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此願·其貳 嫁給吾主,做吾主唯一的……(2 / 2)

“吾等信奉百年的神祇,至崇至偉、仰之彌高的古蝶異神。”

溫衍腦壓過高,頭痛劇烈,深深弓著背不停地乾嘔。

一踏進廟門,他的靈感就迅速飆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就像人潛水時不能快速上浮,否則會跟被撈上來的深海魚一樣臟器爆裂。靈感驟然上升也會對思維和認知產生極重的負荷。

但溫衍還是緩了過來,咬牙切齒地逼迫自己振作。

他一直都是個敏感、脆弱又膽小的人,但他不想在那種東西麵前露怯,不想讓自己和自己的願望被輕視。

最重要的,是他一秒鐘都不想再浪費。

他再也不堪忍受孤獨。

他很想江暮漓,想見他,想被他愛。

抱著無比強烈的執念,溫衍一步一步走到了紅簾緊閉的神龕前,跪在了蒲團上。

“請為我起乩通靈,向這位神明傳達我的願望吧。”

江朝應允。

溫衍緊閉雙眼,用緊張得顫抖的聲音道:“我要讓江暮漓活過來……”

“我要讓江暮漓活過來。”

“我要讓江暮漓活過來!”

片刻的沉寂。

“很遺憾。”江朝的聲音響起。

“吾主有言,祂恐怕不能實現你的心願。”

溫衍猛地睜開眼睛,難以置信道:“為什麼?”

江朝歎了口氣,“若要實現你的願望,你必須允諾吾主一個條件。但這個條件,吾主認為你一定不願答應。”

溫衍急道:“我當然會答應!我是見證了李花秀一家的結局後才來到這裡的,我已經沒什麼可害怕的了!”

“不,你一定不會。”

江朝注視著他,“吾主樂於實現你的一切心願,無論多麼荒謬、多麼離奇,祂也一定能為你將任何遙不可及的黃金之夢,變成觸手可及的現實。”

“哪怕點石成金,哪怕摘星攬月。”

“我什麼都不要!”溫衍大聲道,“我隻要江暮漓能活過來,我要他回到我身邊!”

“那,嫁給吾主,做吾主唯一的妻子。”

溫衍呆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說什麼?”

“吾主心悅你已久,見之不忘,思之如狂。你是吾主在漫長生命中唯一的摯愛,亦是唯一渴望得到的摩尼寶珠。”

溫衍大口喘著氣,一陣頭暈眼花,冷汗直往外冒。

他做足了最壞最可怕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這也太離譜了,我是有男朋友的,我就是為了我男朋友才來許願的!”

江朝頷首,“吾主當然知道。”

“那我怎麼能跟祂結婚!”溫衍急得耳朵都漲紅了,“而且,和我結婚是江暮漓一直以來的願望,我怎麼能背叛他和彆的東西舉行婚禮!”

江朝微微一笑,“看來,吾主和江暮漓有著一樣的心願。”

溫衍語無倫次,“我是人,阿漓也是人,祂……祂是個什麼東西我都不知道!”

“吾主是一位好心眼的神明,兼具外在美與內在美……”

“停!”溫衍慍怒,雙眉緊蹙打量江朝,“你不會是在騙我吧?你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江朝搖頭,“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們不僅是在羞辱我,也是在輕視我和我男朋友的感情。”

溫衍隻覺荒誕可笑,一種被戲耍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我就是個普通人,你信奉的神明看我們人類,和我們人類看螞蟻是一樣的,渺小得都看不出區彆,我何德何能受祂垂青。”

“不要生氣,吾主確實深愛著你。”江朝很有耐心,“當然,口說無憑,等你一睹吾主真容,就會發現吾主所言非虛,全都是真心實意。”

他站起身,朝虛空中做出一個向下拉拽的手勢。

遮掩在神龕上的紅綢簾布頓時落地。

裡麵供奉的那個東西,終於第一次在溫衍麵前顯露祂的真實姿態——

啊,這不是……早就見過嗎?

一隻怪異扭曲的蝴蝶彩繪雕塑,倒映在了溫衍劇烈顫抖地瞳孔之上。

祂舒展著三對巨大的汙穢翅膀,觸須高高揚起,卷纏繞結的觸手狀足肢泛著黑珍珠般的七彩光暈,蕩漾在陰暗狹窄的神殿裡。

那雙有密密麻麻的複眼組成的眼睛,閃動著險惡與狡黠,睥睨在六道輪回中占據至高位的古老神明,蔑視沉淪於人間七苦而不得解脫的凡人之心。

“不、不要——!”

溫衍捂住臉,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他想逃,可四肢已經不屬於自己,酸軟無力,沉重得像灌了鉛。

可他怕極了,多年詭夢一朝成真,那隻心懷不軌的怪物圖謀著他,算計著他,等他落入陷阱。

溫衍也顧不得形象,倉皇狼狽,搖搖晃晃地朝前爬去。誰知腳踝一緊,好像被什麼柔軟卻有力的東西纏住,整個人立刻被拖了回去。

有個東西覆到了他的身上。

一根根觸手狀足肢因亢奮而充血,從漆黑變成了某種邪惡的肉紅色,在磚石地麵投下交錯蠕動的陰影。

溫衍想哭想叫,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足肢蜿蜒探進了他的口腔,卷住了他的舌頭,堵住了他的喉嚨。

在酸熱淚意與麻痹恐懼裡,溫衍聽見那道常常縈繞他夢境的癡狂聲音,抵著他的耳膜喃喃低語:

“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