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大開著進貨的車回到水果店, 叭叭的抽著煙, “爸給沈知節買了輛四十多萬的車。”
“沈知節?”老大媳婦驚叫, “他一個外人?”
“說是借給他開, 送沈瑤上學的。”
“那咱們小希呢?我們小希上學就不需要嗎?”老大媳婦埋怨道:“那小瑤才上幼兒園,用得著那麼好的車接送嗎?”
陸老大悶頭抽煙。
他心裡也很納悶,平常爸又不喜歡陸二妹和沈知節, 怎麼突然給沈知節買車了?
難道是沈瑤討了他的歡心?
可是沈瑤隻是個丫頭片子啊?
老大媳婦發泄夠了,也冷靜了下來, “孩子他爸,咱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啊,二妹不顯山不露水的就從爸腰包裡哄騙出了四十萬,咱們要是再不行動, 這都不用等爸過世,這錢就沒了。”
陸老大繼續抽煙,他心裡也煩, 可是爸這次是鐵了心了, 錢在他兜裡, 他們能怎麼辦?
陸老大思考了一上午,最後拉著老大媳婦說道:“你看這樣成不,你兄弟不是認識幾個放貸的嗎?咱和他做場戲, 就說家裡生意不好,前年借了高利貸,現在連利息都還不上了。
這不是再幾天就是我生日嗎?咱請爸媽到家裡來吃飯慶祝慶祝,你就讓那個你兄弟帶人過來鬨, 鬨著收房子,要把我們趕出去。咱爸心硬,咱媽心可軟了,她不會看著咱流落街頭的,再說咱們不是還有小希嗎?人老了就喜歡孩子,為了孫子,爸媽也不會讓咱們被趕出去的。”
老大媳婦點頭,“成,我這就給我兄弟打電話。”
老大媳婦和幺舅通氣之後,對陸老大點了點頭。
陸老大接過電話,開始和幺舅商量細節,這錢不能要多了,如果開口要個兩百萬,爸肯定不願意。
到時候貴重點的東西要提前收起來。
高利貸要賬打砸搶是少不了的,不然怎麼顯得自己淒慘呢?
三天後,陸老大給陸母打了電話,說家裡做了吃的請二老過來聚聚。
陸母放下電話可高興了,扭頭就對陸澤說,“你看,兒子還是孝順的,還記得你的生日,讓咱們過去聚聚。以前啊,肯定是咱們誤會兒子了,都是那個狐狸精在挑撥。”
陸澤挑了挑眉,陸母是護子心切可以理解。
他可不覺得陸老大有這樣的好心。
前世原身和陸母住在陸老大家的也不是一兩年了,不管是原身生日還是陸母生日陸老大從來沒有過問過一句。
陸澤和陸母換了衣服,坐車去了陸老大家。
一進門,陸澤就看見餐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上麵還有一個很小的生日蛋糕。
估計就是打算吃個意思,畢竟蛋糕這種甜品,除了孩子,他和陸母還有陸老大都不愛吃。
小希中午一般都是在學校吃飯,等晚上回來,這麼小的一個蛋糕也夠他吃了。
老大媳婦看見陸澤和陸母,將濕漉漉的手擦乾淨,拉開凳子,高興的說道:“爸媽,你們來的正是時候,還有最後一個魚就可以開飯了,你們先坐。”
陸母笑嗬嗬的說道:“你也忙了一上午了,剩下的我來。”
“哪能啊,您是媽,該您坐。”
陸母感動極了,“你們啊,真孝順。”
老大媳婦笑了笑,給陸澤也拉開一個凳子,“爸,你快坐,我去端魚。”
說著,老大媳婦走向了廚房,一邊走一邊問道:“孩子他爸,魚好了嗎?”
