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哪兒呢?”楊斌瞪眼。
小芳仗著在他們仨眼中自己單純,故意問:“那就是小草不能生?張小草,你——”
“彆瞎說。”張小草趕忙打斷她的話,“我好好的,楊斌也好好的。”
小芳看向她腹部,眼中堆滿了懷疑。
張小草覺得她得解釋,否則就小芳這麼單純的性子,明兒全村人都得知道她不能生:“我們不是不要,是剛結婚手裡沒啥錢。你和方劍平不也是結婚好幾年才要孩子。”
小芳搖了搖頭,“不是啊。我和方劍平在一起就想要小孩。瞳瞳太懶,今年才來。”
方劍平不希望多一個惦記他孩子的人,高氏一個就夠了,“咱們去年秋才在一起。瞳瞳不懶也得今年。”
小芳掰著手指算一下:“對哦。隻是是上半年。”
方劍平點一下頭,看向楊斌:“你們多久了?”
楊斌看張小草,讓她回答。他也覺得早點生早點完事,是她非要再過兩年。
張小草:“我們又不是你,生了也沒人幫忙帶。”
小芳故作不知:“獸醫站就你一個獸醫啦?”
張小草噎的沒話。
楊斌樂了。
張小草急了:“你知道什麼啊。”
“我知道你不能生還找借口。”小芳搖搖頭表示看不起她。
張小草嚴重懷疑小芳故意刺激她。
可是想想她的腦核,應該沒那麼大容量。
“我有我的理由,你彆瞎說。”
小芳點頭:“我知道,不就是掩飾嗎。方劍平,是吧?”
方劍平也想不出她怎麼還不要孩子。張小草跟他同歲,周歲都二十三了。現在決定要孩子,也不等於一擊即中。要是明年才懷上,後年再生她就二十五了。
不論擱農村還是城裡,二十五歲生頭胎的都沒多少。
即便村裡人不催,楊家人無所謂,左鄰右舍也會懷疑她有毛病。
早晚都得生,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方劍平點頭,又忍不住懷疑她和楊斌有一個不行。
楊斌被他看得都沒心思關注瞳瞳,用手肘捅張小草。
張小草忍不住叉腰:“今兒誰滿月?”
小芳嚴重懷疑她上輩子結婚早,生孩子也早,沒經曆過催婚催生的煩惱,“張小草,你不信等著吧。”
“我等著什麼?”張小草被她沒頭沒尾的話搞蒙了。
小芳:“出去等著,我要給瞳瞳喂奶。”
張小草聞言忙把楊斌拉出去。
王秋香看到她,“過來幫忙刷盆。”
張小草忍不住問:“快開飯了盆沒刷?”
“大盆不夠。”王秋香本以為一桌六個菜,就自作主張借六十個。先前得知一桌九盆,差了三十個險些跑斷腿。
家家戶戶都不富裕,有些人家一人一個碗,全乎的碗都不夠,哪有盆借給她。
王秋香跑全村才湊夠九十個,其中幾個還是她和張支書家的。由於她跑這麼一圈,全村人也都知道一桌九盆。
一個個都好奇他哪來這麼多東西,居然還打算吃兩茬。
張支書確實沒這麼多東西,架不住他不收禮錢,隻要是吃的東西,甭管什麼他都收啊。
有的人家酸菜少不拿酸菜拿白菜。有的人就覺得白菜湯也是一頓飯,不舍得拿白菜,就弄些乾茄子乾辣椒。
有的人家恰好早幾天做的豆腐沒吃完,又不想吃臭豆腐,就放在外麵晾曬成了凍豆腐。凍豆腐跟葷菜一塊燉才好吃。離殺年豬還有些日子,索性送給張支書。
張支書把不適合跟羊肉和魚一塊燉的都跟豬下水一塊燉,還交代自家兄弟怎麼盛。
結果拉開架勢等著搶菜的村民懵了,每一盆看起來都很滿,壓根不用擔心跟以往似的動作慢了隻有清湯寡水。
有人不信裡麵都是菜,筷子往裡一抄,魚肉中間夾著酸白菜酸蘿豆腐粉條,羊肉湯裡是白菜蘿卜,豬下水裡麵最豐富,什麼菜都有。
各種味道彌漫開來,瞬間就有人被饞的吸溜口水,忍不住說:“支書不愧是支書,就是大氣!”
張支書在院裡盯著他老娘,外麵就交給四隊長,四隊長順便發饅頭。
原本這種活應該交給小年輕,但他怕有人搶。聽到這話與有榮焉地問:“讓你們自帶饅頭不虧吧?”說著遞給他一個饅頭。
那人搖頭:“還吃啥饅頭。這些菜夠了。”
四隊長瞧著有孩子眼巴巴往這邊看,“不把孩子叫來一塊吃?”
