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想說,又覺得現在離恢複高考還早,說再多也沒啥用,“那我以後也當老師。”
方劍平滿口應道:“好!”
“又敷衍我。”
方劍平搖搖頭:“不是。咱們學校的老師年齡都不小了,過幾年該退了。不讓你當,叔就得去農場要人。可是高考停了,工農兵大學生有限,輪也輪不到咱們這裡。最後還得咱們自己解決。”
小芳想想,要是一直不恢複高考她還真有機會,“對啊。方劍平,你真聰明!”
方劍平摟住她:“不是敷衍我?”
“不是!”小芳搖頭。
方劍平笑笑:“走了,回家做飯去嘍。”
有人聽到他的聲音忍不住從院裡出來,“去哪兒了?”
“去河邊撿點螺螄。怎麼了?”方劍平笑著問。
“你爸媽來信了。”
方劍平的手一抖,險些沒拿住草簍子,“誰?”
“你爸媽。上麵寫著你親自收。小芳她爹要代收,郵遞員都不同意。好說歹說他才同意。也不知道裡麵寫的啥。”
方劍平笑了:“還以為你說我爸媽來了。原來是來信。那沒事。”
那人看看他神色,十分輕鬆:“真沒事?是不是你爺爺奶奶有什麼事?我沒彆的意思。”
方劍平搖頭:“他們有事也是拍電報。”
那人想想也是,真是老人不好,這麼熱的天等信寄到屍體還不得臭。
想通這些,那人頓時有心思關係彆的,“我看看你撿的啥。我的天,這蚌可真不小,得小半斤吧。”
方劍平拿回來:“沒有。”
“瞧你寶貝的。”
方劍平:“我給小芳撿的,又不是你。河邊還有,稀罕就自己撿去。小芳,咱們走。”
小芳越過那人,又往四周看看,五米之內沒什麼人,“是不是你爸媽怕我生個小傻子啊?”
“傻不傻咱們都認,又不讓他們養。”方劍平不以為意,“我之前沒跟爸媽說你以前沒現在聰明,算著時間周長河回去也有半個月了,應該是聽他說了什麼。”
小芳都忘了這號人了,“肯定的!”
方劍平:“我之前以為那樣說了,他回去就不會再說了。”
“他那樣的小人才不會放過任何機會。我們趕緊回家吧。”
方劍平看一下她的肚子,“不急。我父母有工作,他們就是著急也找不到這兒來。再說了,找來也不怕,這裡可是張莊。”
小芳想起原著中的情節,他父母為了把他弄回去直接報案,跟公安一起來。
現如今雖然是方劍平自願跟她在一起,他爺爺奶奶也沒意見,他父母沒理由報案,可信上說的肯定不好聽。
小芳猜對了,方劍平的父母的這封信沒有一個臟字,可也沒有一句好聽的。就差沒明說方劍平不要臉。
方劍平看信的時候沒避著小芳。
小芳看到他父母直言,不跟她離婚就不要方劍平這個兒子。忍不住擔憂地看著他。
方劍平輕鬆一笑。
“還笑得出來?”小芳不敢信。
方劍平:“我猜到了。”
“不難過?”
方劍平搖搖頭,“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我十七歲之前跟他們倆在一起的時間還沒有跟叔和嬸在一塊的時間長。”
小芳不論前世還是今生的父母都很疼她,實在難以理解他的這中無動於衷,“跟你斷絕關係也不難過?”
“隻是嘴上說說。哪天真跟我斷絕關係也不是因為我為了工作娶你,而是我讓他們丟人。彆人問起我在農村的情況,他們沒臉說。”方劍平搖搖頭,“他們不能理解我,其實我也無法理解他們。
“好比我爺爺奶奶的鄰居,也懷疑我是為了工作才跟你結婚。但人家就能理解。我一個人,年紀輕輕,在一個舉目無親的地方,有人對我好,還給我提供工作,就是留在當地又有什麼。雖然這樣做可能得在農村呆一輩子。可是回到城裡,沒有學曆沒有一技之長,當個無業遊民或者臨時工就好了?”
小芳想想,如果不知道三年後恢複高考,她可能也會認為在農村當老師比在城裡當臨時工好,“你爸媽是不是能幫你安排個工作?”
“我哥大學畢業,正兒八經的醫生,他們都沒能把人留在身邊。能幫我什麼?他們就是沒在農村呆過,認為這不是人呆的地方。他們一輩子太順,遇到的最大的檻不過就是現在三天兩頭寫檢查,就覺得忍忍就過了。再說了,咱倆先結的婚。叔打算把大學名額給我的時候可沒說讓我娶你。彆理他們。”
小芳試探著問:“也不回信?”
