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去遊樂園,一起去動物園,一起去酒吧。
星期六那天,他們一起在家裡喝著酒,看電影。電影裡男女主一起跳著舞,她突然出聲問他:“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你教我跳舞?”
宋哲愣了愣,他聽見楊薇繼續道:“那時候阿姨送我去學跳舞,我怎麼學都學不好,就晚上在後院偷偷練,你說你那時候是不是在偷看我?”
宋哲沒說話,楊薇回頭看他,笑著詢問:“是不是啊?”
“也不算是吧,”宋哲輕咳了一聲,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當時就是喜歡站在陽台,剛好就看見了。”
“然後你看不下去了是吧?”
“是啊,”宋哲笑起來,“真的跳得太差了。”
於是他站在陽台,高喊出聲:“喂,”他說,“你幫我寫作業,我教你啊。”
他教了她一個月,每天晚上,他們在那個有著螢火蟲的夏日夜晚,在後院裡,他拉著她的手,扶著她的腰,數著拍子,教著她。
“一噠噠,二噠噠……”
宋哲想起那時候來,打量著麵前的人,楊薇突然站起來,朝他伸出手來,出聲道:“來,我再陪你跳一次。”
“什麼叫再陪我跳一次,”宋哲站起身來,忍不住出聲,“應該是,我們再跳一次。”
說著他走到他身前,他們互相打量著對方,看歲月在對方身上留下的痕跡,然後她伸出手,他挽住她的腰,這次是楊薇喊拍子。
他們仿佛是回到了少年,他感覺她離他這麼近,她的氣息摩擦在他鼻尖,她的動作靈動又溫柔,他就是放縱一樣,跟隨著她的腳步。
“一噠噠,二噠噠……
淩晨鐘聲響起來的時候,她猛地抱緊了他,宋哲愣了愣,他微笑起來,以為她又是不安。
他抱緊她,溫和出聲:“你彆怕,”他輕拍著她的背,“這一次,我不欺負你了,我會一直對你這麼好,對你好一輩子。”
楊薇不說話,她牙關輕顫。
好久後,她才放開他,燈光落在她臉上,她柔聲道:“嗯,我知道。”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們擁抱在一起,宋哲從背後抱著她,看著落地天窗外燈火闌珊,他試探著放在她衣衫扣子上,楊薇睜開眼睛,她有些緊張。
她腦子有些混亂。
其實在這件事上,她很喜歡宋哲,有時候可以說,是近乎迷戀的喜歡。
她害怕這種迷戀和狂熱,那種想要將兩個人骨血都融在一起的衝動,令她忐忑不安。
她不清楚這一分鐘是不是該拒絕,於是她就屏著呼吸,靜靜等待著,然而那個人在短暫猶豫後,還是選擇放鬆了動作,他拍了拍她的手,溫柔道:“你彆怕,我不做什麼,睡吧。”
楊薇沒說話,她看著外麵的燈火,想著明天。
她突然很想擁抱他,她突然想念肌膚相纏那一刻。她的內心被愧疚、茫然、慌張、喜悅充斥,她急需什麼去遮掩這一切。
於是她握住了他的手,讓他從睡衣縫隙中滑了進去。
宋哲腦子猛地“嗡”了一聲,在觸碰到滑膩的肌膚的片刻,他那僅存的理智蕩然無存。他猛地翻身壓住她,有些急促道:“我可以?”
“嗯。”
楊薇抱住他,驟然吻上去。
欣喜將他淹沒,他低頭吻下去,像是打開一份寶盒,激動又慎重,他一寸一寸問過她,讓她繃緊身子顫栗起來。關鍵時刻,他伸到床頭拿了套來。
楊薇喘著粗氣,看著他拿著東西有些發懵:“哪兒來的?”
“天天這麼睡著萬一忍不住呢?”宋哲低啞出聲,楊薇悶哼了一聲,抱著他喘息著,“婚後那兩年又忍得住?”
