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揮不下去了。
可是一向都是她威脅彆人,何時被彆人威脅過。
“真以為我不敢?”
小芳把孩子收回來,“打了你也見不著。明天瞳瞳滿月宴,誰來我們都歡迎。到時候你再過來,說不定我心情好還能讓你看一眼。今天你就彆想了。”
不殺殺她的威風,真當他們一家好欺負。
小芳說完就回屋,毫不拖泥帶水。
王秋香等人互相看了看,怎麼不打人不罵人的小芳反而比以前更厲害了。
謝蘭想一下,小聲說:“腦子!”
王秋香沒明白。
謝蘭:“讀書。”
這兩個字傳到高氏耳朵裡,立即轉向張支書:“看看你乾的好事!”
“我又乾嘛了?”張支書納悶了,跟他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他教小芳這樣說的。
高氏:“讓她乾點啥不好,讓她讀書。一個丫頭片子識那麼多字有啥用?還能當先生?”
老一輩口中的“先生”便是老師。
張支書聽明白,忍不住說:“不讀書由著她跟以前一樣傻?你還說小芳說的那叫什麼話。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劍平教她一分錢不收,她現在說話有條有理不好?非得誰見著誰喊她傻小芳,你臉上才有光?”
“我管她傻不傻。”高氏說的十分無賴。
方劍平聽不下去。
隻是她一向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出去也沒用,“小芳,我看著瞳瞳,你出去看看。”
小芳解開外間的繩子,出去就說:“這是給瞳瞳曬尿布的繩子。你這麼稀罕瞳瞳,我就用這個繩子把你綁起來送回去吧。”
“你敢!”高氏連忙後退,退兩步往外顛,到大門口停下,“我明兒再來,你給我等著!”撂下狠話連走帶跑,恐怕小芳抓住她。
謝蘭無語又想笑,“看來咱們這一大家子,也就你能製服她。”
“那是你們不敢收拾她。”小芳不禁說。
道理誰都懂。可是沒她豁得出去有什麼用啊。
張支書不想提這茬,索性轉移話題,“魚和這些豬下水你們是下午收拾還是等明天?”
謝蘭:“魚肚子裡的東西扒出來明天就不新鮮了吧?”
張支書看一下天,沒有零下兩三度也有零度,“這麼冷的天你們洗好就凍上了,也沒差多少。”
王秋香道:“那今天吧。明天洗菜。”
張支書便沒把東西往屋裡搬,“那我們做飯吃飯。你們也做飯去吧。”看到來富家的,“明天都過來。”
都過來他們一家就是一桌,哪能都來啊。
來富家的知道是客氣話,不過聽著心裡舒服,“行!要不要酸菜,我家醃了不少?”
張支書真怕魚燉豆腐不夠吃,“拿點也行。”
謝蘭等人心裡有數了。
翌日早上,小芳的這些堂嬸堂叔帶著老的少的過來,不光每人帶一饃筐饅頭,還帶了幾個雞蛋和半桶酸菜或者白菜蘿卜。
幾家到齊小芳家廚房裡就堆滿了。
高素蘭就把東西移到她公爹以前住的屋裡。
話說回來,昨天下午王秋香等人殺魚洗豬下水的時候,張支書也沒閒著,在自家院裡支兩口簡易的灶。這灶比他家廚房的灶大一圈,灶上的鍋也是過年殺豬時的大鍋。
那鍋有兩口,早上方劍平磨豆漿的時候,張支書就去村委會拿來。飯後就在院裡用這兩口大鍋做豆腐。
王秋香等人本以為中午吃酸菜燉魚,看到院裡擺滿了豆腐,忍不住問:“這些豆腐咋吃?”
張支書:“跟魚一塊燉。你們誰家有大方桌都搬來,回頭就擱門口大路上吃。”
“屋裡院裡坐不下?”張老九問。
張支書搖頭:“頭一茬十桌,哪有那麼大地兒。對了,老九,燒火,我把羊殺了。”
“殺羊?”
眾人驚呼,這日子不過了啊。
張支書笑道:“自家養的也沒吃過糧食,沒了再喂。你們昨兒洗的魚和下水都是劍平買的。中午吃你們自己帶的饅頭,可以說我沒花一分錢。”
王秋香等人不禁看方劍平。
方劍平笑著解釋:“我工資沒那麼多。爺爺奶奶給了一百塊錢,專門讓我辦婚禮順便給瞳瞳辦滿月酒。不過今天沒酒。”
王秋香等人愈發感到意外。
謝蘭就問:“你爺爺奶奶知道了?”
方劍平:“早知道了。瞳瞳喝水喝奶的奶瓶就是他們寄的。”
此言一出,眾人想起那個一天一個樣的小家夥。
剛出生時皮膚紅紅的,她們就能看出小孩像爹娘膚色白。紅色的膚色褪去,如今白白嫩嫩,配上烏溜溜的大眼睛烏黑的頭發,有點肥嘟嘟的小臉,簡直就是年畫上的胖娃娃。
這麼俊俏的孩子,整個張莊五年也難出一個。以至於見過他的不論大人小孩都稀罕。
其實也是瞳瞳不鬨,醒來窩在媽媽懷裡還能賞臉露出一點笑意。
平時生活已經很難了,誰想整天麵對一個愛哭鬼,或者哭喪著臉的小孩啊。
胖丫就忍不住問:“娘,瞳瞳呢?”
王秋香看方劍平。
“還在睡。”
胖丫:“我能看看嗎?”
王秋香道:“先幫忙摘菜,醒來再去。彆把他鬨哭了。”
“瞳瞳才不哭!”胖丫忍不住反駁。
謝蘭搖搖頭:“不哭是他睡飽了。不乾活小心你大奶奶過來看見讓你中午回家吃去。”
“今天又不是小草姐結婚,管得著嗎她。”胖丫哼一聲。
可她著實怕了高氏,嘴上這樣說也沒敢扔下長輩們往小芳臥室裡鑽。
王秋香見狀,也沒拆穿閨女。
今天是老張家的的好日子,能不給人添堵就不給人添堵,閨女也一樣。於是就讓高素蘭把需要洗的菜拿出來。
高素蘭:“也沒啥菜,就是酸菜、白菜和蘿卜。”
王秋香等人已經確定魚裡麵放酸菜和豆腐,羊肉湯裡肯定是白菜和蘿卜。平時自家就是這麼做。
“豬下水裡麵放啥?”張老五就問。
高素蘭指著幾板用磚壓的豆腐,“小芳她爹說,壓成比老豆腐再老一點的豆腐,回頭跟豬下水一塊燉。”
“哪有豬下水燉豆腐的。”謝蘭不禁說。
高素蘭朝羊圈那邊看去:“他說行應該行吧。”
謝蘭想一下,“我家好像還有點木耳,要不我——”
“不用,不用。”
話音落下,來富和來貴的媳婦進來。來富家的端著幾個饅頭,拎著半桶酸菜,來貴家的拎著半桶蘿卜,和一包東西。
進來就把桶放地上,饅頭和那包東西給高素蘭。
高素蘭收了饅頭沒敢要那東西——張支書警告過她,除了吃的什麼都不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