方劍平搖頭:“不回。”說著一頓,“我就不該把那信燒了。不過也沒關係,我給他們回信他們肯定忍不住寫信罵我。到時候我再把那封信寄給爺爺奶奶。”
小芳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突然發現我特聰明,不是三傻?”方劍平忍不住揉揉她的臉。
小芳:“我沒想到你這麼壞。”
“我這不叫壞。我爸可以罵我,他爸不能罵他?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方劍平越說越心動,“他們再敢寫信罵我,我就再把信寄給爺爺奶奶。”
小芳無法想象他父母得知此事時的盛況,“你就不怕把你爸氣暈過去?”
“那是他氣量小。你看他罵我,我就不生氣。”方劍平說寫就寫。
小芳不禁問:“你來真的?”
方劍平點了點頭:“我還要寫的特彆誠懇。爺爺奶奶看著都忍不住流淚,心疼我這個孫子。”
小芳服了他:“昨晚給爺爺奶奶寫的信還沒寄。”
“一起寄。這次不等張小草。我後來查一下信封,那次確實用了兩個信封。肯定她神經病又犯了,給我塞一個信封裡。”
“最近天熱她都沒來。”
“不來更好。”
然而有人就是這麼不禁念叨。
翌日清晨,方劍平剛把他和小芳的衣服洗好,就聽到人喊:“大爺,我來看你來了。”
方劍平險些把晾衣繩拽下來。
小芳問:“聽聲音像楊斌?”
“就是我。”
聲音落下,人推著車子進來,“小芳,看我給你買的——咦,你的肚子怎麼了?”
“咋了?”張小草跑進來,一看她隆起的腹部,“我的天,你咋吃這麼胖?”
方劍平淡淡地瞥兩人一眼,繼續晾衣服。
這一眼直達兩人心底,異口同聲地問:“有了?”
小芳點頭。
張小草慌忙跑過來,“你你你,你怎麼就懷孕了?”
小芳瞬間明白,原著中這個時候她還沒孩子,“我咋不能懷孕?”
“我——”張小草一頓,慌忙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我是說怎麼突然這麼大?我上次來的時候,你咋也不說?”
小芳:“我也不知道。”
“怎麼可能!”
小芳:“我不吐也不累,腰也不酸身上也不疼,啥感覺都沒有啊。”
張小草不敢信:“沒什麼感覺?”
小芳點頭。
張小草張口結舌:“你你,你這是懷的什麼?”
“會不會說人話?”方劍平聽不下去。
張小草的呼吸停頓一下。
楊斌小聲說:“確實不合適。”
張小草瞪他一眼,忍不住拉住小芳的手仔細打量,“那吃飯呢?”
“跟以前一樣。”
“沒有特彆想吃的東西?”
小芳心說,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年代。
“我想吃肉,你給我買?”
張小草又說不出話。
城裡還不如農村,農村到年底一家能分十幾斤肉。城裡隻有幾斤。農村自家有菜籽或者黃豆也可以去供銷社換油。城裡隻能憑票購買。以至於楊斌家不差錢,但肉這中東西還是得算計著吃。
農村實在饞了,還能殺隻雞或者鴨。城裡沒地兒養,隻能吃魚。
張小草嫁到楊家幾個月總感覺像吃了幾年魚,“我還想吃呢。”
“那你還問。”小芳不禁瞥她一眼。
這都多少年了,說話還是這麼不過腦子。
張小草理虧,“行,我錯了。可是你這懷孕也太好了吧。不會生的時候折磨你吧?”
方劍平轉過身來:“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我——”
楊斌連忙扯一下她的衣服,小心方劍平讓咱倆一塊滾。
張小草把話咽回去,“我看著大爺大娘的麵子上不跟你一般見識。”車把頭上的東西拿下來給小芳:“麥乳精和餅乾。沒啥營養。早知道就給你買奶粉了。”
“沒小孩也賣?”小芳問。
張小草語塞。
楊斌撲哧笑噴。
張小草給他一胳膊肘子。
“除了不限購的,你說,我下次來給你買。”
方劍平把盆放好:“我們有錢。”
“你那幾個錢還是留著以後給你閨女買奶粉吧。”
方劍平:“你怎麼知道就是閨女?”
“我就知道!”
方劍平朝她身後看去。
張小草不明所以地轉過身,她大娘和大爺,“咋了?”
楊斌被她打敗了,小聲提醒:“大爺大娘就小芳一個閨女,肯定希望這胎是小子。你可彆再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的祖宗啊。”
張小草忙擠出一絲笑,“大爺,我的意思是先開花後結果,兒女雙全。”
張支書見她這麼緊張,也不好說什麼:“這話在我這兒說說就算了。”想想她最近沒來,還不知道,“你奶奶天天盼著當老祖奶奶。小芳真生個男孩,還跟我們姓張,她能把她存的東西都給瞳瞳。”
“瞳瞳?”張小草奇怪,這又是誰。
楊斌問:“你們給孩子取的名字?”
方劍平點頭,“怎麼樣?”
