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迭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這邊不似陸棲梧的閨房,還有不少外人在,沒她說話的份兒。
陸棲梧勉強笑了笑,“小弟,聽說夫君和你簽訂的十二家布鋪的買賣契約有了誤會?”
“姐姐聽誰說的,沒有。”
陸澤坦坦蕩蕩的否認讓陸棲梧有點接不住話,她咳嗽了兩聲說道:“怎麼會沒有呢?十二家店鋪如何值得了四十萬兩?”
“姐姐這就不知了,姐夫昨日來我府內,見我府內四個丫鬟貌美如花,宛若天仙下凡,讓我把這四個丫鬟給他,他賣我一個人情,將三十七萬兩的商鋪作價四十萬兩簽訂了契約。”
咻咻兩箭紮進了陸棲梧的胸腔。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陸澤,“你說夫君看中了你府內的四個丫鬟?”
“是啊。”陸澤笑著,仿佛在說什麼自豪的事情一樣,“姐夫一眼就相中了那四個丫鬟,應該是想給姐姐你多找幾個伺候的人,以後張家可就熱鬨了。”
六個不安分,一心往上爬,滿腹算計的女人,加上一個綠茶柳嫣,一個白蓮花陸棲梧。
張家可不是熱鬨了嘛。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麼多個女人,都是能吸血吃人肉的,給張偉彥三條命也扛不住。
一箭又一箭的紮進陸棲梧的心裡,紮的她一顆心全是洞。
陸棲梧咳嗽的更厲害了,差點背過氣去。
這時,張偉彥突然衝了過來,他橫眉豎目,顯然處於急怒攻心的狀態。
他衝過來,直接伸手去抓陸澤的衣領,陸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壓在一旁的桌子上,“姐夫何故動手?”
“你還敢問我?”張偉彥暴怒中要揍陸澤卻發現手根本抽不出來,他高聲怒問:“陸澤,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可是你姐夫,你竟然設計騙我簽下巨額契約?”
“姐夫此話何意?”
陸澤坦坦蕩蕩的看著他。
張偉彥自己都驚呆了,都開始懷疑是不是他記錯了。
一個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
一個人怎麼能在騙人之後還擺出一副光風霽月的樣子?
要臉嗎?
陸澤以實際行動說自己不要。
陸澤扶著張偉彥站好,“姐夫,耽誤時間太久了,四十萬兩什麼時候支付,契約上寫明,若是超過三天也算違約,需要賠償違約金。”
“你……”張偉彥怒指著陸澤,他一向自詡讀書人,還真說不出什麼臟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豈有此理。”
“姐夫客氣了,應該的。”
張偉彥:“……”
陸棲梧趕緊過來扶著氣的一抖一抖的張偉彥,“夫君,你是知道的,小弟他自小有病,和常人有彆,一旦涉及人情世故,委婉說法都一概不懂。”
張偉彥直接推開陸棲梧,一個人坐在一旁深呼吸。
陸棲梧走到陸澤麵前,“小弟,咱們做生意要以誠為本,不能欺詐,爹娘留下的鋪子我是知道價格的,決計不可能有四十萬。”
“姐姐,你已經嫁人了。”
陸澤認真的看著她,“女人應該恪守婦道,待在深閨裡繡花,不能摻和男人的事情。何況,出嫁了就是外人,你現在是張氏陸棲梧,不姓陸,陸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管。”
陸棲梧是最喜歡三從四德,並恪守女誡的人。
既然要當一個任勞任怨的標準封建聖母,那麼就當的徹底一點吧。
不要對自己的夫家用一套,對自己的娘家用一套。
陸棲梧眼睛瞪的老大了,難以置信的看著陸澤。
陸澤冷漠的目光再次落在張偉彥身上,“看來今日是拿不到錢了,我還是去報官吧。”
張老夫人難道以為拿出一個陸棲梧,張偉彥,就能讓合約撤回嗎?
或許以前的原身會,但是他不會。
陸澤說完,抬步就走,走到院子裡,身後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且慢。”
張老夫人還是坐不住了。
她被攙扶著來到陸澤麵前,目光淩厲,“陸家小子,你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張家為敵了?”
陸澤微笑著看著她,眼底深處帶著淡淡的鋒芒,“嗬!為敵?張家還不配。”
陸澤說罷,帶著人直接離開,轉頭就一張狀紙把張偉彥告了。
衙門來人傳喚的時候,張偉彥還跪在雪地裡。
老夫人那個生氣啊,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從小帶在身邊養大,讀書讀了那麼多,結果居然會被美色所迷,搭進去四十萬兩銀子。
四十萬兩啊。
他們張家雖然商鋪多,田產多。
可是那都不是現銀啊。
四十萬兩現銀,這是活流水啊。
這敗家玩意兒!
