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做夢(2 / 2)

起初小樹苗看起來沒精神,農場也沒注意到張莊的變化。沒幾年樹長高了,夏天的時候枝繁葉茂,農場就把方劍平這批知青安排到張莊“學習”。

張小芳和方劍平要是從門口的大路往東再往北,得繞大半個村子。張小芳不想被一群老爺們老娘們圍觀,就往被北拐,沿著溝渠往東走三百多米就看到一排房子。

這些房子建的也很講究。雖然隻是臨時倉庫,張支書也怕有外村人羨慕嫉妒他們使壞,一把火把糧食全燒了。所以三間一個小院,院中有大水缸,院與院中間隔有兩米。糧食分下去之前都會安排兩名男性在偏房值夜班。

從東到西四個小院分彆是一二三四隊的,反倒避免張小芳越過三處小院的時候被圍觀。

可是倆人到了糧庫還是沒躲過去。

正準備乾活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來,紛紛說:“小芳來了?小方同誌也來了?”

謝蘭更是拍拍身邊的位子,“侄女婿,這邊坐。”

張小芳瞪他:“又想占便宜?想得美。”拉著方劍平朝她四奶奶走去。

這個四奶奶就是王秋香的婆婆。她和謝蘭幾家住得近都是四隊的人,在一塊乾活。

早上出事的時候四奶不在。上午來乾活才聽人說方劍平險些被冤枉成強/奸犯。還聽人說她兒媳婦問方劍平,城裡還破啥舊習俗。小芳沒讓方劍平告訴她。

四奶奶高興,也不嫌小芳聽不懂人話了,笑著說:“對,來這兒。老頭子,一邊去。”

張小芳的四爺以前跟張支書的關係很一般。他比較喜歡張小芳的二叔,因為是他看著長大的,又會討巧賣乖。不像張小芳他爹,十七八歲就參軍走了,分開多年關係淡了,剛回來那幾年冷的跟冰塊一樣,做事一板一眼惹人厭。

早些年二侄子和他大嫂鬨分家,誰勸都沒用。這個四爺就覺得老二不懂事。

張老二不要爹可把他幾個叔叔氣得不輕。張支書要爹,自己有一口喝的他爹就有一口吃的。老哥幾個這才幡然醒悟,不要看一個人說什麼,得看他做什麼。

這幾年彆的村的日子半死不活,村民一個個跟不怕開水燙的死豬一樣,農場都拿他們沒辦法。張莊卻在張支書的帶領下紅紅火火,人氣越來越旺。

托了張支書的福,張家老老四不用擔心像他大哥一樣吃喝拉稀拉死。以至於不論麵對張支書還是張小芳,這個四爺都跟慈眉善目的彌勒佛一樣。

聽到老婆子的話,張四爺笑著移到一邊給倆孩子讓兩個空位。

張小芳坐下就交代方劍平:“彆傻乾啊。你看著五叔,他揉幾個你揉幾個。我看著五嬸,她揉幾個我揉幾個。”

方劍平順嘴問:“為什麼?”

張小芳知道爭工分的年代很多人喜歡偷懶。剛剛就回憶一下,原主個傻不隆冬的,人家誇她幾句她就不要命的乾。謝蘭不看原主乾多少,隻看她年齡小,十七八歲就爭整工分。她就找張老六鬨,她也得是整工分。

張老六被她纏的沒辦法,隻能給她這麼記。彆人也想鬨,隻是沒謝蘭力氣大。謝蘭能抗一百二十斤的糧食袋子,王秋香和廖桂枝抗一百斤的都吃力。

抗糧食的時候謝蘭沒法偷懶。揉玉米的時候可沒少偷懶。

張小芳道:“咱們跟五叔五嬸一樣都是整工分啊。”

方劍平笑了:“小芳,揉玉米的時候不分整不整,大家都一樣。”

“那也跟她學。”張小芳看向謝蘭兩邊的人,“你們離她和五叔遠點,彆讓他倆偷你們的玉米棒子。等六叔記工分的時候我讓六叔數。”

張小芳力氣太大,抗的糧食袋子比她們多一倍,她爭整工分彆人隻能乾羨慕。謝蘭就比她們多二十斤,憑什麼她們半工分,謝蘭整工分啊。

王秋香立馬讓謝蘭旁邊的人讓開,自己坐過去盯著她。

揉玉米不是多揉多得,謝蘭這些天確實沒少偷懶。王秋香過來,她彆想把玉米棒子往她那邊扔,然後糊弄過去。

“你啥意思?”謝蘭不高興地問。

王秋香今兒心情不錯,因為她們婆媳仨同心協力把高氏那個難搞的嚇跑了。

這可是她嫁到張莊第一次乾過高氏。

現在又能盯著謝蘭給她添堵,心裡越發高興:“我喜歡你啊。五嫂,你不喜歡我?”

