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平加快腳步,一眨眼的功夫到跟前:“怎麼了?”
“爹讓你給我買衣服。”
方劍平點頭:“得買。肚子大起來這衣服就沒法穿了。我這就去。”說著就回家推車子。
小芳張了張口,一個字沒說出來,他人到大門口。
王秋香不禁說:“真瘋了。”
小芳心裡很感動,不高興聽到這話:“方劍平高興。”
“那也沒這麼高興的。這才幾個月啊。又是買衣服,又是找大頭給孩子做床。哪輩子才能單獨睡。”王秋香忍不住搖頭。忽然想到方劍平沒說給孩子買,“他不會連孩子的衣服都準備好了吧?”
小芳點頭:“準備到兩歲。”
“我的親娘啊!”王秋香驚呼。
小芳很想說,我不是你親娘。看到方劍平出來,“慢點啊。”
方劍平點頭:“知道。”
他現在是孩子的父親,誰有事他都不能有事。不然撇下小芳孤兒寡母怎麼活啊。
“我買了就回來。”
小芳:“天還早,不急。”怕他太著急,“你——再給我買兩瓶汽水。”
方劍平推著車子過來,“要不要雪糕?”問出口又擔心,“秋香嬸子,能吃吧?”
王秋香哪知道啊。
她家還沒富裕到吃雪糕的地步,“黃瓜還沒吃完,彆買了。那麼多涼的孩子哪受得了。”
高素蘭讚同:“好好吃飯,少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丈母娘的話不能聽。
要她說米麵最有營養。天天吃肉都不能胖,天天白米飯白米麵吃著能吃胖。
“叔。”方劍平看向張支書。
張支書:“還沒到三伏天,這個夏天還早,以後孩子大點再買吧。”
方劍平點點頭,又忍不住看看小芳的肚子:“彆總站著,回屋歇會兒。”
來富家的不禁搖頭,小年輕真膩歪,“總共沒二斤重,能有多累?趕緊去吧。”
方劍平不放心:“叔,你看著她彆爬樹。”
小芳也煩了,挺大一男人,怎麼這麼能嘮叨:“我兩年都沒爬過樹了。”
“我走,我走。”方劍平跨上車子就走。
謝蘭等人樂了。
小芳歎氣:“啥也不懂,話不少。”
此言一出,讓眾人想到方劍平讓小芳躺平了觀察她的肚子。
虧得他還是教書育人的老師。
“又來了。”
小芳看向王秋香。
“彆看我,看橋頭。”
小芳看過去,方劍平又回來了,“沒完了是吧?”
方劍平:“不是。秋香嬸子,打南邊來幾個人像是你娘家兄弟,你快看看。”
王秋香的臉色變得煞白。
高素蘭忙說:“沒事。小謝,快去找老九。劍平,你去吧,這裡有我們。”
方劍平看向小芳。
小芳無奈地說:“我回屋呆著,從裡麵彆上門。”
方劍平放心了。
王秋香忍不住說:“要不我也回屋呆著?”
張支書一把把她拽回來。四周瞅瞅,看到大胖和胖丫在來富家門口玩紙炮,叫他倆跟小芳去他家。
大胖鎖上門才敢問:“小芳姐,他們不是跟我們斷往了嗎?”
“斷往是你娘說的。”她現在開竅了,又當著小孩的麵,不用裝天真,“你舅舅沒同意。就算是斷也得刮你們一層皮。之前可啥也沒要。”
大胖:“那不會打我娘吧?”
小芳看到院子裡樹下的椅子,讓胖丫搬過來,“不放心趴牆上看著。”
大胖爬上牆連忙縮回來,壓低聲音,“來了,來了,還是拉著板車來的。難道是來還東西?”
小芳心說,想什麼好事。
“不是來拉你家東西?”
大胖嚇得險些從椅子上跌下來。
胖丫扶著他,“膽小鬼。下來,換我。”
大胖被她這一說膽子大起來,再次探出頭,這次看清楚了,板車上坐著一人,正是他姥姥。
居然被他大爺一家說對了。
他姥姥真來一哭二鬨三上吊。
大胖把外麵的情況告訴小芳就小聲問:“咋辦?”