去了公堂也沒用,白紙黑字契約寫著,而且本地知府早年間他們張家就得罪過,一直不對付。
老夫人派了管家去府衙,直接認了,表示會兌現契約,要私下和解。
四十萬兩銀子,幾乎把各個商鋪的活銀抽乾了,總算在三天內湊了出來給陸澤送過去。
孫先生將銀票送到陸澤手裡後,說道:“陸少爺,老夫人讓我給你傳句話,這錢您是拿到手裡了,但彆忘了,你姐姐還在張家,您要是不打算認這個姐姐,就安心的拿著這錢。”
陸澤微笑,“出嫁從夫。”
去他媽的出嫁從夫。
孫先生心裡罵著,臉上笑嘻嘻,“陸少爺冷心絕情,真是乾大事的人。”
“客氣。”
“……”
孫先生氣結,轉身罵了一句有病,這才離開。
陸府管家擔憂的問道:“少爺,您這可是把張家得罪大發了,小姐那裡隻怕不好過,而且咱們以後做生意。”
“做生意做什麼?”陸澤:“賠錢賠還不夠嗎?”
“少爺的意思是?”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為卑賤,本少爺要去考科舉,何必做一個卑賤的商人?”
陽光下,陸澤的表情異常自信。
隨著陸澤的話,管家的表情漸漸扭曲了。
少爺是不是不知道這個盲目自信的表情代表什麼意思?
說乾就乾,兩天後,陸澤就收拾東西,叫了一輛馬車,挑了一個小廝當書童就走了。
臨走前,陸澤拍著管家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府內的一切拜托你了,特彆是銀子,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準動。”
管家:“……”
動的了嗎?
店鋪賣了,田產沒到季節,銀子都兌換成銀票擱陸澤自己兜裡帶走了。
而且,少爺,你知道科舉考啥嗎?
你從小到大隻學過算賬吧?
四書五經,就是小姐會的都比你多。
你哪來的自信去參加一個月之後的科舉?
不對,你考鄉試了嗎?
鄉試都沒考,你湊什麼熱鬨呢?
陸澤表示,rex。
陸澤吃了睡睡了吃,九日後終於慢悠悠的到了京城,然後去了京城最貴的地兒,大手筆的買了一套宅子。
書童劉笙:“…… ”
看出來了,少爺是來玩的。
陸澤又買了幾個下人,然後寫了個戲本子《楚漢爭》。
《楚漢爭》從項羽滅嬴秦,廢楚帝,爭戰華夷開始,一路講到韓信登壇拜將,垓下之圍,霸王彆姬。
本子寫好了,陸澤收買了京城最火的兩個戲班子就開始拍戲,然後敲鑼打鼓,上演了。
英雄有義,美人有情,跌宕起伏,一下就吸引了那尋常就癡迷於戲班子的戲癡們。
場場爆滿。
尤其是《霸王彆姬》那一場,君王意氣儘,賤妾何聊生,看到虞姬三次索要寶劍,最終自刎,無數人落淚唏噓。
聽說那京成立最瘋的戲癡子成親王哭濕了三條手帕。
大家都想知道這麼好的戲是誰寫的,上門拜訪。
偏那人神秘的很,根本不露麵。
這豐朝皇帝,今年才20,繼位五年,和成親王關係最要好,也是戲瘋子一個。
那《楚漢爭》每場戲都火,小皇帝哭的啊,比成親王濕了的手帕還多那麼一張。
他就想不通了,那項羽一世豪傑,那虞姬千古佳人,怎麼就沒有個好結局呢?
自古無人愛be,大家都喜歡大團圓結局。
懷揣著這樣美好的願望,小皇帝下令下去一定要找到這個釀造了千古悲劇的罪魁禍首。
皇帝,那是至高無上的人,他要找到人怎麼可能找不到?
沒過多久,陸澤就被帶進了宮。
小皇帝讓人把戲本子放陸澤麵前,還磨好了墨,準備好了上好的毛病,命令道:“你今天必須把結果給朕改了。”
陸澤:“…… ”
果然不愧為戲瘋子。
陸澤行禮道:“皇上,改了,他還是項羽嗎?”
