪子,竭儘所能地把自己裝成一副彆人惹不起的樣子。
“遵命!”任暄滿口應下。
她越是這樣雲淡風輕,林紓言的心裡就越不痛快。是這人找替身,是自己把她帶到這裡,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能裝出來這麼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實在是……
豈有此理。
任暄到底拿她當什麼?
“不想讓你暖床了。”林紓言猛地起身,一下子把整張被子都扯過來,不給任暄留下一角被子,全都蓋在自己身上還不夠,順道還把燈給打開。
任暄懵了。
轉眼之間,怎麼就變成這樣。
聽林紓言這意思,是不讓她上床的意思嗎?
任暄想試著能不能改變一下林紓言的主意,可一抬頭,對上女孩子堅持的神態一時間沒了話說。林紓言摟著全部的被子,緊緊地,遮得嚴嚴實實,任暄卻能看出來女孩的脆弱不堪。
“好。”任暄輕輕呼出一口氣,妥協道,“我去外麵。”
“你安心睡覺。”任暄翻身下床,不帶一絲的留戀,穿上鞋,沒有片刻停留便出了門。
林紓言一人在開著床頭暖燈的房裡,摟著被子,沒有鬆手。過了很久很久,林紓雲漸漸地彎下頭,把自己的下巴抵在漆關節上,隔著一層厚厚的被子,一點都不咯人,甚至是軟軟的。
沒有任暄的懷裡舒服,把人趕走的林紓言沒出息地掉下眼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間接性地發瘋擋都擋不住。任暄現在拿她當替身,林紓言不開心,說沒有拿她當替身,林紓言仍然不開心。
明明任暄已經按著她所有的要求做了。
林紓言怔怔地落淚,腦子更空,要什麼,不要什麼,她自己都說不準。
她這是怎麼了?
林紓言無比討厭此刻的自己,心裡更加清楚,連自己都討厭的一個人,她又怎麼奢望任暄能喜歡上呢?
林紓言的眼淚流得更凶了。聲音卻被自己死死地壓住,不讓自己溢出一絲哭聲。她忘記去聽,也根本沒有注意到,門根本沒有關。
林紓言慢慢地被摟入到一個溫暖的懷中,那個人連人帶被子把她一起擁起來。
輕輕地抬起林紓言的臉,看著這張或美麗或生氣或是奶凶凶的臉上淚痕交錯,任暄心疼不已。
她後悔了。
後悔這幾個月以來對林紓言的不管不問。
在自己不知道的幾個月裡,紓言是哭了多少次。是不是每一次都像這一次,找個沒有人注意到的角度,連一絲聲音都不會發出。
曾經任暄以為隻要她耳目閉塞,能做到不聽不看不問,便能狠下心來看著林紓言這位女主像小說情節中的那樣走上斷情絕愛,隻衝事業線的女強人。
任暄高估了自己。
如今隻是靜靜站在門前看著林紓言默默地流眼淚都如此難以忍受,倘若哪天林紓言真的用一雙沒有半點溫度的眼睛看自己,任暄又會如何呢?
“紓言,”任暄的聲音沙啞,用指腹輕輕地一點點柔柔地拂去女孩子臉上的淚水,她的動作輕柔,像是對待什麼易碎的白瓷器。
“你不知道嗎?女孩子的眼淚都是珍珠,不可以隨便落下來。”
林紓言更想哭,可她不想真的在任暄麵前掉眼淚,便竭力撐著,甚至想回頭躲開。但是剛才的哭泣聲似乎奪走了她全身的力氣,林紓言動彈不了。
“你看看我,”任暄故意找些輕鬆的話題,刻意地想要回避這些不開心的話題,“暖床沒人要,現在都要淪落到睡沙發。”
林紓言當然是半點沒有覺得輕鬆,身子依舊緊繃,僵硬地隨任暄抱著。
“我是說,”任暄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我睡沙發都是應得的,這個就叫做,天理昭昭報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