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家大宅。
主人歸家,管家將近期拜訪牧家的客人清單告知牧雲。
司機剛從機場將牧雲接到大宅時,就見老板冷凝的臉色。一路上,牧雲閉目養神,緩解連日出差的疲倦。然而,即便是在私人時間、密閉車內,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很難讓人看出情感。
這個將近而立的青年在回到大宅時,臉上的緊繃與冷淡,宛若鐫刻在他臉上的印記。
體麵、冷漠、克製。
管家在牧家呆了很多年,見過牧雲還沒遭遇豪門風雲事變的意氣風發少年模樣,也見過心狠手辣成為牧家掌權人前,年輕人臉上曾出現過的燦爛笑容。
因此,才格外惋惜,如今的他從不在外人麵前展露出丁點真心笑意。
“先生,昨天,牧丞和明易倩來大宅,想要您幫忙支付一筆錢。”
他的疲憊稍縱而逝,一點明火在他漆黑的瞳孔中點燃,管家聽到青年哼笑一聲,懶洋洋地坐在大廳沙發上,支起長腿,笑了:“什麼錢?”
管家將他出差這些天,家中發生的大小事,事無巨細地告知。
牧丞、明易倩,這個軀殼法律意義上的“兄長”“繼母”的事,更是重點闡述對象。
“牧丞的女友想要和他結婚,但是他支付不起給女友的彩禮。”
英俊青年緘口不言,隻靜靜聽著管家說話。
“……多少彩禮?”
一個好奇的問詢,青年顯然對如今京市男女婚嫁的彩禮、嫁妝沒有太多概念。語氣中,隻透出純然疑惑來。
“八十八萬。”
這個彩禮金額對於牧雲來說,隻是皮毛。牧氏企業一日的流水利潤都是這的好幾十倍。
他狹目微眯,難得地揚唇:“哦,挺少的。”
“牧丞和他媽付不起這點彩禮錢嗎?”辛辣、毒液般的點評,青年仰了仰脖子,舒適地靠在沙發墊上,他語氣輕鬆,疲憊儘消:感謝牧丞和明易倩,這對母子倆的笑話果然是他生活中的調劑品。
牧雲感到愉快。
秦池充分感受到這具軀殼屬性,以一種她都要稱之“好過分”“但是幸災樂禍真的很爽”的情緒,輕輕地勾了下嘴唇。
管家無奈地笑道:“他們本身就沒有什麼賺錢的能力,再加上揮霍的惡習……”
這都是牧雲和管家很早就知道的事。
牧家奪權前後,遊戲主線裡,主角牧雲耗費了數年時光,利落地將牧丞、明易倩掃地出門。
這個私生子兄長和繼母,壓根沒有什麼賺錢能力。前者連本科都是牧雲的父親當年建樓砸上去的,而後者,這位靠著臉蛋、初戀光環上位的繼母,沒有半點技能。
他們被趕出牧家,隻拿到了零星點股份、財產。雖說按照普通人的標準,到他們手上的幾千萬夠活個幾輩子。
然而,這對母子倆窮奢極欲、紙醉金迷的作風,注定了這點錢不夠他們揮霍。
不管是有意無意,牧雲都在他們的“小愛好”上下了點套子。
喜歡賭博,喜歡名奢,那麼他就請人帶他們母子倆玩。
最後,將手頭上的現錢通通撒光,落得想要體麵生存,隻能來求他的地步。
對於牧雲來說,這種居高臨下看著喪家敗犬的感覺,真的很爽。
管家亦是理解、明白主人家對於這對母子的怨氣何來,他不發一言,平靜地說完前情後,等待主人的指示。
“這樣吧,”牧雲的笑容帶著某種意味深長的韻味,雙瞳裡映出獸類才有的情緒,“下次他們來時,麻煩武叔給他們十萬元。”
管家:“好的。”
他猜到牧雲先生又在蔫壞地冒出主意:一次十萬,想湊夠八十八萬,至少要求九次。
他巴不得他們在他麵前搖尾乞憐、卑躬屈膝。
牧雲享受這些。
他的享受,是人類高高在上的私·欲、是近乎黑暗的粘·稠惡意。
管家聽從主人家的吩咐,默默將這些事記下。
很快,牧雲從沙發起身,他往主臥的方向走去,示意自己要休息:出差數日,舟車勞頓,就算是再健壯的成年人都會感到疲憊。
秦池在這個殼子裡,也感受到某種因出差久、時差未倒而泛濫出的困倦。
要是有遊戲屬性值提醒,【牧雲】的精力值恐怕已經冒紅,處在岌岌可危的地步。
管家注目著年輕主人往房門走去,他道:“先生,待會讓廚師給您做一頓飯,等您睡醒後吃。”
“好。”
青年淡聲應,直到走回主臥,沒有他人的目光追逐,秦池才沒那麼體麵地把自己砸在柔軟的棉被上。
意識放空抽離,青年躺在寬大的床鋪上,倦倦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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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回到京市的第一天,在調時差、補足覺中度過。
年輕男性有著很好的體魄,隻要睡足,吃好,很快就能精神奕奕。
休息結束。
秦池決定測試一下【牧雲】與【顧如渠】的相性。
與軀殼相處越久,她就越能察覺出各個軀殼屬性的不同。
要她說,近日相處最久的“顧如渠”。便是她理想中長輩的樣子。
特彆溫和,值得信賴。
