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四十五歲的顧如渠,二十八歲的牧雲,二十七歲的蘇一杳,以及,十六歲的路易斯。
在操縱軀殼上,未成年人秦池做出很多努力,因為閱曆限製,她常常是放任著軀殼自帶設定屬性的“慣性”活動,做出符合身份性彆的舉止。
她也在這緩慢的練習中,慢慢地精進了操縱軀殼的方法。
年長者顧如渠,遠在雲市,是個出色的民俗專家。
秦池在操縱這個年齡可以做她爸爸的大人軀殼時,略有點笨手笨腳的。
對著鏡子,左顧右看。帶著歲月紋路的大人模樣,在年近五十的中年男性中,【顧如渠】還是很好看的,灰色的眼瞳,深邃的輪廓,笑起來就有種儒雅風度。像是詩人般,沉澱多年的文雅氣度,張口說話時,娓娓低語,讓人禁不住要豎起耳朵專注地聽。
十五歲的高中生,從小到大父母都沒有特意帶她出門旅遊過,她參加過的夏令營、旅遊團也很多,隻是每一次參與的人數都不少,難以有自己靜謐安處的時刻。
一個運氣很好的周末。
班主任在周五給學生們放了半天下午的假,秦臻被她之前認識的福利院小夥伴喊著去玩,她本還想著拉秦池一塊。秦池婉拒了,笑著說自己想去雲市一趟。
“我去找一個老師玩!”
“啊,哪個老師啊?安不安全啊?你給我看看,聯係電話給一個,家庭住址……”
秦臻警惕極了,她比秦池更懂得社會險惡,了解漂亮小女生在外有多容易受到欺負——她的十五年時光,就是這麼過來的。
秦池乖乖地交出所有能提供的信息,然後說,“一杳姐姐也會和我一塊去。”
秦臻這才放鬆下來。
“好吧,那我就找我的小夥伴玩了,你去雲市,路上要小心哦,有事情打小叔或者牧雲哥的電話。”
秦池笑眯眯地點頭。
軀殼【蘇一杳】正好要去雲市拍風土人情紀錄片,公司自駕車開去,她背著書包坐在轎車內,前排是阿康和司機,後排是她自己。
阿康看著後視鏡裡,後排座位上那兩個俏生生的漂亮女性,一時間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車內環境不錯,車程又長,秦池迷迷糊糊地倒在蘇一杳的身上。
蘇一杳也閉目養神,摟著自己,打著瞌睡。
高速路半途刷卡,停下的間門隙,阿康又瞅了眼後排,笑了,他嘴裡喃喃:真挺可愛。
兩人貼著睡覺,要不是他知道她們毫無血緣關係,還真要以為她們是親姐妹呢。
到達雲市。
蘇一杳去工作,秦池來到了軀殼【顧如渠】身邊。
這一個周末,她在自己的陪伴下,逛完了雲市的著名景點,吃了好多街邊小吃,過了一個特彆高興、特彆好玩的周末。
周日才啟程回京市。
周六的晚上,她和自己躺在一塊,貼近軀殼,安心無比地睡著了。
醒來時候,天光乍現,晨曦微茫,她在溫熱的被窩裡蘇醒,困呼呼地揉了揉眼睛,從顧如渠的房間門跑到陽台,看外頭的風景。
一輪圓圓的,亮亮的,像是鹹鴨蛋般的太陽在雲層後邊,緩緩升起。
秦池著迷於這樣美麗的景色,她茫然地想——在這之前,她有見過這麼美的早晨嗎?
恐怕是沒有的。
她從來都忙碌於學習,奔波在校園與家中,渴望著來自家長的關懷。偏偏唯一能夠日日關心她的,還是秦家花錢聘來的保姆阿姨。
直到現在,她和秦餘海、許晴枝斷了聯絡,秦餘洋不願再讓他們糾纏秦池、秦臻,決心將她們領在身邊至少養個三年。
直到18歲後,成為法定的成年人,他們在法律意義上就沒有了“監護人”這個身份。
秦池已經很少想到父母了。她更多想到的是,願意將她和秦臻留在身邊的秦小叔秦餘洋。當然,他還是不善於和小孩交流,尤其是正處青春期的女孩子。他工作依舊很忙,平日裡的交流方式還是以電話、視頻聯絡為主。
可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雖然身上有奇奇怪怪的病——秦池真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生這樣的病,隻有在軀殼接觸時才感到舒坦。她也不想多加深思下去,太費腦子,就像是她玩過的四款遊戲忽然融入現實,給她帶來與眾不同的人生那樣。一切都是玄妙的,無法用科技來解釋。
她長長地吐息,閉上雙眼,將清晨的空氣充入肺腑,然後歡快地轉頭往廚房跑去。
她要吃早餐啦!
