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河第一次直觀的體會到小黑長大了這件事情。
黑貓比葉河剛帶回來時已經大了一圈,像是一隻小黑豹。被抓起來時似乎並沒有反應過來,還想伸著爪子往他的懷裡撲。
.......其他貓的也有這麼大嗎?
因為鎮上並沒有寵物醫院,所以葉河也沒有辦法給對方做絕育手術,一時間反倒忘記了發/情期這件事情。
算算日子,對方也確實到了這個年紀。
就在葉河頭疼時,黑貓掙脫開了葉河的手,又鑽進了他的懷裡蹭來蹭去。看著衣服上出現的粘膩痕跡,他隻得再次按住躁動的小貓,然後緊急求助係統:“快幫我搜一搜公貓發/情怎麼。”
他現在也沒法給黑貓找一隻母貓過來,隻能讓係統查詢其他辦法。
係統的語氣裡多了幾分猶疑:【資料上說公貓不會隨便發/情,除非是受到母貓所分泌的費洛蒙的影響。】
.......剛才有母貓嗎?
“難道是屋子外的母貓?”葉河聽到係統的話,看著懷中攢動的黑貓也流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他和係統隻知道今天確實看到了野貓,卻想不起來屋外是否有母貓的叫聲。
葉河看了一眼黑貓,困倦的打了個哈欠:“現在怎麼辦?”
看黑貓的模樣,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候。
係統:【......要不你試著獻出一條腿?】
葉河沉默了幾秒,手抬了起來:“能用棉簽嗎?”
黑貓似乎並沒有聽懂葉河的話,察覺到對方的手鬆開了自己的腦袋,又高高興興的翹起了尾巴。
係統:【母貓才能用。】
一人一統好似家長,為了小黑的生理問題操/碎了心。
最終葉河還是因為精力的原因先一步投降,拿了張紙決定幫一幫黑貓。
當然,在此之前,葉河羞怯的命令係統閉上了眼睛:“閉眼!”
係統對葉河過河拆橋的行為並沒有半分不滿,隻是覺得對方語氣和神色竟然能夠判若兩人,著實有些厲害。
聽到係統說閉上眼睛,葉河這才鬆了一口氣,心頭那輕微的羞恥感消散了許多。
他之前並沒有關注過其他貓的東西,因此看著黑貓緊貼著腹部的東西,一時間陷入了疑惑之中:貓......竟然有這麼大嗎?
即使隔著紙巾,葉河還能感覺到那滾燙的溫度,以及那輕微的刺痛感。
.......竟然還有些紮手。
這件突發事件已經打消了葉河對睡覺的恐懼,他現在又困又累,隻想趕緊闔上眼皮睡覺。
機械的重複讓他的眼皮越來越重,不知道過了多久,換了多少張紙,才終於結束。
扔掉手上的紙巾之後,葉河疲憊的躺在床上:“終於不用再戰鬥了,好好照顧我們的貓。”
係統:【......安心睡覺吧。】
做為一個程序,它並不能理解其中的辛苦。
黑貓也隨了葉河,似乎也有些困倦,重新窩回了他的脖頸處。
看著一人一貓又重新躺在一起,係統豎起耳朵,但是卻並沒有聽到窗外有母貓的叫聲。
*
再一次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場景時,葉河的心裡已經沒有絲毫波動,反而隻有“果然如此”的心情。
在發現無法退出夢境之後,他歎了一口氣,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條漆黑的走廊,借著窗外的月光,葉河餘光瞥到自己的右手旁是一排教室,房門緊閉,他從窗戶看去,教室裡隻有空蕩蕩的桌椅和黑板,不過都顯得有些破舊。
看著教室的牆壁上那快要脫落的牆皮,葉河愈發確定這並不是他曾經呆過的任意一所學校。
.......所以說,他應該是又進入了彆人的夢境?
葉河有些不確定地在心裡想道。
走廊裡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也不知道夢境的主人究竟在哪裡。
雖然不遠處就是樓梯,但是因為害怕再次在夢境裡撞到伊爾菲斯,葉河並不決定探索,而是決定在這裡乖乖躲到夢境結束。
他隨手推開一間教室的門,確定沒有人之後便挑了個靠後門的位置,既能查看外麵的情況,也能在遇到不對勁時趕緊跑。
葉河拉開椅子坐下之後,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伊爾菲斯。
想到神出鬼沒的伊爾菲斯,葉河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當時葉河全程都在關注著伊爾菲斯的動作,因此也忘了對方身上是否有屬於人類的體溫。
但是無論是因為對方的容貌,還是因為那能穿梭夢境的能力,葉河都懷疑對方不是人類。
想來想去,他隻能猜測伊爾菲斯要麼也是任務者,要麼就是......鬼。
想到後一種可能,葉河隻覺得教室裡的溫度瞬間變冷。
他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下了心頭的恐懼,視線落到了教室的窗戶,想要看窗外的風景分散一下注意力。
葉河剛轉過頭,便看到窗戶外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緊接著是“砰”地一聲悶響,最終歸於了一片寂靜,再沒有任何聲音。
剛才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落下去了?
