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保家衛國的軍人,是穿白大褂的醫生,是烈火中走出來的消防員,是警服筆挺的人民警察,是堅定維護祖國立場、代表大國形象的外交官,是用相機記錄每一幅畫麵的戰地記者……
一開始想的是多一個和他說話的機會,卻沒想到最後是自己樂在其中。
當他目光落下,她的心底有萬千蝴蝶蹁躚,心動是輕顫的、惶恐的、雀躍的。
沈肆月的聲音輕輕的、軟軟的、像小蝴蝶的翅膀抖動:“還缺題字,我想了幾個,都覺得不夠好。”
而他眉心微蹙,是與麵對數學最後一道大題一樣的表情,片刻後輕輕揚眉,瞳孔清亮:“我看著寫?”
沈肆月點頭,無條件相信他。
他沒有直接寫到班旗上,而是先拿了一張白紙,寫給她看。少年微微躬身,畫水彩的筆,到了他手裡,有漂亮的筆鋒。
這支筆被你握過,以後肯定也會記得你的名字。
最後一個字寫完,他低頭看她,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出疏朗分明的陰影:“可以嗎?”
視線交彙,心臟被一下擊中,不敢再看他好看的眉眼和臥蠶。
她讀出他寫在紙上的句子,猜測他小時候練字是不是臨摹過宋徽宗的行書,清勁又有風骨,她對字寫得好看的人本來就有濾鏡。
目光裡都是驚豔,沈肆月點頭如小雞啄米。
顧楨嘴角一彎,不馴又悠遊從容:“那就這句。”
她很害羞,瞳仁裡的光卻藏不住:“為什麼不直接寫到班旗上?”
那麼好看的字,多寫一筆都是浪費。
他隻是淡聲回應:“花那麼多心思畫的,怕給你弄壞。”
努力和心血被人不動聲色地珍視,心臟輕易軟成一片。
他這才把那行字認認真真謄抄到班旗上,筆握在他的手裡,像小將軍的劍。
而他寫的是李大釗的句子:“吾願吾親愛之青年,生於青春死於青春,生於少年死於少年也。”
楚航用儘畢生文學素養,讚歎一句:“臥槽!牛啊!”
顧楨揚眉,音色清爽:“都是沈同學的功勞。”
開學一個月相處的所有瞬間,沒有這一天的晚上久,心臟已然超出負荷,她很害羞,瞳仁裡的光卻藏不住,小小聲說“沒有”。
筆還回來時,尚有他的體溫殘餘,灼燒她的掌心。
她輕輕收緊手指,這樣算不算是間接牽到他的手?
-
晚自習上課鈴聲響起,顧楨他們回教室上課。
沈肆月一個人留下來,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會累,畫完最後一筆、等顏料乾透,她把班旗小心翼翼對折。
走出畫室時,黑漆漆的走廊空無一人,對麵的高一教學樓燈已經暗了一片。
看了眼時間,早在20分鐘前已經放學。
她完全沉浸其中,根本沒聽見下課鈴聲。
她急匆匆往高一的教學樓跑,一口氣上到三樓。
高一(10)班的教室意外亮著燈,像是在等她。
如同無邊荒野裡的趕路人看到了小小的燈塔,七上八下的心臟找到落腳點,沈肆月顧不上把氣喘勻就跑了進去。
下一秒,腳步猛地頓住。
她好像不光遇見了燈塔,還在燈塔裡發現了命運饋贈的禮物。
顧楨還沒有走,他斜靠在課桌旁,個子高,腿也長。
手裡是最新的《海賊王》,而身邊是收拾好的書包。
聽到聲音,他抬眸看過來。
目光相撞,少年漫不經心問了句:“畫好了。”
話音裡沒有任何情緒,和她起伏的心緒對比鮮明。
沈肆月的呼吸變得輕而又輕,嘴角彎出小小的弧度:“你也還沒走。”
他“嗯”了聲:“做題沒注意時間。”
教室裡燈光明亮如白晝,他遠遠站在那裡,就能按下令她心動的開關。男生手裡的漫畫塞進書包拉上拉鏈,轉身出了教室。
她這才可以自然呼吸,氧氣一瞬間進入肺部,沈肆月放好班旗,找出今晚回家要做的習題冊,之後檢查窗戶、關好燈。
忍不住想,顧楨個子高腿也長,走路那麼快,這會兒樓道空空沒有阻礙,以他的速度已經到校門口了吧。
不過沒有關係,他今天和她說了好多話,夠回味一路。
沈肆月鎖好門,一轉身,猛地瞥見那道高高瘦瘦的影子。
剛好門衛大爺打著手電筒檢查,男生伸手擋光,手指細長而骨節分明,下頜有清秀利落的輪廓。
“走吧。”他說。
她懵懵的,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沒走,教學樓裡空空蕩蕩,聲控燈相當遲鈍,黑漆漆一片。
沈肆月低低咳嗽了聲,沒有任何反應。
男生打了個響指,聲控燈倏然亮起,眼前亮如白晝。
心跳怦然。
每天跟他講好多話,講今天的陽光,講昨天的雨,講窗邊那棵開滿花的不知名的樹,講數學好難,講語文課上剛要打瞌睡就被點起來回答問題……在日記本裡。
每天從教室到校門口,踩著月光和樹影、吹著晚風聽著下課鈴走在他身後的時間,是她給自己的獎勵,現在獎勵翻倍,他與自己並肩,在毫不費力的餘光之中,她卻隻敢看他的影子。
再抬頭,校門口已經近在咫尺。
她聽見他問:“去哪個公交車站?”
路燈昏黃,少年英俊淩厲的五官莫名柔和,卷翹的睫毛輕輕往下,嘴角那麼軟。
“這會兒路上沒什麼人,你一個女生不安全。”
那道聲音一如既往乾淨冷淡,卻讓沈肆月怔在原地突然就說不出話。
心裡叫囂著:告訴他,讓他送你去,你也很害怕不是嗎?
當她開口,說的卻是:“就在前麵,那裡有監控,我自己過去就行。”
“走吧。”
少年的嗓音從頭頂落下,短短兩個字,像命運的饋贈。
她成為走在他身邊的女孩子,她不活潑不開朗不會找話題,隻敢沉默看向那兩道被路燈拉長、偶爾觸碰到一起的影子。
手指微微蜷縮,勾住他影子的手指。
心跳快到慌亂,她卻難得大膽沒有鬆開。
那像一個平行世界,他們手牽手走了一路。
公交車車燈由遠及近,她和他小聲道彆:“車來了,謝謝你。”
男生點頭,月光籠著那道清清落落的身影,清風明月皆為他作襯。
上了末班車,她才敢把剛才的細節拿出來回味,他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車燈在某一刻照亮少年的臉。
那個瞬間沈肆月恍然意識到。
他不是走晚了,他是真的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