宋哲聽到這話,他抬眼瞧她,染了顏色眼裡似乎是有了抱怨。
他抬手捏了捏她鼻子,不滿道:“你還好意思說,小騙子。”
楊薇抬眼瞪他,宋哲覺得自己是被她瞪酥了骨頭,過了一會兒,她低聲開口:“我知道你是在心疼我。”
宋哲沒說話,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鼻頭一酸,自己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還是不夠心疼你。”
他沙啞出聲。
要是他早能多心疼她幾分,又何至於走到今天?
這個夜晚的楊薇格外配合,她似乎帶了一種少有的包容和決絕,隨著他起舞。他們從臥室做到客廳,又從客廳回到臥室,最後在浴室裡還來了一場,直到淩晨三點才回到床上來。宋哲高興得不行,他一直抱著她,反複詢問她:“我們算不算在一起了?”
楊薇閉著眼,沒有說話,她有些累了,宋哲見她困了,也不打擾她,自己一個人高興。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有些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道:“薇薇,我們明天去領證吧?”
“你不答應也沒關係,”宋哲語氣裡都是希望,“我以後每天問一遍,什麼時候你答應了,你就告訴我。”
“彆吵了,”楊薇不滿嘟囔,“睡了,你明天還要上班。”
宋哲不怕上班,但他怕吵著她,便不再多說。
他抱著她蹭了蹭,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
然而他睡了沒多久,手機信息就響了起來,沒多久,他的手機就震動起來。宋哲有些煩躁伸出手去,將電話掛了之後,眯著眼看上麵的名字。
是慕柔。
她大半夜打電話來做什麼?
宋哲有些莫名其妙,他看見信箱裡躺著一條未讀信息,他一手抱著楊薇,一手打開了信息。
是一張圖片,宋哲昏昏欲睡等著它加載完,加載完畢後,他點開了圖片,上麵兩張機票訂票信息的截圖。第一張是周文,第二張……
是楊薇。
楊薇兩個字落入眼簾的時候,宋哲猛地清醒過來。
他呆呆看著機票信息上的時間,好久後,他突然覺得,哪怕懷裡抱著這個人,他都覺得,特彆冷。
楊薇被他手機的光弄得有些不耐。她有些煩躁開口:“接電話出去接,彆吵我了。”
宋哲沒說話,他很想叫醒她,很想問清楚她,到底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態,才能在一麵和另一個男人約好私奔的時候,在他懷裡安然入眠?
她如果已經確定要走,為什麼還要做這些?
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要給他希望,要他一個人傻乎乎的以為他們和好了,甚至在前一刻,他還在想,他們很快要結婚,他該什麼時候去通知江淮安和武邑,婚禮要怎麼辦……
她對他好……難道,真的隻是為了騙她,方便她這麼偷偷離開嗎?
他的眼眶紅起來,楊薇迷迷糊糊道:“你乾嘛還不睡啊?”
“沒事兒,”宋哲沙啞出聲,“你繼續睡,我煙癮犯了,去抽根煙。”
說著,他艱難放開她,站起身來,走到陽台上,他顫抖著手,從旁邊煙盒裡抽出一根煙。
他很想說些什麼,很想做些什麼,可他卻發現,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想像年少時一樣,站在陽台上給江淮安打電話。
可這一次,他連做這件事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已經沒有了力氣去撥出這個電話,絕望得連抗爭的力氣都沒有。
他感覺自己心裡空蕩蕩的,寂靜如死。好像這一切順理成章。
其實他早該猜到的,她那樣的脾氣,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回頭?
可是她就算不回頭……
他握著煙的手微微顫抖,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煙火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她就算不回頭,又怎麼能這樣騙他?
我以心血言愛恨,你描水月訴深情。
感情這件事,最傷人的,便是欺騙。
然而他卻忘了,感情這件事,最不能容忍的,卻是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