謝蘭的雞皮疙瘩出來了,“彆惡心人。”沒她不要臉,就找張小芳:“你個傻丫頭故意的吧?”

張小芳二話不說,抄起完整的大玉米棒子就砸。

謝蘭條件反射般擋一下,手臂生疼生疼,“半吊子!”

“我還二百五呢。”張小芳當然不能說她以前乾活的時候沒少欺負原主,故意瞪大眼睛說:“再敢占我家方劍平的便宜,我打死你。”

謝蘭頓時想罵人,她就說這個缺心眼咋突然這麼有心眼,還知道針對她。

“五嫂又占侄女婿的便宜?”王秋香吃驚,“啥時候?”

沒見過這麼不怕死的。

四奶奶知道老五家的臭毛病,不光喜歡占小夥子的便宜,小芳小時候長得好看,沒少被她捏的哇哇叫,“老五家的,你多大了?快當奶奶的人了,傳出去像啥樣。老五,你也不管管你媳婦?”

張莊以前窮,男人討媳婦不易。好不容易弄個媳婦自然是當成寶一樣捧著。這也導致張莊的老爺們一個比一個慫,女人一個比一個厲害。不止張小芳這一一大家子。其他張姓人家也差不多。

張老五嘿嘿嘿討好地笑道:“謝蘭也是喜歡侄女婿。像那個劉季新,謝蘭見著他都恨不得繞道走。”

謝蘭點頭:“對。”

張小芳瞪眼:“方劍平還得謝謝你?”

“一家人,謝啥。”謝蘭擺擺手裝大度。

張小芳抄起玉米就砸。

這次謝蘭有所防備,砰地一聲,玉米掉在地上,滾到門口。

“誰扔的?”

看熱鬨的人條件反射般低下頭去裝孫子。

隨著人進來,有人偷偷抬頭瞄一眼,一看是村支書立馬告狀:“你家小芳。”

“張小芳,不好好揉玉米乾啥玩意?”

張小芳指著謝蘭:“她又想占方劍平便宜。”

張支書轉向弟媳婦,“你這啥毛病?改天碰到個愣頭青,人家打你彆說是我張莊的人。”

謝蘭跟王秋香一樣怕他,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殺過很多人,手上沾滿了鮮血。

王秋香嫁進來的時候張支書已經像個莊稼漢了。

謝蘭嫁進來那年,張支書那身軍人氣質還沒褪去,走路都帶著血腥味。他一嚴肅起來謝蘭就不由地想起二十年前的光景。

謝蘭立馬老老實實說:“沒有的事。大哥,還是早上那次。小芳這妮子忒小心眼——”

啪!

謝蘭腳上挨一下,痛的抽一口氣,“張小芳,給我差不多得了!”

方劍平拉一下小芳:“好好揉玉米。”

張小芳瞪她一眼。

謝蘭暗暗鬆了口氣,她要是不依不饒,她還真得受著。誰讓她為老不尊呢。

王秋香一看這邊消停立馬把小芳剛剛的主意報告給村支書大哥。

張支書也知道有人偷懶。不過三歲小孩都知道太過分了年前沒法分玉米,沒法做窩窩頭,大家都得餓肚子。

他也讓幾個小隊長統計過,慢悠悠的揉,到臘月二十三小年前能揉完。所以偶爾看到人偷懶他全當沒看見。

王秋香既然這樣說了,張支書道:“我等會兒給幾個小隊長說一下,從明天開始記玉米棒子。”

張四爺問:“像你嬸這樣的咋記?她左手使不上勁,揉一會兒就得歇歇。”