-05-
十六歲的路易斯在A國,家喻戶曉的天才棋手。
是個長相極清俊的少年,有著娜塔莉心動的模樣。
娜塔莉喜歡他。
……
理查德從外頭回到棋社,他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問Lily:“Louis呢?”
“在和人聊天呢。”
營養師Lily撅了下嘴,示意道:“我剛送了點下午茶進去,看到他正在……”
“我是在和網友聊天。”
路易斯推門出來,他歪了歪腦袋,朝兩個大人笑了一下。
態度坦然又淡定:“下周華夏的比賽,我可能要和一個認識的朋友見個麵。”
兩個大人一時間門好奇起來:“男孩女孩?你們怎麼認識的呀?”
有著東方少年長相的清俊男孩衝他們揚了揚眉,一點微小而柔軟的笑意蔓延在他清澈的瞳中。
“秘密。”
……
華夏賽區,圍棋大賽。
地點,京市,靈通大廈。
一天忙碌的比賽結束,娜塔莉和其他年輕棋手們在被一眾記者們包圍的時候,努力鑽出,她四處尋找路易斯的蹤影,想知道他在哪裡。
路易斯和理查德飛機落地華夏,住進酒店沒多久,她就想著去找他。
偏偏理查德一臉為難,說他已經出門去了。
再詳細追問,理查德也很無奈,他說自己不了解路易斯是要和誰見麵。
“Louis隻說他要和人見麵,預計幾個小時就回來。”
娜塔莉失落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門。
他們參賽都是提前到達賽區地點,一連兩日,娜塔莉都沒有見到路易斯。
直到第三天,比賽開始,她在賽場見到了她喜歡的少年。
路易斯穿著雪白筆挺的襯衫,扣子扣得嚴嚴實實,有著同齡西方男性少有的清澈。東方少年,如同畫作裡走出來的俊秀書生,低垂眉眼做著國際禮儀時,讓人怦然心動。
娜塔莉鑽出人群時,她驀地與一個年輕好看的東方女孩四目相對。
那個漂亮秀氣的華夏女孩,黑發散落在肩頭,尾梢一點點卷,猶如玻璃櫥窗裡的瓷娃娃。
她看到她,下意識地牽起一絲笑意。
她的身後,白色襯衫、黑色長褲的路易斯懶懶散散地用手指勾住她的發尾,像是課堂上最愛搗亂前桌的壞男生,專心致誌地用女生的發編著小辮子。
他潦草而平靜地抬眸,看到了娜塔莉。
娜塔莉在一瞬間門感受到了他們之間門浮動的曖昧氣氛——漂亮少女和俊秀少年,他們站在一塊。路易斯用手指勾著她的發,不是親近的關係,他絕不會這樣做。
她想到路易斯和她,和那些熟悉的青年棋手們之間門拘謹禮貌的禮儀,平日裡他從不對年輕女孩做出這樣的動作。
她對他的喜歡,也有他性格中的克製、拘禮,是開放熱情的西方環境無法帶來的“雅”。
路易斯低頭對著女孩說了幾句話,然後,笑著衝她頷首。
娜塔莉近乎失魂落魄地回應。她望著他用手牽住那個女孩的手腕,往理查德的方向走去。
“這是……”
理查德訝然無比,他來回打量著這對年輕男女,女孩子樣貌精致秀氣,與路易斯竟有著驚人的氣質相似。
東方人的雅,如竹如梅,他們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情侶?
他被腦子裡冒出來的念頭震驚住。
下一刻,路易斯愉快而在意地握著女孩子的手:“我的朋友。”
“她叫秦池,今年十五歲。”
路易斯今年十六歲。
理查德看著他興高采烈地介紹著她,女孩子也很禮貌,她笑吟吟著朝他微笑,柔聲問需不需要做京市導航,趁著還有幾天在京市,帶他們一塊逛逛當地名勝。
作為棋社的工作人員,理查德對華夏語掌握得還算不錯,他也有朋友人在華夏,因而不需要未成年小孩給做導遊。
當然,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孩一定是出於熱情和好心,才這樣提議。
他猶豫了一下,搖頭,笑著婉拒:“不了,你們自己玩吧。”
少年心思,他這個大人還是不介入為好。
至於為什麼這麼肯定是“少年心思”,理查德的目光在路易斯握著女孩的手腕上,不那麼刻意地停留一刻,他近乎啼笑皆非地想:他們可愛的,第一次喜歡人的路易斯啊。
指尖握住女孩細而白的腕子,他握得正好,不緊不鬆。
在女孩要掏著口袋,取出手機時,他撒開了她的手腕。
那一刻間門,神情中有著大人們熟悉的“失落”,很淺很淺,掠過一刻。
像是他因為被Lily限製了飲食,不能多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時,那種孩子氣的天真。
……
理查德恍然想:Oh,puppy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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