葉河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驚疑不定地想道。那黑影下落的實在是太快,再加上夜色深沉,讓他更加無法看清是什麼東西。
難道......
難道這裡還有其他人?還是說是伊爾菲斯?
葉河的後背緊貼著後門,手也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準備見勢不妙就推門跑。但是他等了一會兒,窗外再沒有任何動靜。
他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走到了窗戶邊查看情況。
葉河所在的樓層是似乎是整個教學樓的最高層,可以俯瞰整個體育場。
體育場上空空蕩蕩,並沒有東西落下的痕跡,那道黑影和悶響好似隻是葉河的一場錯覺。
他揉了揉頭發,正想再看個仔細,便聽到原本安靜的走廊忽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走廊外有人!
葉河的腦海裡飛快地閃過了這個想法,注意力瞬間落回到了走廊外。
這腳步聲由遠及近,還夾雜著驚恐的喘息聲,葉河下意識的想要反鎖住教室門,沒想到教室的門卻先一步被推開。
走進來的是一個滿臉汗水的青年,臉上還帶著驚恐的神色。進來之後,他便快速關上了房門,合上門板之後還透過門上的玻璃一直向外張望,強壯的身體顫抖得個不停。
直到看了一會兒之後,青年才收回目光,轉頭想要走進教室。
他顯然沒想到教室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率先尖叫一聲,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倒讓葉河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在看清對方不是伊爾菲斯之後,葉河緊繃的心弦瞬間放鬆不少。
麵前的青年有些眼熟,他隱隱記得對方是安德塞的人,好像是叫做亞倫。
而亞倫的視線也落到了葉河身上,也看清了對方的模樣,但神色還是帶著幾分警惕:“你是.....”
在醒來看到眼前的場景之後,亞倫的心便猛地一沉,意識到自己被選中當了替死鬼。他解開自己的衣扣一看,皮膚上果然出現了一行名字——羅伯特。
隻是令亞倫覺得奇怪的是,麵前這個陌生人又怎麼會站在這裡,難道是和他一樣被選中的倒黴蛋?
但是這明明是屬於他的噩夢......
葉河能夠感覺到亞倫投來的陌生視線,意識到對方和莉莉安一樣沒有認出自己之後,他隨便編了個名字:“我叫布萊克,你也是小鎮上的居民嗎?”
“我是。”亞倫絲毫沒有放鬆警惕:“你怎麼會在這裡?”
葉河早就預料到亞倫會提這個問題,他半真半假地歎了一口氣:“我....我也不知道,我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裡。”
“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是一切實在都太過真實了,你知道這裡究竟是哪裡嗎?”
他心裡基本已經認定麵前的亞倫就是這個夢境的主人,因此想要詢問一下對方這個夢境究竟和什麼有關。
而且亞倫剛才的模樣,很明顯就是在害怕些什麼。
聽到葉河的回答,亞倫已經基本確定麵前的青年就是和他一樣被拉進來的倒黴蛋,而且很顯然,青年對有關替死鬼的事情一無所知,並不知道自己被扯進夢境的原因。
不過亞倫也並不會好心到和青年科普這件事情,畢竟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明顯更好利用。
他的眼珠轉了轉,僵硬地唇角扯了扯:“你可以叫我亞倫。”
“我也是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裡,原本還想問問你這裡是哪裡。”
他顯然是想要展現自己的友好,但是因為笑不出來的原因,反倒顯得更加古怪。
不過很快亞倫也意識到自己這樣太過僵硬,很快便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
亞倫在說謊。
葉河看著對方那神色間流露出的不自然,明顯像是在知道些什麼。
難道亞倫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在做夢?
不過看著對方強壯的身體,葉河並沒有直接反駁,而是故作疑惑地問道:“那你剛才在跑什麼?外麵還有其他人嗎?”
聽到葉河的問題,亞倫顯然是想到了什麼,神色更加僵硬:“剛才在其他教室不小心惹怒了一隻狗,我又怕這種東西,所以被追著跑,好在它並沒有追上來......”
他一邊說一邊又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玻璃,確定走廊裡並沒有人影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亞倫的借口實在是太過拙劣,葉河確定剛才並沒有在外麵聽到狗叫聲。
但是看著亞倫起伏的胸膛已經眼睛的紅血絲,他也意識到現在的亞倫情緒似乎不太穩定,因此並沒有戳穿對方的謊言,而是笑了笑:“你跑得太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亞倫點了點頭,他也確實跑了很久,喉嚨間似乎都有一股縈繞不散的腥甜味,因此隨便拉一把椅子坐下。
葉河的視線一直落在亞倫身上,他注意到即使坐在椅子上,麵前的亞倫仍然身體緊繃,並沒有絲毫放鬆,小腿還在輕輕地顫抖著。
奇怪,太奇怪了。
葉河猜測外麵肯定是有亞倫害怕的東西,隻是不是狗罷了。
一想到自己好像又進入了彆人的夢境,他就想要掰斷那個罪惡之源發卡。
亞倫的目光瞥了一眼窗外,忽然頓住,而後出聲問道:“你從醒過來就在這間教室嗎?”
