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航:“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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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的卷子很快出了成績,一門一門發下來,試卷紛飛間,楚航和甄心討論方隊創意討論得熱火朝天。
沈肆月則是冥思苦想,如何把班旗畫得出彩,腦袋一熱接下來的任務,細想才發現並不容易。
大課間,班長喊住沈肆月:“老班喊你過去一下。”
毫無懸念是自己的數學成績不理想,沈肆月起身走出教室,高三老師辦公室和教室在一棟樓上,課間老師們也在閒聊。
沈肆月剛要敲門,看到誰,曲起的手指頓在半空。
她總是期待偶遇,在去課間操的路上,在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可並不想在這時遇見他。
“顧楨,你真不來我們班啊?”
說話的是競賽班教練,剛帶出好幾個數競國家隊,其中還有一個IMO金牌,今年高考保送清北的,有一半是他的學生。
魏平生笑了下:“你竟然想把我的課代表挖走啊?當我不存在?”
那教練情緒激動:“他從初中開始,數學成績要麼滿分要麼接近滿分,失分不是因為不會做而是不小心,高中三年的數學課程他暑假前就過完了,這樣的學生不走競賽什麼樣的學生走競賽?我帶了那麼多競賽生,看人很準的,顧楨在普通班屈才了!”
她以為她跟他之間的距離是第35名到第1名,卻不想竟隔著一整個高中三年。
男生態度謙虛:“謝謝老師抬舉,我們班比我優秀的同學很多,算不上屈才。”
魏平生:“你回班把試卷發下去,讓大家把錯改了,這份先留在我這兒,沈肆月偏科有點嚴重,生物回回滿分,數學怎麼在及格線徘徊。”
門口的沈肆月更沒有勇氣走進去,成績糟糕的羞愧,因為被他看在眼裡而無限放大,他的數學成績全校拔尖,恐怕會覺得自己不可理喻吧。
一道尖銳的聲線鑽入耳朵:“她那麼努力,天天悶頭刷題,還沒我考得多。”
說話人是班裡她唯一的初中同學,名叫李銳,語氣裡的不屑懶得掩飾,仿佛努力是一件讓人羞愧的事情。
空氣寂靜一瞬,落針可聞,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攥緊。
“你這麼努力,天天悶頭刷題,不也沒考過我嗎?”
少年的聲音清冷,有種似笑非笑的嘲弄,在她無法反駁的此刻,把男生的嘲笑原原本本還了回去。
全校能考過他的還有幾個呢?
李銳啞口無言,垂死掙紮,還想尋找共鳴:“哥,那麼簡單的函數題她都能錯啊!”
顧楨懶得跟他廢話:“努力不丟人,嘲笑彆人努力才丟人,少年,做個人吧。”
心臟被擊中,消失的勇氣在這一刻陡然複返盈滿胸腔。
沈肆月不再遲疑,曲起手指敲門三下,對上魏平生的視線,低聲喊了句“老師”。
顧楨轉過身往外走,和往裡走的她擦肩而過,目光交彙,他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清寒氣息拂過臉頰,稍縱即逝。
競賽班的教練還在惋惜:“他為什麼不參加競賽集訓啊?有天賦,又肯努力,不說金牌,起碼保送不成問題,以後碩博讀下來,多好的一條路。”
“家庭條件不允許,”魏平生歎了口氣,“我聽這孩子的意思,以後也打算考研,就想快點畢業工作養家。”
“開什麼玩笑?什麼家庭讓他放棄前程?”
“以後再跟你說,”看到沈肆月,魏平生笑了下,“你彆緊張,我們簡單分析一下你的數學成績。”
“你的基礎很紮實,遇到變形的題目就反應不過來,還是做得少了,”老師語氣溫和,“多做,熟能生巧,不會的不要憋在心裡,問我問顧楨都可以,他頂半個老師。”
沈肆月拿著自己的試卷走出辦公室。
天氣陰沉,雨將下未下。
努力不丟人,嘲笑彆人努力才丟人。
她要將此奉為人生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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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三節的體育,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場陣雨從操場轉移到室內。
這種時刻最怕哪門主課老師出現,說一句這節課我們上英語又或者上語文。
好在這樣的情況沒有發生,楚航打開多媒體給大家放電影:“恐怖片,懸疑片,警匪片,大家想看啥?”
班裡七嘴八舌,沈肆月顧不上,還在和手裡的數學題苦戰。
最後選了一部帶有靈異元素的懸疑片,外麵的雨不停,天色陰沉得像下午五六點,窗簾拉上之後更是氛圍感滿滿。
上課鈴聲響起前,甄心湊到沈肆月耳邊:“肆月,下節課我去找楚航坐,你跟顧楨坐可以嗎?”
