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顧江從出生開始,便一直到都是由管家和家裡的女傭照顧,他的親生父母,於他而言猶如陌生人。
他對爸爸的唯一印象,就是那個經常摟著不同女人回家的醉漢,和主臥裡經常傳出的古怪聲響,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喘息。
對媽媽的唯一印象,就是那副冷淡而又帶著厭惡的目光。
在這樣的環境中,小顧江的爸爸媽媽的情感,從最初的小心翼翼、渴望得到關愛和重視,變成了冷眼旁觀麻木冷漠。他的性格也越來越安靜,越來越孤僻。
又過了幾年,他進入了晏城最好的貴族小學念書。
某次做完課間操,幾個高年級的男生在男廁所裡一邊放水兒,一邊嬉笑討論。
男生甲壓低聲:“我今天早上聽我媽和我爸聊天,說那個什麼顧江之……他爸昨天在酒吧喝多了,領了三個女的回酒店呢。”
男生乙:“回酒店乾什麼?”
“你蠢啊。當然是……”男生丙怪笑了下,瘦高的身板擺動,用力前後聳了聳胯。
十來歲的孩子,本應純潔如白紙,但由於太過早熟,做出這個動作,滑稽又惡心。
男生甲嘀咕:“為什麼顧江之他家這麼奇怪呀?他爸這樣,他媽都不生氣麼?換成我媽,早拿刀把我爸剁了!”
男生丙嗓門兒稚嫩,陰陽怪氣,“你以為顧江之他媽是個什麼好東西麼?誰不知道,他媽還不是到處在外麵釣凱子。”
男生乙驚訝:“真的?”
“對呀。”男生丙譏諷地笑了下,“他爸媽都亂得很,知道顧江之是什麼麼?就是倆公共廁所裡爬出來的!”
男生丙話音剛落,一記拳頭就狠狠砸在了他臉上。
那一年,小顧江剛上四年級,隻有九歲。
小小的少年完全沒有開始長個兒,身形瘦小而孱弱。但他嘴角掛著一抹殘忍的冷笑,渾身暴戾,眼神冷得透骨。
從那一刻起,顧江便知道自己骨子裡的某些東西已經完全爆發。
小顧江下手極重,甚至完全不像個九歲男孩兒,男生丙他揍得鼻青臉腫鼻血長流,腿都差點兒斷一隻。
孩子之間打架本是常事,但傷勢重成這樣,自然而然驚動了男生丙的父母。男生丙的父母雖不及顧氏財大勢大,但心疼孩子,上門找顧長遠和韓芝然討說法。
顧長遠覺得顧江丟了自己的麵子,大怒,質問顧江為什麼動手打同學。
小顧江冷笑了下,眼神玩味兒而冷漠地看著這個父親,從始至終不發一言。
顧長遠氣得一腳給他踹過去。
小顧江瘦小的身子飛出老遠,撞翻了客廳裡的琉璃花瓶,跌進了花瓶碎片裡,小小的手掌頓時被割得鮮血直流。
“……”韓芝然見孩子的手受了傷,饒是平時再不在乎,母子連心,心頭也是一緊,過去一邊把兒子拉起來,一邊吩咐女傭拿醫藥箱。
小顧江小手一動,麵無表情地拂開韓芝然的手。
韓芝然怔了下,目光對上兒子的眼睛,被裡頭的狠戾與漠然生生一驚,直接愣在了原地。
小少年轉身上了樓梯。
這件事在當天就傳到了顧老太太耳朵裡。彼時,老太太正因為顧氏祖墳翻修一事長住在顧家位於樊城的祖宅,聽說了這件事,老祖宗雷霆震怒,當晚便派人把小顧江接到了自己身邊,和顧泊之養在一起。
後來,在顧江快上初中時,老太太帶著他重新回到了晏城。
老太太把顧長遠和韓芝然狠狠臭罵了一頓,罵他們將婚姻的不幸報複在孩子身上,不配為人父母。
再後來,顧江便搬出了顧家,常年獨居在外。
……
小姑娘聽他說完,或許是太過震驚,已經整個傻掉了。
顧江把頭埋在她香香暖暖的頸窩之間,嗅著她身上的、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味道,沉沉地啞聲:“這才是我,明白了麼?”
這才是我。我的過去,我的灰暗,我的不堪,我的孤獨,我在認識你之前的黑色世界。
在遇見你之前,我是被父母視為恥辱的存在,是被一群好事者恥笑的對象,是劣跡斑斑的問題少年。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偏執,冷血,從小到大,隻要是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費儘心機不擇手段,得到的,視若珍寶,得不到的,就摧毀掉。
我甚至不是一個好人。
我能擁有你,才是上天對我的恩賜和救贖。
明白了麼?
空氣有數秒的安靜。
顧江沉默,不再說話,手臂下勁收得更緊,像要把他的姑娘勒進自己的身體裡。
半晌,始終安安靜靜聽故事的小姑娘終於有了動作——她緩緩地、輕輕地抬手,回抱住他。
“都過去了。”她的嗓音輕而軟,柔柔的,像從一望無垠的雪地裡吹過的一陣暖風,像照進暗無天日深淵的一縷陽光。她軟軟的小手拍著他的背,一下一下,和他無數次對她做的一樣,像在哄一個小孩子。
“都過去了。”許思意重複了一遍,“從今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顧江依然靜默。
須臾,他閉著眼,薄唇緩慢上移。纖細柔美的鎖骨,雪白雪白的脖子,尖尖的小下巴,尋找著……最後,停在姑娘粉嘟嘟的小巧唇瓣上。
那種感覺又湧上來了,蠢蠢欲動,並且,這次的感覺勝過以往任何一次。
想要她。
他的姑娘,他願意把後背毫無保留袒露給他的姑娘,是這麼柔軟這麼溫暖這麼美好的小東西。想要把她完完全全變成自己的……
顧江輕輕吻住小家夥的唇。
沒有唇舌纏綿,也沒有任何激烈的情愫,就隻是雙唇相觸。
許思意心口輕輕一顫,掌心發麻,緩慢閉上了眼睛。
良久良久,
顧江的唇抵著她的開合,輕聲道:“謝謝你,我的公主。”
許思意眨了眨眼睛,脖子往後縮縮,聲音也很輕,試探:“……謝我什麼?”
謝謝你,把我從黑暗的深淵裡拖出來,讓我重新看見了光明。
顧江沒有說話。
他湊過去咬了她一口,忽然一挑眉,又是那副吊兒郎當懶洋洋的調子,湊近她的耳邊,“我忽然改主意了。”
“……”
?
“不如就今天?”
“……”
???
許思意一臉茫然,都不知道這位大佬的話題又跳到哪裡去了,“今天哪個?”
大少爺眼神玩兒味,手指輕輕敲了下她環在他腰側的細腿兒,指尖暗示性地滑向某處,壓低聲,“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