葉河搖了搖頭:“我剛開始醒過來是在走廊,後來才轉移到了教室。”
他的話音剛落,便感覺到亞倫帶著幾分打量的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
不知為何,對方的聲音裡帶了幾分詭異:“那你進入教室之後,聽到了什麼聲響沒有?”
聲響?難道是指那聲重物落到的聲音?
葉河還以為亞倫也聽到了這道聲音,剛要點頭,便看到了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凶悍。
他的後背頓時僵住,直覺告訴他並不能如實回答。
“沒有。”葉河故作平靜地搖了搖頭,又適時地露出了納悶地神色:“難道你聽到了什麼?”
亞倫的目光仍然沒有從葉河身上挪開,一邊打量著對方一邊繼續說道:“我倒是隱隱聽到了什麼聲音,不過既然你說沒有聽到,那應該是我的錯覺了。”
葉河應了一聲,上個副本或多或少的鍛煉了他的演技,足以糊弄麵前的亞倫。
亞倫沒有從葉河的臉上看出絲毫破綻,終於收起了視線。
葉河的後背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原本還覺得多一個人陪著很安心,現在卻覺得麵前的亞倫十分危險。
在亞倫打探完消息之後,葉河又試探著想要喚醒對方,好能夠從夢境中掙脫。
但是亞倫顯然並沒有理解葉河話裡的意思,反而將對方當成了一個多話的話癆,回答了幾句話之後便皺起了眉頭,並沒有再回答葉河的話。
葉河也隻得暫時閉上了嘴。
因為兩人這一次誰都沒有開口,教室裡陷入了安靜之中。
*
亞倫已經做好了在布萊克說是的那一刻,便想辦法立即殺了對方。
畢竟眼前的青年身形瘦弱,並不是他的對手。
而亞倫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要是對方真的聽到了那道聲音,也大概率看到了那個被他親手推下去的屍體。
在看到屍體之後,麵前的青年還能裝作像現在這樣平靜,明顯是有問題。
在經過一起睡一間房的吉姆死在自己身邊、現在又被拉入夢境做羅伯特的替死鬼之後,亞倫的神經也格外脆弱,無法再承受任何欺騙。
和葉河所想的一樣,亞倫也確實知道這裡是哪裡。這是他所在的高中,也是他永遠不可能忘記的地方。
他在這裡殺過人。
當時亞倫從城區轉到了這所鄉鎮高中,因為瘦弱陰沉,所以一直被同學排擠。而在日複一日的被孤立中,他的性格也變得扭曲。
他不敢找那些比他強壯的男生報仇,就打扮得嚴嚴實實去跟蹤那些漂亮的女生,想要伺機猥/褻。
因為那個時候鄉鎮上的觀念封閉,所以一些被猥/褻的女生也並沒有聲張,也沒有告訴家長,反倒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最終將毒手伸到了晚上來學校取筆記的一個落單女生。
那個女生反抗的太過厲害,在看到對方在掙紮中摘下他的口罩看清了容貌之後,亞倫一時害怕,直接用原本想要綁住對方的繩子勒住了女孩的脖頸,然後在對方沒有鼻息之後又綁上石頭扔進了池塘。
時至今日亞倫已經記不得那個女孩活著的模樣,隻記得那具屍體直到事發三天後才被撈出來。女孩原本苗條的身體已經像是充氣一般膨脹浮腫,秀麗的麵容也被水泡得模糊變形,或許是因為被池塘裡的魚當做了餌料,臉上還被咬得坑坑窪窪,唯有金色長發還像海藻一般纏在身上。
而對方那僅存的一隻眼睛正怨毒地盯著亞倫所站的方向,隻不過大家誰都沒注意到。
亞倫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和同學一起狂吐起來,也忘記了自己之前為什麼會色心頓起。
亞倫當時著實心驚膽戰了一番,生怕被人發現後逮捕。但是當時的他還算幸運,鄉鎮高中並沒有監控,校長為了逃避晚上管理失職、隨意放學生進來,便將女生的死隨意定性為自殺,又賠償了女生的家長一大筆錢才平息了這件事情。
雖然女生的死成了學校學生私下的一個怪談,但是卻並沒有人能將女生的死與瘦弱膽小的亞倫聯係在一起。
而直到事發之後,亞倫才知道了那個女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