張支書:“村裡像四嬸這樣的不少,四嬸彆跟她們差太多。”

謝蘭忍不住嘀咕,“揉那麼快乾啥去?冬天又沒啥事。”

以前確實沒什麼事。

張支書去農場一趟弄來了事。

“過幾天我帶人在知青點那邊再起幾間房。順便給劉季新和段伊然蓋兩間,讓他倆單住。”

中午張支書跟方劍平討論咋安置他倆,村裡其他人也在聊此事,因為都知道就算能把他們退回去,一通手續下來也得年後。

張支書此話一出,眾人放心了,分開住好啊。

隨後想到他前一句,有人忍不住問:“誰結婚?”

這事沒法隱瞞,張支書實話說:“年前或者年後還得再來一批知識青年。”

“啥?”謝蘭驚叫:“憑啥?”

王秋香也忍不住嚷嚷:“就是!咱們村都有十個了。咱們的糧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能生小的?”

張老九連忙扯一下媳婦。

王秋香朝他手上一巴掌:“彆攔我。大哥,你這個支書咋當的?”

張老九又扯一把她。

王秋香皺眉:“乾啥玩意?”

張老九朝對麵努努嘴。

王秋香看到方劍平,怒氣稍減:“劍平,我不是衝你。彆說你現在是我們張家人,就算沒跟小芳結婚,你這麼好的小夥子來多少我們要多少。可要是再來個劉季新那樣的,被算計可能就是咱村的姑娘。小芳傻不隆冬的,你也不想外來人欺負她吧?”

張小芳想笑,她可真會捎帶。

方劍平也挺無語,王秋香什麼毛病啊。怎麼說什麼都能捎上小芳。

“農場的安排叔不同意也沒用。”

王秋香:“那就不給他們起房子。”

張支書道:“農場能把人安排到這兒來。”

王秋香想了想,“那就不許他們進村。回頭你挑幾個壯勞力在村口守著,我看他們敢硬闖!真當咱張莊是軟柿子,想捏就捏想揉就揉。”

張支書坐下,拿兩個玉米棒子開搓。

謝蘭怒問:“你還坐下?”

張支書被她吼得莫名其妙。

他四爺忍不住說:“不趕緊想法子去?你在這兒乾啥。”

方劍平不想他為難:“沒什麼好法子吧。”

四奶奶很篤定:“他有法子。”

王秋香等人也不乾活了,一個個直勾勾盯著張支書。

張支書無奈地沉思片刻:“哪天抽空再去一趟,讓農場想想辦法把現在這批送回去,然後再跟農場商議商議來年多種玉米少種棉花。”

一床棉被能蓋好多年。糧食吃了就沒了。村裡人希望小麥收上來之後隻種玉米,多分點口糧來年青黃不接的時候也能吃幾頓飽飯。

張支書這樣說,大夥兒勉強接受。

王秋香問:“他們都回去劍平是不是也得回去?”

方劍平想回去看看。

可整個知青點都沒人能回去,這又要來一批,回去的名額就更緊張了。

張支書想把他弄回去,又不是以上大學的方式,除非有通天的本事。

方劍平不想他為難:“你剛剛還說我是自己人。”

王秋香被噎了一下,就想說什麼,看到丈夫的眼色又把話咽回去,“大哥……?”

張支書:“我說的回去是指分批,一次兩三個。”看向方劍平,“你可能得最後。你當我自私也好,有彆的也罷,我希望你等等。說不定過兩年還有上大學的名額。改天給家裡寫封信,告訴他們你在這邊很好。現在貿貿然回去,沒工作也沒法上學,還有可能天天寫檢查。”

張家四爺讚同:“在咱們村沒人敢欺負你,到了城裡就說不準了。”

這個道理方劍平懂。

他想回去也不是因為想父母,想念首都的生活,而是他爺爺奶奶七十多了,他怕他們的身子骨熬不過這場革命。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方劍平微笑著說:“叔,能回去先讓跟我處的最好的那幾個回去吧。他們到了首都還能去我家看看。”

張支書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張老五忍不住問:“這事有啥好猶豫?”

有人懂:“大爺是想把劉季新弄回去吧?”