“看你爹娘在哪兒。”
大胖看了又看才找到,在很多人後麵。直麵他舅舅一家的是他大爺和四大爺。
幾個大爺身後是幾個厲害的嬸子。
“小芳姐,一枝花也來了。”
小芳點頭:“應該的。隻要你娘忍住不露頭,這事就好辦。”
然而她還是不了解這個時代的人。
這個時代少吃一口能死人,多吃一口能活命。
整整兩年,王秋香沒回娘家。她娘確定她來真的,擔心現在隻是不孝敬,往後家裡真沒吃的她也不借,所以就想個損招。
王秋香的娘過來當老封君,鬨得王秋香一家不得安生,怕了她,以後自然就乖乖聽話了。
張支書等人擋著不讓進村這一點,王秋香的娘也料到了。
小老太婆下車,問:“當娘的來閨女家也不行?”
張支書搖頭:“不歡迎。”
“說破天也沒這個理。”
張支書道:“在張莊我就是理。”
王秋香的娘噎的直翻白眼。
大胖的舅舅連忙扶著她:“娘,咋了,咋了?”
王秋香忍不住出來。一枝花一把拽住她,拽的她踉踉蹌蹌腦袋磕著張老九的下巴,疼的抽氣,人也冷靜下來。
王家老太太睜開眼睛:“你這是要逼死我?”
張支書:“年齡大了,一路過來中暑,反倒怪我?這是沒人可訛,打算賴上我?”說到此,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你們來的路上看到我女婿了吧?”
王家人被問糊塗了。
張支書:“挺好看一小青年,騎車往農場去。看見了吧?他去找公安來給咱們做個見證。你敢故意死在我們張莊,我們就敢立即送你去火化。小王莊有一個算一個,都來我們也不怕!”最後一句陡然拔高聲音,王家人被震的打個哆嗦。高莊這邊小聲討論的人也被嚇得倏然噤聲。
張支書見所有人都不說話也不再繼續,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王秋香的娘。
農村有不少跟人吵嘴,吵不過上吊死了,然後賴上彆人家的。但有個前提,得乾的過對方,不怕對方。
小王莊比人比不過,比關係也比不過。張支書是村支書,認識農場的人。大胖的舅舅連小隊長都不是。
王老太一看這招不行,開始來軟的,擠出一絲笑:“她大伯哥,你誤會了。我有兩年沒見秋香了。還有倆孩子。我就是來看看。”
張支書:“我讀過書。知道有那麼一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
王老太臉上的笑凝固。
大胖的大舅:“我不跟你說。讓秋香出來。”
張支書:“我是張家老大,也是村支書。你娘來到我張莊,吃的是我們村的糧食,必須經過我同意。”
王老太問:“那要是彆人也得經過你同意?”
張支書點頭:“誰都可以住進來,晚上一把火把莊稼燒了,農場找我,我們找誰去?”
王老太張口結舌。
罵人她不需要思考,講道理不行。猶豫一下,往地上一坐。
謝蘭樂了:“大胖她姥姥,知道這誰嗎?”拉一把高素蘭,“我大嫂。上一個往這地上一坐的人,我大嫂的娘,知道最後咋回去的嗎?我大娘,也就是秋香的大娘用麻繩捆起來,用裹腳布堵住嘴巴,像拉豬那樣送回去的。”
王老太下意識看自己的裹腳布,八天沒洗,“你,你嚇唬誰!”
“不信啊?”
慢悠悠的聲音傳過來。
謝蘭頓時頭皮發麻。一想又不是針對她,立即回頭喊:“大娘,您來了?”
高氏先前出來看到方劍平騎車出去,就好奇出啥事了。大下午的去農場。
沒等她過來,小芳也回屋了。緊接著大胖和胖丫跟她一塊進去。
架打多了,高氏有經驗,有情況啊。
瞧著王秋香往後退,高氏又見來人眼熟,明白他們是王家人。
隻是幾個,用不著她這個老封君出手。
然而半天沒個重點,高氏膩歪極了,“讓讓!”