筆尖一不注意,畫出一道慌張的曲線。
沈肆月毫無心理準備,攥著筆的手指關節泛白:“嗯?”
甄心:“他讓我幫忙參謀參謀運動會方隊的事兒,穿什麼衣服定什麼主題,都還沒個結果呢。”
欣喜翻湧,心跳瘋狂。
沈肆月在甄心充滿期待的目光中輕輕點頭,依舊是清清淡淡的安靜模樣。
甄心轉過身:“顧楨,商量個事兒唄。”
男生隨口應了句:“說。”
甄心:“咱倆換個位置,我跟楚航有事要商量,你跟我們肆月坐。”
沈肆月屏住呼吸,想要裝作不在意可是完全做不到,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所有的細微聲響都被無限放大。
她聽見合上書本的聲音,聽見凳子拉開的聲音,聽見男生起身的聲音,腳步由遠及近……心臟發顫。
甄心行動力超強地跑到後座。
男生在她身邊坐下的瞬間,她全身僵硬,血液衝上臉頰,他個子高,坐下的時候也比她高出不少,存在感強烈到無法忽視。
空氣稀薄,不斷升溫,無端端生出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卻又舍不得。
他總是乾乾淨淨的,校服上有香香的洗衣粉味道,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她飛快跟他打了個招呼說了句“嗨”,跟那雙漂亮眼睛有短暫的對視。
在他接話之前已經移開視線,假裝自己對即將放映的靈異片很感興趣,生怕那些藏不住的情緒從眼睛裡跑出來。
沈肆月從來不看帶靈異元素的電影。爸爸媽媽工作忙,她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間占了大多數,曾經初中不小心在班裡不小心看了一眼,噩夢做了整宿。
眼角餘光都是他。
他沒有看電影,而是翻開手裡的習題冊,筆蓋被叩開,發出清脆一聲響。
她的心跳怎麼可以這樣快。
他的睫毛怎麼可以這麼長。
沈肆月位置靠窗,悄悄把窗簾拉開一道縫隙,起碼讓他寫題的時候視野明亮一些。
回過頭剛好撞入那雙漆黑澄淨的眼睛,少年眼型天生鋒利,睫毛長而濃密根根分明:“謝謝。”
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就變成她心緒起伏的開關。
沈肆月小聲:“不客氣。”
她假借喝水掩飾自己的慌亂,抬頭時剛好和屏幕頭發淩亂的紅衣女人四目相對。
班裡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她毫無防備被嚇得一個哆嗦,直接把自己嗆到。
沈肆月咳得臉頰通紅。
顧楨垂眸:“還好嗎?”
她趕忙搖搖頭,眼眸濕潤的樣子更像是被嚇哭,沒話找話緩解尷尬:“你不看嗎?”
大家都在看電影,少年斂著音量,壓低的聲線莫名有些軟:“我看過好幾遍了。”
他看過好幾遍的電影,一定很不錯吧?
沈肆月轉過頭,滿屏淋漓鮮血,剛才的紅衣女子緩緩撩開擋在額前的長發,她被嚇到,在反應過來之前,視野已經陷入一片黑暗。
是眼前被人擋住了。
時間空間一瞬靜止。
顧楨並沒有看她,目光專注落在麵前的習題冊上,寫題的手握著筆,另一隻手隨意抽了本書擋在她麵前,幫她隔開恐怖鏡頭。
他拿書的手指很白很細很好看,關節乾乾淨淨的,卻沒碰到她半分。
被隔開的小小空間,好像隻有他和她,她在滴答的雨聲裡聽見自己的心跳,全世界都是他的側顏。
睫毛顫抖,她的視線微側,目光終於敢落在他身上。
男生做題的時候表情很冷,薄唇抿成一線,學霸的嚴肅感和少年蓬勃的朝氣在他身上並不矛盾。
頭發近看光澤度很好,修剪清爽,越到脖頸的位置越短,後腦勺仿佛也比彆人的可愛。
沈肆月想起一個形容“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 ”,直譯是蝴蝶在我的胃裡,用以形容心臟輕顫的惶恐,此時此刻隻覺無比貼切。
對上她的視線,他抬頭看了眼屏幕。
光影落在他的側臉,是讓她怦然心動的弧度。
足足有半分鐘時間,他為她停下手裡做了一半的題。
直到最恐怖的鏡頭過去,擋在她麵前的書才放下來。
手裡的習題翻到下一頁。
他隨口說了句:“好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