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漢警惕地把碗往回收了收。
皮卡丘跟著往前挪了一小步。
流浪漢:“……”
皮卡丘:“……”
許放放:“……”
顧衍書該不會是餓傻了打算搶人家流浪漢的錢吧!
許放放連忙捯飭著熊本熊的小短腿跑過去,小聲道:“小書,不至於!”
什麼不至於?
皮卡丘慢吞吞地轉過身,腦袋一歪,兩坨小紅暈顯出大大的疑惑,可可愛愛。
許放放快被萌暈過去,但理智告訴她:“搶錢犯法!”
皮卡丘又慢吞吞地挪回腦袋,伸出小胖手,指了指音響,對流浪漢道:“我可以借你的這個用用嗎?付錢。”
流浪漢:“?”
“我觀察了一下,你一個小時大概收到了三十元左右,所以我給你五十塊錢,你把這個東西租給我一個小時,可以嗎?”
流浪漢掰了一下手指頭,五大於三,這買賣劃算!
但是這人是不是傻?上趕著送錢?
流浪漢對麵前這隻黃不拉幾的電耗子依然保持警惕。
而許放放已經反應過來:“小書,你是不是想賣唱。”
皮卡丘晃動著巨大的腦袋,點了點頭,兩隻耳朵乖巧的抖了抖。
許放放一下就懂了。
之前節目組說過,隻要不靠藝人的身份掙錢就都算數。他們現在穿著玩偶服,肯定不能算作藝人身份,那掙的錢就都算他們的了。
這樣一來,憑借顧衍書的唱功,再加上自己賣萌,怎麼著也比發傳單賺得多。
熊本熊和皮卡丘一拍即合,決定達成世紀萌物之間跨種族的商業合作。
於是許放放連忙從自己的小兜兜裡掏出僅剩的五十塊錢,遞給流浪漢:“哥哥,幫我們一個忙可以嗎,拜托拜托。”
直男殺手蘿莉音。
流浪漢,卒。
皮卡丘和熊本熊斥巨資成功收購音響麥克風。
這個音響和麥克風,無論從哪種角度來看,都十分的劣質,但有總比沒有強,而且音響還自帶一些歌曲的伴奏,應該比清唱效果好。
兩顆大腦袋杵在一塊兒研究就好半天,終於差不多弄明白了。
皮卡丘兩隻手費力地捧著麥,送到嘴下方,剛好夠聲音傳出來。
熊本熊賣完萌,報完幕,拉來了觀眾,然後站到點歌台旁,撓了撓頭:“皮卡丘,他這裡的歌都有點老,你會唱嗎?”
皮卡丘點點頭:“應該都會。”
熊本熊很滿意:“那我就隨便點了。”
“好。”
基本隻要不是太冷門的獨立音樂,他都聽過些,而且這種用來在大街上播放的音樂,應該都比較耳熟能詳才是。
然而當伴奏真正響起的時候,顧衍書卻微怔了一下。
怎麼恰好是這首。
不過也隻是微不可察地一怔,旋即就低緩著嗓音開了口。
“田野小河邊,紅莓花兒開,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愛,可是我不能對他表白,滿懷的心腹話兒沒法講出來……”
乾淨清透的嗓音如空山裡落下的雪,淡淡而出,破開嘈雜人流,潺潺淌進往來過客的心裡。
不少人頓足回首。
正在花店裡無所事事擺弄著玫瑰的沈決,也抬起頭,透過開滿鮮花的櫃櫥看了過去。
然後就看見人來人往中一隻皮卡丘帶著永遠不變的可愛笑容,唱著首有些悲傷的歌。
沈決記得第一次聽顧衍書唱這首歌的時候,聲樂老師說他心思太乾淨,唱不出其中的感情,最後一次聽顧衍書唱這首歌的時候,聲樂老師又說他的感情太濃烈,唱不出其中的克製。
如果現在再讓聲樂老師來聽的話,沈決覺得他一定會說剛剛好。
因為這世界許多事情,總是需要經過漫長的歲月才能明白,而這其中的代價到底值不值得,隻有自己知道。
一曲終了,廣場上安靜得不像話。
直到皮卡丘緩緩鞠了個躬,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許放放回過神來,捧著小碗上前說著吉利話。
站在人群最前麵的婦人已經很上了些年歲,但依稀可見年輕時金發碧眼的美貌,她顫巍巍地掏出一個錢包,從裡麵拿出一張錢幣,用略微有些口音的中文說道:“你唱得很好。你會唱俄語嗎。”