謝蘭立馬讓賢。
高氏瞧著圍觀的人群中有幾個小老太太,立馬衝人家招手:“你們過來,跟我一塊把她綁起來。”轉向王家兄弟,“我看誰敢動我一指頭。我可比你娘大十幾歲。碰我一下我就訛上你們。”
王家兄弟可是久仰她的大名,“憑啥訛我們?”
“那看你先碰我哪兒。你要是碰我胳膊,我胳膊斷了。你要是碰我腿,我腿斷了。你要是碰我脖子以上,我就告你耍流氓!”
王家兄弟嚇得後退,“你你——你還要不要臉?”
高氏:“你們不要臉,我還要啥臉。”居高臨下地看著王秋香的娘,“大妹子,要不咱比比誰不要臉?”
張莊有一霸,高氏來當家。
這句話認識張莊的人的人幾乎都聽說過。
王秋香的娘怎麼坐下的怎麼爬起來,改哭:“老嫂子,我也是沒辦法,家裡實在是窮的揭不開鍋。你看你們村,有養豬場,有魚塘,聽說現在又弄個養蜂廠。給我們一點又有啥。”
張支書氣笑了,“難怪兩年沒消息,今天來了。我之前賣蜂蜜的時候你們村的人看見了,回去說了?那他們有沒有說,就算賣到年底,我們村一人也分不到一塊錢?”
大胖的舅舅忍不住說:“不是有個蜜蜂場?”
張老四嗤笑一聲:“你家養豬場一開始就養幾十頭豬?那裡麵就一窩蜜蜂,還是我老大找了幾十裡路在農場西北山窩裡找到的。你們消息還真靈通。養三年一家也分不到兩塊錢。”
王家兄弟忍不住互相看了看。
張支書:“還看啥?大胖個半大小子,正是吃窮老子的年紀。胖丫也大了,哪有糧食給你們?”
王老太不禁說:“丫頭片子少吃點也沒啥。”
張支書頓時氣得無語。
王秋香喘不過氣來。
一枝花連忙拍拍她的胸口給她順氣。
高氏自詡她不要臉,也沒想到活到這把歲數居然人外有人,“老大,拿繩子!”
張支書還沒來得及準備。
高氏立即讓她四弟妹坐下。不待人家問坐下乾啥,她就拆人家裹腳布,“都給我抓起來!”
張老四等人看張支書。
張支書使個眼色,張老四等人朝王家兄弟撲去。幾個被高氏叫出來的老太太去抓王秋香的娘。
王老太一看兒子瞬間被控製起來,終於相信人家來真的,連忙說:“我就是說說。親家——”看向小芳的四奶奶,“親家,我們就是來看看,秋香不想見我們,我們這就走。我們走還不行嗎?”
聲音太大,小芳聽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嘀咕:“今天走了明天再來。”
大胖因為打退“敵人”而高興的笑瞬間凝固,大喊:“今天走了明天再來!”
“還敢來?”高氏一時沒聽清這話誰說的,大手一揮,“捆!”
王老太忙說:“不是,不是我,是牆頭上那小子!”
高氏看過去氣樂了,“那小子是你外孫!你個老不羞,兩年沒見連外孫都不認識,還有臉說想他。捆!”
幾個老太太再次動手,王老太嚇得連滾帶爬。
高氏立馬抓住那幾人,喊王老太:“跑啥?不是要住下?”
王老太下意識停下,回頭看到她們沒追上來,坐下歇歇,“老嫂子,我都說了我們走。你咋就不信我啊。”
高氏剛剛說“捆”其實隻是嚇唬她。捆起來還得送小王莊多麻煩。她可不會乾這中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明天還來不來?”
王老太搖頭:“不來,不來。”
高氏轉向王家兄弟。
王家兄弟立即搖頭。
“那走吧。”高氏大發慈悲地說:“今天我老婆子高興,不跟你計較。”
王老太爬起來,心想難道蜂蜜又可以取了,“啥事這麼高興啊?也讓我們聽聽沾沾喜氣。”
張支書知道他娘裝腔作勢:“我閨女懷孕了,還是個小子。算不算喜事?”
高氏點點頭,接著意識到他啥意思,猛然轉向他:“我——我要當老祖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