“朕不聽,朕不聽。”小皇帝捂著耳朵,一個勁兒的搖頭,頗有言情劇裡男女主爭吵時,女主的架勢。
陸澤沉默良久,“皇上,草民這裡還有彆的戲。”
“不——朕命令你現在就給朕把結局改了,改成項羽打敗了劉邦和虞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否則朕立刻馬上砍了你的頭。”
陸澤:“…… ”
原來古代當作者是個高危行業,動不動就砍頭。
考慮到這個讀者身份的高貴,陸澤拋棄了身為一個作者的節操,“皇上,改也可以,但是能否答應草民一個請求。”
“你說。”
“草民一直有一個參加科舉的心願,隻是錯過了鄉試,恐怕要錯過今年科舉了,能否下一道特令,準許草民參加科舉。”
隻是參加又不是要高中。
對於小皇帝而言就是舉手之勞,無關緊要,他立刻答應下了一道詔令,然後趕緊催著陸澤改結局。
陸澤盯著戲本子一個時辰了,一個字也沒動。
小皇帝急了,“這戲是你寫的嗎?你改不改?”
陸澤犯了難,這戲本子還真不是他寫的,是無數前輩一遍又一遍修改後的結晶。
陸澤思索再三,提筆就寫,一氣嗬成。
小皇帝站在旁邊,一開始都不知道陸澤在寫什麼,隨著他越寫越多,越來越沉迷於陸澤所寫的那個世界。
然後,又悲劇了。
陸澤寫的是《梁祝》,妥妥一悲劇。
啊啊啊啊!
小皇帝內心是崩潰的,他要砍了這個隻會寫悲劇的亂臣賊子!
他的心啊,肝啊,五臟廟啊,被虐的一陣一陣的疼。
為什麼梁祝那麼相愛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梁山伯會病死?
為什麼就那麼巧?
他的英台啊,他可憐的英台啊!
小皇帝抓住陸澤的肩膀瘋了般的搖晃,“你為什麼如此歹毒,偏不讓有情人在一起?你給朕說,給朕說清楚!”
陸澤麵容扭曲,“因為……草民有病?”
“朕看你就是有病,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虐朕!朕要殺了你,你給朕把結局改了!現在就改了!否則朕立刻砍了你的腦袋!”
“哦。”
陸澤提筆就改,改出了一篇《唐明皇秋夜梧桐雨》。
楊貴妃自縊馬嵬驛,唐明皇日日哭祭貴妃畫像。
小皇帝哭的更慘了。
啊啊啊啊!
“朕一定要砍了你的腦袋!”
嗚嗚嗚……
小皇帝被虐的死去活來,生不如死,元氣大傷,他怒指著陸澤,手指不斷顫抖,“你你你,把他給朕關起來!”
到底是個千年難遇的寫戲本子人才,小皇帝還是舍不得砍了陸澤。
他抱著陸澤改出的兩個新本子,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完了,眼睛哭腫了。
太過分了!
為什麼這個陸澤執著於寫悲劇?
好好的成全一對有情人不行嗎?
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最過分的是,為什麼要寫的這麼好,讓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看,已經開始幻想排出來的樣子了。
嗚嗚嗚……
小皇帝委屈,一委屈就覺得不能隻有自己一個人受虐,於是找來了成親王。
“王叔,朕讓那個陸澤把《楚漢爭》改了,他改了兩版出來,你看看。”
成親王欣喜若狂!
《楚漢爭》霸王彆姬,這結局若是能改了,真是了卻他一大心病。
猝不及防,成親王被虐了。
他抬頭看向小皇帝,“大侄子,你不地道。”
看著彆人受虐,小皇帝這下心裡舒服多了,他大氣的命令道:“這種絕世喜劇不能隻讓朕一人欣賞,從外麵招兩個戲班子進宮,和宮裡的戲班子一塊兒排練。”
成親王讚歎道:“好主意。”
被虐了兩次,好半個月沒緩過來,小皇帝再也不去逼陸澤改結局了。
誰知道逼這麼個混蛋改結局,還能再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絕世虐戀。
放陸澤出去科考的那天,小皇帝打量著陸澤,“朕明白你為何老寫悲劇,對這個世界感悟如此悲傷了。”
陸澤:“?”
小皇帝長歎一聲,“你放心,朕肯定不會看著你孤獨終老的,若是他日你見到喜歡的姑娘儘可告訴朕,朕一定為你指婚。”
陸澤嘴角抽了抽。
這是在罵他單身狗所以報社嗎?
科考三天飛快的過去了。
剛考完,陸澤就被宣進了宮繼續排戲。
小皇帝安排了一輪又一輪的世家女子在陸澤麵前轉,隻希望他能看中一個,趕緊陷入甜甜的戀愛,然後寫出撒糖的結局,不要再虐了。
陸澤很想告訴小皇帝,原身是個絕緣體,對任何女人都沒感覺,但是看小皇帝那副今生今世不讓你把結局改了他名字就倒過來寫的架勢,默默把話又咽了回去。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