付費點歌,很誘人。
但英文就算了,俄語這不是為難人嗎。
許放放仿佛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從自己眼前飄過,十分難過,然後就聽到身後響起清冽溫柔的嗓音:“您來自俄羅斯嗎。”
老婦人點頭:“是的。我愛人以前常給我唱這首歌。”
這個年歲的人,一句以前,已經藏了太多生離死彆。
顧衍書透過頭套的空隙,看見老人眉眼間的思念和落寞,低柔著嗓音:“我會唱,但應該沒有您愛人唱得好。”
語畢,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
這次沒有了劣質音響的伴奏,獨特的清澈聲線顯得愈發乾淨溫柔,淺淡的悲傷平靜地覆蓋過空氣裡每一個分子,細膩又霸道。
即使是全然陌生的語言,也並不影響人們聽懂這首歌。
人人沉浸其中。
一曲再次終了。
老人的眼眶有些濕潤,唇角卻綻放出一個優雅的微笑:“你唱得真好,我想起了我的愛人和家鄉。”
顧衍書不顧玩偶服的笨拙厚重,緩緩朝老人行禮:“希望某一天,您還可以見到您想見到的人。”
老人點點頭:“會的。你也會的。所以請不要難過。”
顧衍書微頓片刻,而後應道:“好。”
老人未曾多逗留,蹣跚著離去。
有了這個先例,其他圍觀的人也紛紛效仿起來,點歌的人越來越多,有五塊的,十塊的,二十的,顧衍書也不嫌棄多少,一一都唱了下來。
即使沒有伴奏,但他本身氣息充足,共鳴強大,在空曠的室外環境裡,極具辨識度的清冷音色反而顯得更加特彆。
賣唱的人很多。
唱得好的也很多。
但是唱得這麼好的卻一點也不多,更何況還有這麼龐大的曲庫存量。
再加上頂著可可愛愛的皮卡丘外型,卻唱得如此深情又乾淨,強烈的反差更讓人們心生興趣。
於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到處都是人舉著手機錄視頻,不停地上傳各類社交網站。
許放放碗裡的錢也已經多得快裝不下。
然而人一多,問題也多。
當許放放再一次拿著小碗上前的時候,聽見有小姑娘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這個聲音好像顧衍書啊。”
許放放連忙擺手:“不像不像。”
小姑娘狐疑道:“怎麼不像了,顧衍書音色很特彆的,我第一次聽到這麼像的。”
許放放強詞奪理:“話筒問題,非本人音色。”
小姑娘更加狐疑:“哪家話筒這麼高端?而且你的聲音也好熟悉啊。”
許放放裝傻:“高端嗎?熟悉嗎?”
“熟……誒!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有攝像頭!”
許放放垂死掙紮:“那不是攝……”
“啊啊啊!那肯定是顧衍書!!!姐妹們上啊!!!”
許放放放棄拯救。
這瞞不住了呀!
當即回頭大喊,“顧衍書!快跑!你被認出來啦!”
顧衍書正悶在玩偶服裡專心致誌唱著歌,陡然聽見這麼一喊,仿佛回到了每一次被粉絲瘋狂圍追堵截的現場,本能地轉身就跑,試圖發揮出平時躲私生躲狗仔躲媒體的敏捷身手。
然而忘了此時此刻的他已經不是那個長手長腳的他。
過大的頭套擋住了他的視線,皮卡丘的小短腿阻礙了他的步伐,先天性的方向感不佳讓他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東西,儘管他覺得自己十分帥氣地邁腿狂奔,也改變不了看上去就是一雙小短腿在diudiudiu地橫衝直撞著的現實。
眼看就要被粉絲們捉拿歸案了,皮卡丘的小胖手卻突然被穩穩地抓住,耳畔傳來一聲溫沉的低笑。
“傻子,跑錯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