所以,秦池猜想,也許牧雲和顧如渠的相性不會很差,至少,應該不會比他與【蘇一杳】【路易斯】的相性差。
提到顧如渠,就不得不提她近期與【顧如渠】的相處模式。
夏日祭,校園裡她和顧如渠一塊行走,將相處細節展示給外人看後,秦池發現了自己在掌握軀殼們與主身體時,有一點拿捏不好尺寸。
她現在的情況,就相當於一個靈魂擁有五具軀殼。
自己和自己們。
你會覺得自己吃自己剩下的東西很奇怪嗎?當然不會。節約糧食,光盤行動。屬實人類美德。
你會覺得自己咬過一遍的吸管,再喝時,需要換一根吸管嗎?當然不會。除非吸管掉了/臟了/損壞了。
以上,就是秦池在與顧如渠·自己,在夏日祭,班級攤位前發生那一幕時,心裡頭的想法。
她當時沒有想太多,直到被班長詢問是否要換一根吸管時,才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太好。
在彆人看來,秦池和顧如渠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一個女孩,一個中年男人。
隻要有心調查,就知道他們無親無故。
即便有著所謂“叔侄”的關係,這樣的行為舉止也容易引來他人猜疑。
更彆說,這是在高校內,顧如渠是文學院的老師,正教授。
秦池是金融學院的學生。
大學裡,師生關係更是需要注意尺度。
她知道【顧如渠】是自己,對“秦池”絕不可能有什麼類似於男女之情的過分情感。但將他們獨立分開看待的外人也許不會這麼想。
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夏日祭,吸管事件。
可以勉強歸類到“晚輩嬌縱,長輩溺愛”上。
在這之後,秦池想,在公開場合裡,她絕不能夠再以秦池的身份和【顧如渠】有太多密切接觸了。
為此,她還特意琢磨了下長輩對待晚輩的尺度:對她來說,還真有點難,畢竟秦家家長從來吝嗇付出關愛,她難以從成長環境中學習經驗。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互聯網的便利給予人類更多可能。
秦池通過搜索,找了個家庭電視劇——《家有兒女》。
把裡頭爸媽們對待女兒小雪的方式給看了一遍後,秦池覺得自己還算湊合地掌握了點技巧。
最後效果如何,還待驗證。
目前來說,迫在眉睫的事是測試【牧雲】與【顧如渠】的相性。
牧家大宅內,管家安排家政進行日常的彆墅護理。
大廳牆壁上的鐘擺,鐺鐺地響,提示人們已經到了整點。
管家抬臉看了下時間,已是下午四點。
昨日牧雲先生歸國,休息了十多個小時,今天是周末,公司休假。
作為老板,屬實沒有假期可言,好在周末需要牧雲做的事也不多,他忙碌了一個上午,中午與朋友吃了飯,下午回家午休。
管家本以為牧雲今天不會再出門,卻沒想到,四點整的鐘聲響起,主臥的門扉推開,年輕的主人慢條斯理地係著領帶,體麵英俊、身量挺拔,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
他問候道:“先生,您現在要出門?”
“嗯。”
牧雲——秦池計算著時間,抬起手腕,腕表精致,指針滑過。
“司機呢?我要出門一趟。”
管家立刻撥電司機,很快,小夥就在大宅外的停車場等候老板。
因為牧雲的打扮很正式,管家多嘴問了一句:“需要準備您的晚飯嗎?”
一般來說,如果牧雲是去談生意,晚飯就在外麵解決了。
“不用。”
牧雲衝他頷首,濃睫低垂,嘴角微勾,他的皮鞋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沒有向管家交代更多的意思,但管家並非常人,他管理牧家多年,見過牧雲許多模樣,便一眼瞧出,此刻的牧雲臉上的神情——
‘像是帶著某種期待?’
管家不解,他注視著牧雲離去的背影,豪車啟動,引擎聲漸行漸遠。
一時間居然有點恍惚:難不成是什麼一本萬利的大生意需要先生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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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六環。
司機停車在佳裕小區附近,他看著老板在車內將手腕的表整理好,麵無表情,垂下眼簾,拉開車門往外走。
“老板,我在這裡等您,還是……?”
“今晚不一定回去,你有事可以先走。”
語氣冷淡,顯得漫不經心。
秦池努力克製著軀殼間即將見麵的激動,她壓抑著情緒,依照牧雲尋常時的說話口吻道。
司機連忙說好。
抬步,往小區B區,4樓A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