“好了,可以起鍋了。”
陸老大將魚端上桌,和老大媳婦並排坐下,他倒了一杯酒給陸澤,老大媳婦倒了一杯橙汁給陸母。
陸母激動的說:“老大,你今天是真有心了。”
陸老大說道:“媽,今天是我生日,也是您的苦難日,這杯酒我敬你。”
聞言,陸澤嘴角彎了彎。
陸老大以為自己這麼說會讓陸母更感動一點,沒想到陸母聽見之後表情卻透著幾分怪異。
這讓陸老大有些尷尬。
老大媳婦忙說道:“大好的日子說什麼苦難不苦難的,彆聊了,動筷吧。”
陸母乾笑道:“是啊。”
她加了一塊雞腿給陸澤,“老頭子,多吃點。”
“嗯。”陸澤咧開嘴笑了笑,給陸母夾了另一個雞腿,“老婆子,你最近忙裡忙外的,也該多補補。”
總共就兩個雞腿,陸澤這麼一夾就沒了。
陸老大臉皮抽了抽,趕緊多夾了兩筷子。
一頓飯下來,陸澤吃的是相當歡快,陸老大也就納悶了,這自家老爸都快七十了,怎麼牙口就這麼好?
尤其是那個肘子,一筷子下去就直接吃完了。
那麼大坨肉啊!
陸老大心疼。
酒足飯飽快吃完了,陸老大給老大媳婦遞了個眼神,老大媳婦拿出手機給幺舅發了消息。
不出五分鐘,幺舅找到人就上門了。
因為陸澤和幺舅認識,所以幺舅自己沒上,隻是躲在一旁偷窺戰鬥場麵。
啪啪啪的敲門聲,一下比一下重。
老大媳婦一邊開門一邊問,“誰啊?”
門剛打開門,刀疤劉和老大媳婦眼神相交,他推了老大媳婦一下,老大媳婦順勢倒在了地上,哎喲哎喲的叫著。
刀疤劉帶著五個牛高馬大的男人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陸老大,你該還錢了!”
陸老大趕緊過來,求情道:“劉哥,最近手頭緊,你行行好,再寬限幾日。”
“寬限?老子都寬限你一年了。”刀疤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陸澤,吼道:“今天這八十萬,你要是還不起,我剁了你的手!”
“劉哥,我是真沒錢,今天我爸媽還在,你不看僧麵看佛麵。”
“老子看你個鬼!”
刀疤劉給左右兩邊遞了個眼色,兩個男人抓住陸老大,壓著他跪下,刀疤劉走到陸澤和陸母麵前。
陸母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嚇的渾身發抖。
陸澤將她拉到身後,刀疤劉厲聲說道:“你就是陸老大的爸?”
“不是。”
陸澤餘光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他記得,以前電視櫃上有一個魚缸,裡麵養了兩條價值不菲的錦鯉,每次有客人過來,陸老大都要顯擺。
今天沒了。
還有一些裝飾用的花瓶都沒了,換成了廉價的。
就連鞋櫃上,老大媳婦的幾雙比較昂貴的高跟鞋都收起來了。
準備做的這麼充分,再加上陸老大那並不高明的演技。
一切不言自明了。
陸澤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著實把刀疤劉給噎了一下。
陸澤淡淡的說道:“我就是過來吃個飯,你們要賬和我沒關係,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說著,陸澤拉著陸母的手就往門口走。
刀疤劉回過神來,冷笑道:“陸老頭,咱們兄弟要賬也是打聽清楚的,你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關?”
“法律規定,誰欠的債誰還,怎麼?你還想非法拘禁?”
刀疤劉眯著眼看著陸澤,這一個老農民沒想到還懂法?
還是個硬茬?
“行,陸老頭,你有種,你要看著自己兒子死,我成全你。”
刀疤劉命令道:“給我砸。”
一聲令下,兄弟們齊齊開砸。
刀疤劉拿出了刀,抓住陸老大的頭發,比劃在他的臉上,“老東西,你不是為了錢不管你兒子的死活嗎?那我就在他身上捅幾個窟窿,看你心不心疼。”
“不不!”
