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星若的聲音平靜又溫和,但可能是身上那股疏落清冷的氣質太過強烈,就讓人很有距離感。
王慧聽到這麼直白的問題,緩了緩神,才回答:“楊悅悅上廁所時和我說的。”
沈星若點點頭,又去問楊悅悅。
楊悅悅也給她指了兩個人。
馬上就要上晚自習了,大家就看著沈星若這麼在班上問來問去,一時都有些目瞪口呆。
甚至上課鈴響,副班長在講台上喊了她一聲,她也沒聽,隻說“抱歉,我會承擔一切後果”,然後又繼續問。
這一問甚至問到了隔壁兩個班的同學,可她沒有絲毫遲疑,就這麼堂而皇之去了其他班,拿同樣的問題問流言傳播者。
翟嘉靜坐在教室前排,一開始都沒明白沈星若這是在乾什麼,後麵聽同學竊竊私語,忽然就慌了神。
沒幾分鐘,沈星若就回來了。
流言的源頭繞回到自己班上,她又問了兩個女生,然後終於——
走到了翟嘉靜桌前。
“翟嘉靜,彭飛月告訴我,她和你一起吃晚飯的時候聽你說,是班長舉報我和陸星延同居,那請問,你又是什麼時候,從哪裡聽到的。”
沈星若神色很淡,開門見山。
她心底早有答案,所以此刻也喊不出“靜靜”二字。
翟嘉靜敏感察覺到了沈星若直呼其名這一改變,稍稍安慰收斂的心神,一下子又亂了。
她抿唇,“我好像是下午…”
說到這,她頓了頓。
下午第三節課下課的時候,她和沈星若石沁一起去上了洗手間,而且那會兒,她剛和沈星若說了自己的推測,引導沈星若聯想何思越。
可下午統共才四節課,她哪來的時間再聽人說。
人一慌就容易出錯,多給她一點時間,她可能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說辭。
但沈星若這麼直直打上來,她隻好按著沈星若這種必須有源頭的邏輯思維陷阱隨口編道:“我聽四班的鐘小優說的,吃完晚飯路過四班的時候,和她聊了幾句。”
鐘小優是翟嘉靜高一時的好友,如果沈星若按剛剛說過的話再去問一遍鐘小優,她還是有點把握鐘小優會察覺不對,幫她糊弄過去的。
沈星若點點頭,但身體沒動,“陸星延,你能去四班幫我把鐘小優同學請來一下嗎?”
陸星延看了好一會兒戲,心裡已經有點明白了。
這會他偏著頭,懶洋洋地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徑直起身。
陸星延出馬,那還有什麼弄不來的人。
何思越也跟著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回來聽到這麼多傳言,他早就憋足了火,還上什麼晚自習。
隻有翟嘉靜一顆心如墜穀底。
她確定了——沈星若在懷疑她,甚至不是懷疑,是肯定。
前麵的彆班同學,沈星若都是自己去問的。
可到她這兒忽然就不去問了,甚至人就站這兒不走了。
她隱約明白,沈星若是要防著自己用手機和鐘小優聯係。
翟嘉靜慌到不行,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沒幾分鐘,鐘小優來了。
莫名其妙被帶來一班,鐘小優正納悶。
她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想問問這兩個男生找自己來乾什麼,忽然就聽陸星延說:“同學,你知道我和沈星若對吧?”
年級紅人,當然知道。
她遲疑著點點頭。
“那你知道是誰舉報我們談戀愛同居嗎?”
鐘小優迅速聯想了一番,然後搖頭,“不知道。”
緊接著又小聲補充:“欸你們把我找來不會是,不會是懷疑我舉報的吧,我沒有,我隻是聽說過你們,我都不認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翟嘉靜身上。
翟嘉靜就是吃晚飯的時候散播的流言,時間不夠,還傳得不夠廣,鐘小優所在的四班根本就還沒有聽說。
鐘小優臉上茫然又無辜的表情,簡直是一目了然。
小心思再多,翟嘉靜也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女生,撐到這會已經是很能堅持了。
她心神完全紊亂,又想到很多自己要麵臨的後果,忽然就繃不住紅了眼睛,但她實在也說不出一句有力的辯解之詞。
沈星若看著她,眼神冷淡又疏離,“翟嘉靜,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你前前後後搬弄是非,看不出你這麼厲害。”
翟嘉靜隻聲音哽咽地搖頭,“不,我沒有,星若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了,你現在想說不是鐘小優告訴你的?那你說是誰告訴你的,流言的源頭在哪?”
翟嘉靜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砸,還用手捂住唇。
沈星若忽然將她從座位上拉起來,“你不要給我哭哭啼啼,賣慘誰不會。我欺負你了還是冤枉你了?欺負了哪冤枉了哪,你要是能說明白,班上同學也能做個見證,我可以在早會上,當著全校同學給你道歉。”
剛生起一些同情心並且覺得翟嘉靜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的班上同學,又發現沈星若說的很有道理,如牆頭草般紛紛倒了邊。
沈星若繼續問:“舉報信也是你寫的對吧。”
翟嘉靜拚命搖頭,“我沒有,真的沒有。”
沈星若等的就是這句,“你沒有,你清清白白,那你告訴我,你和我挑唆是非的時候,怎麼知道那封舉報信裡寫了我和陸星延具體住哪個單元。”
這時心情最為震驚的莫過於石沁了。
她本來還死活不敢相信翟嘉靜會做搬弄是非這種事,沈星若這麼一說,她忽然想起來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還有一點很重要,他是怎麼知道你和陸星延真的住在一起,還知道你們住哪個單元的。”
不過就是幾個小時前的事,翟嘉靜說過的話還在耳邊回蕩。
當時她沒細想,可現在驚覺,有人給校長寫舉報信、舉報沈星若陸星延談戀愛同居這事,的確傳得沸沸揚揚。
但事實上沒有人知道,舉報信具體都寫了什麼東西。
沈星若適時喊了她一聲,“石沁,你還記得翟嘉靜說過什麼嗎?”
石沁沉默了好一會,點點頭,將翟嘉靜說的話,複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