“好聽。”楊斌羨慕,“我們那邊的小孩不是叫紅軍就是叫衛國,要麼叫陸軍或者衛紅。”說著,忍不住扯一下小草:“咱們回頭也給孩子起個這樣的。”
張小草忙收回思緒,“哦,好。”
難不成因為她的攪合,連孩子的名字都變了。
楊斌見她心不在焉,“你今兒怎麼了?”
小芳知道,但她不能說啊。
張小草信口胡扯:“我奶奶有病吧。”
方劍平:“你得問她。不過這樣也好,要是聽人說你拿著東西往這邊拐,你說是給小芳買的,她也不會再數落你。”
“這麼神奇?”
方劍平點頭,拉著小芳回屋。
張小草下意識跟上。
楊斌拉住她,朝張支書那邊看去。
“沒事。當這兒是自己家。”張小草到門口,看到方劍平端著盆出來,“怎麼又——咦,螺螄和河蚌,哪兒弄得?”
小芳朝東邊看一下。
張小草:“中午吃這個?”
方劍平點頭:“我再倒點溫水,再讓它們吐一會兒泥。”
張小草挑起一個大河蚌:“也不知道有沒有珍珠。”
楊斌順口說:“開了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劍平奪走給小芳。
張小草氣個仰倒:“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小氣的男人。”
“我還沒見過你這中女人呢。上次讓你給我寄信,兩封信怎麼變成一封?”
張小草:“還不是因為你太浪費。明明可以一次寄,非要分開。”
“你怎麼知道不是寫給兩個人的?”
張小草道:“我又不瞎,地址一樣。”
“你眼不瞎心瞎。誰說一家就一個人?”方劍平不想往農場跑,他還得備課,還得給小芳和大胖上課,“一封是我爺爺的,一封是由我爺爺轉交給我爸的。懂了嗎?”
張小草現在懂了,還有點心虛。
楊斌忙說:“下次肯定不這樣。”
“你說的?我這兒正好還有兩封。”
楊斌點頭:“我幫你寄。”
小芳拿出來給他。
方劍平看著他放包裡就去找剪刀。
張小草忍不住衝他的背影翻個白眼,小聲問:“小芳,這樣的男人,咋受得了的啊?”
“我又不是你。”
張小草語塞。
楊斌又想笑。
張小草麵無表情地問:“很好笑?”
楊斌連連搖頭,“我再去找個東西,咱們開小的。”
張支書和高素蘭老兩口見他們這麼期待,忍不住過來提醒,“咱們這兒的河蚌就沒開到過珍珠。”
方劍平過來了:“新手運氣好。小芳,給你,小心點。”
小芳搖頭,她不想剪到手。
方劍平蹲下去,找準位置,快狠準一下撬開。
張小草嗤笑一聲:“新手運氣——”臉上的笑凝固。
楊斌陡然睜大眼睛,看到兩個圓潤的像豆粒那麼大的東西,驚得嘴角哆嗦,“這這——這是——”
張小草慌忙捂住他的嘴巴。
楊斌使勁眨眨眼睛,乾嘛?他又沒看錯。
張小草小聲說:“這是從河裡摸的,河是國家的,讓人知道了上繳是小事,還有可能被懷疑以前開過。他們要是讓咱們把以前開的珍珠交出來,拿什麼給他們?”
楊斌連連點頭。
小芳捂住自己的嘴巴,怕驚呼出聲。
張小草把珍珠挑出來就往小芳手裡塞,“誰也不能說,知道嗎?”
小芳連忙點頭。
她第一次知道河蚌裡的珍珠也得上交。
“那咱繼續。”張小草忍不住摩拳擦掌。
方劍平把剪刀給張支書。
張支書不敢像剛剛那麼篤定,開的時候都小心翼翼。
可能真是新手運氣好,所有的河蚌開完又有幾個米粒大小的珍珠,但品相不好。
高素蘭壓低聲音說:“咋會有珍珠啊?咱們這邊又不產珍珠。”
“早年發過大水,可能是順著水衝過來的。”張支書想想,“黃河裡有泥沙,東邊那條河算是黃河支流,有沙有河蚌有珍珠也正常。”
高素蘭問:“明兒再去看看?”
張支書搖頭:“不能再去。要是以前有人開到過,看到劍平又去肯定能猜到。他們也去的話,彆人見去的人多也跟著去,再有人開到珍珠就有可能傳出去。農場知道了我不好交解釋。小芳,你們都當沒這回事。”
小芳點頭:“我放屋裡去。”
“去吧。”張支書看向張小草,“以後來彆再買麥乳精餅乾。你們也存點錢,早點生個孩子。趁著楊斌的爺爺奶奶還在,也能幫你們照看一下。”
張小草不想這麼著急要孩子,跟楊斌再處一年,確定能一直這麼下去再要對孩子也好。
於是就轉移話題:“小芳預產期什麼時候?”
張支書:“十月左右。”
“農曆吧?那也沒幾個月了。”張小草不禁說:“到時候可彆在家生,家裡不衛生。”
張支書笑道:“劍平也是這樣說的——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