張支書點了點頭,“我上午去農場就是為了他的事。你們也都知道。”

王秋香頓時忍不住說:“早知道還不如不去。”

張支書不禁說:“我不去你們還不得指著我的鼻子罵?”

王秋香被說的心虛,小聲嘀咕:“誰敢啊。”

老五道:“既然還有知青要來,那也不差劉季新和段伊然兩個。先緊著劍平的事。那小子吃咱幾年糧食,還敢算計小芳,看我回頭咋整他。”

謝蘭讚同:“打掃豬圈牛棚的活全交給他和段伊然。”

張支書:“這事回頭再說。指不定沒等他出來首都那邊就有——”

“廣進叔,咋在這兒?”

張支書回頭看到一隊的小隊長,他負責三隊的工分,“三隊出事了?”

“這個時節能出啥事。公安來了,讓你過去。”

眾人的手僵住,討論聲停下。

張支書反應過來霍然起身,擔心地問:“又咋了?”

“看樣子沒啥大事。不過我沒敢問。”

張支書下意識看一眼方劍平,“不是來找劍平?”

“不是。沒提他和小芳。”

張支書放心下來,“帶我去看看。”

四爺立即說:“多帶幾個人。”

張支書擺手,在他的地盤上公安還不敢胡亂抓人。

他四叔不放心,給張老九和老五使眼色。

兩兄弟立即跟上去。

王秋香愛東家長西家短,正想跟大夥兒聊聊這事,注意到對麵的張小芳,忽然意識到她很安靜,安靜的不像她。

“小芳,不擔心你爹?”

張小芳的眉頭微蹙,又想惹她犯傻?

真是三分鐘不打上房揭瓦。

“我爹是村支書,有啥好擔心?又不是你!”

王秋香噎得喘不過氣。

其他人忍俊不禁。

王秋香說不過她,轉向方劍平:“不擔心你老丈人?”

方劍平無語,揉玉米不累嗎。

“要是叔犯了事公安肯定親自過來。讓彆人通知他,應該跟劉季新和段伊然有關。”

有村民不禁問:“還沒查清楚?他倆到底搞了多少事?”

方劍平見他著急,趕緊補一句,“可能征求叔的意見,比如關幾天合適。”

那村民奇怪:“關幾天不是法院說的算?”

方劍平:“沒到法院那一步。”

那人忍不住問:“能讓他們在裡麵過年嗎?”

方劍平搖頭。

那人倍感可惜:“太便宜他了。我就應該多踹幾腳。”

張來富接道:“那你不如我。我踢了四五腳。怕踢出個好歹賴上咱們,都是朝屁股上踹的。我估計他的屁股這會兒腫的得給發麵饅頭一樣。”

謝蘭頓時忍不住問:“可彆惡心了。我還想過年蒸幾個白饅頭呢.”

張來富想象一下也覺得挺惡心,“當我沒說。咱乾活。彆回頭老六看到小芳揉一百個,我揉七十個,給我記半公分。”

張小芳皺眉,這些人都什麼毛病啊。

陰陽怪氣仗著原主好欺負咋地。

張小芳可不慣他們,“說話不捎帶我能死啊?”

張來富怕她突然扔來幾個玉米砸的他骨折,賠笑道:“我這是誇你厲害。”

方劍平忍不住瞥他一眼,何必呢。

張小芳瞪眼:“我傻的好賴話聽不出來?”

拿起一個玉米掂量掂量。

張來富瞳孔緊縮,忙不迭道:“我的錯,我道歉?”

張小芳收回視線。

方劍平倍無語,真欠啊。

張來富暗暗鬆了口氣,不經意間看到高素蘭進來,立即轉移話題,“你今天咋這麼晚?”

高素蘭朝自己閨女看一眼,“給她洗衣服呢。”

王秋香又逮住擠兌小芳的機會:“你都多大了,還讓你娘洗衣服?咋這麼不懂事。”

張小芳不想搭理她。

可是不回,她肯定不依不饒,數落起來沒完:“你的衣服自己洗?”

王秋香:“誰的衣服不是自己洗。”

張小芳搖了搖頭,一臉同情地說:“那你真可憐,都沒人給你洗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不夠看可以看看我完結文,也是年代文→《後娘(穿越)》,《六零再婚夫妻》等等,專欄很多,還有清穿,穿到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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