陸母嚇著了,顫抖著手拉著陸澤,“老頭子,那是咱兒子啊,救救他,救救他。”
陸母這個人就是一顆母親心,看到兒子被人這麼威脅,哪裡能受的了?
陸母這一動,陸老大垂下眼眸,擋住了眼底的笑意。
刀疤劉見陸澤還不為所動,一腳踹陸老大肚子上,陸老大死命的叫的,叫的有多大聲要多大聲。
陸母急壞了,“不要打了,不要打,錢,我們給,給,都給。”
陸澤嘴角勾起一抹邪戾的笑容,他伸手拿起一旁的掃帚,眼睛瞬間就紅了,他佯裝發狂般的衝向刀疤劉,“我跟你拚了。”
“老頭子!”陸母驚恐的大叫。
“嗬嗬。”刀疤劉笑了,“臭老頭,你想死是不是?”
刀疤劉抓住陸澤的掃把,拿著刀對著陸澤就刺了過去,他手底下有分寸,這小刀傷不到陸澤,最多從他臉頰幾厘米的地方紮過去。
可是,陸澤哪裡是那麼容易讓他過去的,陸澤抓住刀疤劉的衣服,側了側身子,刀是紮不住他,但是他對著刀疤劉的左右撲了過去。
刀疤劉還沒來得及反應,陸澤就碰到了他的左手,然後仿佛被一拳重擊了一般,向後倒了下去,直接昏死過去了。
“老頭子!”
陸母哭著撲了過來,她搖了搖陸澤見沒聲了,手指放在鼻翼下連點呼吸都沒有。
她撲向刀疤劉,“我告訴你,老頭子要是有什麼事兒,你要你償命!你這個殺千刀的,你還我老頭子,還我老頭子……”
陸母眼淚鼻涕抹了一臉。
刀疤劉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陸澤怕了,他到現在都沒鬨明白,這人咋就倒地上了呢?
一直看戲的老大媳婦和陸老大也傻眼了。
他家老爸不會真死了嗎?
兩個人有短暫的悲傷,可是轉眼陸老大忍不住在想,他老爸死了,那錢是不是就該分了?
他是老大,按照村裡的規矩應該分最大的一份。
刀疤劉小心的推開陸母,他隻是臉上有刀疤又不是真的混黑的。
他蹲下來,探了探陸澤的鼻翼。
完了,真沒氣了。
完了,鬨大了。
完了,他要坐牢了!
刀疤劉扔下刀,逃命一樣的跑了,其他幾個男人也一窩蜂的跑了。
整個房間裡就剩下陸老大,老大媳婦,和一地的狼藉。
陸母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這一著急,解鎖都忘記怎麼解鎖了。
這時,陸澤咳嗽了兩聲,醒了過來。
“老頭子。”陸母扶起他,陸澤大口大口的喘氣,虛弱的拿出手機自己打了救護中心電話。
陸澤打的是私家醫院的電話,救護車來的特彆快。
很快,陸澤被送進了醫院。
一係列檢查後,醫生一個人進了陸澤的房間。
他們私家醫院很小,隻招待vip顧客,自打上次公立醫院醫鬨事件之後,陸澤覺得有必要多做點準備就把自己衝成了這裡的vvip顧客。
拆遷款,他並沒有放著,全部拿去投資了,這段時間收益還算不錯。
既然是私密vip醫院,自然對顧客的服務都是一對一獨特定製的。
醫生客氣的說道:“陸先生,經過全套檢查,您的身體並沒有什麼異樣。”
“我知道。”陸澤將病服的領口整理好,說道:“但是,我需要你告訴外麵的人,我因為這次撞擊造成顱內出血,加上本身身體有癌症,需要進行長時間的治療和手術。而且我是癌症末期,需要使用最新的靶向藥,一周一盒,每盒三萬。”
一周三萬,一個月十二萬,這就不是在吃藥了,是在吃錢。
像這種醫院的vip顧客各種各樣的都有,醫生已經習慣了,點頭應允,然後出去向陸老大,老大媳婦,和陸母公布了病情。
陸母眼前一黑,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差點昏過去。
“我可憐的老頭子啊。”
陸老大和老大媳婦也感覺天都塌了。
這人都是想活命的,陸澤現在手裡捏著四百萬,說不定全投醫院了。
那還能剩下多少給他們?
陸母守在陸澤的病床前,眼睛都哭腫了,陸澤安慰道:“沒事,咱有錢,可以買藥。”
陸母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沒過多久,陸二妹和陸老三也知道了,匆匆忙忙趕來了醫院。
陸二妹是和沈知節一起過來的。
兒子女兒在病床上站了一排,個個的神色都有幾分悲哀。
陸老大把醫生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說道:“情況就是這樣,醫生說如果用最新的靶向藥,一兩年內說不定能康複。”
“說不定是怎麼個說不定?”
陸老三說道:“萬一錢花了,人也沒了,怎麼說?”
陸老大也是這麼想的。
都七十多歲的人了,本來就沒幾年了,用幾百萬買多幾年活命,何必呢?
還不如把錢給他們,這錢還花的更值一些。
三個兒女,其中陸二妹是最苦的。
沈知節的母親才生病住院,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沒了。
現在陸澤又住院了。
陸老三憋不住話,直接對陸澤說,“爸,乾脆就彆治了,反正也沒幾年了。”
“老三,你說的什麼話?”陸母憤怒的說道:“他是你爸!”
“我說的大實話啊,咱村裡很多老人得病了,最後不都是回家等死嗎?”陸老三滿不在乎的說道。
“閉嘴!”陸二妹厲聲嗬斥陸老三,“你說的是人話嗎?你從小最得爸得寵愛,家裡什麼東西都給你了,你現在說這種話?”
“那好啊,那咱們現在就把錢分了,拆遷款分了,你要是願意,你給爸治啊,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看你是找抽是不是?”
……
陸老三冷眼看著陸二妹和陸老三吵,反正不管結果如何對他都沒壞處。
陸老三贏了,他能分錢,還不需要承擔惡名。
陸二妹贏了,那就讓陸二妹照顧病床上的爸,他不分錢就不摻合了。
“好了,我還沒死呢!”
陸澤高聲喝責,從床上坐了起來,“想留的就留,沒死之前錢我是一分不會分的,你們要是不樂意看到我,可以現在就不認我這個爸,直接滾出去。”
聞言,陸二妹哼了一聲,拉著沈知節站在了一邊,態度很明確。
陸老大沒動。
陸老三看了看陸老大和陸二妹哼了一聲,也沒動。
萬一,這是陸澤使的計,他這一走,老頭子就分錢了呢?
萬一,老頭子治病治了一兩個月就好了呢?
萬一,老頭子半年就死了呢?
陸澤見三個人都沒走,說道:“你們媽年紀大了,自己的身子也不好,照顧我受不了,你們三家,每周兩天,你媽周末過來陪我,有意見嗎?”
陸老大為難的說道:“爸,你知道的,水果店每天都需要人。”
“你不是欠債了嗎?水果店都保不住了,要什麼人?”
陸澤冷笑,“還有,追債的那個刀疤臉是誰?讓他給我送五萬過來,否則就等著警察上門吧。”
“爸?”陸老大臉色大變。
那刀疤劉是他雇傭的人,他要是找刀疤劉要錢,刀疤劉肯定把他供出來。
那這錢不是得他出?
“什麼刀疤臉?”陸老三問道,“哪個刀疤臉,為什麼要找刀疤臉要五萬?“
陸老三有太多問題了。
沈知節安靜的站著,他是女婿,是外人,在這種事關金錢利益的場合還是少說話的好。
不然,讓陸老三和陸老大以為他是來爭家產的,那就難辦了。
女婿不好當啊。
陸澤早看穿陸老大和陸老三的心思了,沒回答陸老三的問題,直接說道:“既然都沒有意義,那就輪流來,周一周二老大,周三周四老三,周六周日老二,周五你們媽。”
一片沉默。
那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