那人愣了愣神,一時沒反應過來。
由於來富和來貴兩兄弟沒帶孩子,他們又送的東西多,其他人拿的東西少,就沒敢讓孩子過來,以至於外麵六桌沒一個孩子。
四隊長此話一出,率先反應過來的人試探著問:“廣進叔看了不會不高興吧?”
“你們彆嘴一抹說沒吃飽就行。”
那人連忙搖頭,接過饅頭就朝自家孩子招手。
有的桌上已經開吃了,看到有人當著四隊長的麵敢叫孩子,立即停下來讓孩子回家拿勺拿筷子。
孩子們的口水快流儘了,家長們終於鬆口,還要什麼筷子勺子,直接跑過來把家長擠到一旁。
方劍平出來向大夥兒道謝,謝謝他們來參加瞳瞳的滿月宴。結果就被熱熱鬨鬨熙熙攘攘的場麵驚得立在門口。
看到四隊長拿著空空的饃筐過來,就忍不住問:“這,怎麼這麼多人?”
四隊長先前在人群中沒感覺,走出來這樣一看也嚇得不輕。原本一桌十五六個人,現在所有人站起來都擠不下,至少有三十口。
“還不是怕你嶽父嫌他們不懂事,拿兩個饅頭帶四個孩子過來。之前沒敢讓孩子來。剛剛菜上齊,我瞧著孩子眼巴巴的看著挺可憐,讓他們把孩子叫上。結果就這樣了。”
方劍平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一桌安排這麼多人。那我不用過去說兩句了?”
四隊長:“村裡沒那麼多規矩。對了,院裡那四桌夠你們自家人坐吧?”
當然坐不下。
王秋香、謝蘭還有一枝花他們就讓其他人先吃,他們給大夥兒拿菜端盤子,反正張支書還有留,他們回頭再吃。
方劍平算一下人數,“還得一桌。我叔說等他們吃好了再開兩桌咱們吃。”
四隊長放心了,“那你叔留的兩桶湯和菜咱們也吃不完?”
方劍平懂了:“我去跟他說說。”
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孩子一個比一個瘦,這些張支書都看在眼裡。一聽方劍平說,來了很多孩子,恨不得上手抓。他就把留的魚和羊肉分彆倒出來半桶,然後各加兩瓢水,燒開了又放一些菜,煮熟了撈出來讓老九、老五端出去,一隊長和四隊拿著勺子給各桌加菜。
廖桂枝一看忙問:“吃完了還能加?老九,彆走,給我加點。”
老九裝沒聽見。
高氏忍不住喊:“張老九!”
小芳出來:“嚷嚷啥呢?不想吃都給我滾!”
高氏習慣性拿起她的小拐杖。
小芳不知道出什麼事了,可她了解張老九,給他個膽子都不敢主動招惹高氏。瞧見牆邊的鐵鍁,掄起來朝高氏走去。
張老二嚇得一下站起來,慌忙解釋:“小芳,小芳,沒事,你奶奶跟你九叔鬨著玩呢。”
“吃好了沒?”小芳放下鐵鍬。
張老二的心回到肚子裡,“還,還沒有。”
“沒有就快吃!”她也不走了,握著鐵鍁盯著張老二一家。
張老二和廖桂枝如坐針氈。可是倆人也不想走。主要是這湯好喝,比自家過年做的還夠味。
也就小芳聽不見他們心裡話,否則不介意告訴他們,他們過年一斤肉一鍋水,今天是一二十斤肉一鍋水,煮出來的湯不好喝才怪。
硬著頭皮吃完,倆人還是不想走,因為張支書剛剛往鍋裡倒菜的時候他們看到了,還有半桶魚湯和半桶羊肉湯。
沒吃飯的頂多兩桌,那麼多東西他們哪能吃完啊。
吃不完是不是可以給他們一些?
小芳不知道他們空著手來還有臉惦記東西,瞧著吃的比刷的還乾淨,扛起鐵鍁,“還不走?”
張老二試探著說:“沒吃飽。再給我個饅頭?”
“你拿饅頭來了沒?”
張老二指著院裡的案板:“那裡不就有。”
小芳:“那是人家拿的,五嬸她們還沒吃,給你她們吃什麼?我娘挨家挨戶通知你們今兒自帶饅頭,我家沒蒸,你耳朵塞驢毛了?”
“撲哧!”
四奶奶笑噴。
張老二臉色漲紅:“我,我可是你親叔叔!”
“那就是好說沒用非逼著我動手是不?”小芳看向高氏。
高氏還惦記著她的大寶,覺得不能跟她再鬨僵。傻小芳不傻了,可不好糊弄,“走走走,沒吃過她的饅頭!”
廖桂枝忍不住喊:“娘!”朝盛菜的桶看去,你老忘了嗎?
高氏當然沒忘,來之前得知張支書殺了一隻羊,還想讓張支書給她留兩斤羊肉拿回去慢慢吃呢。
隻是她端著架子等張支書來請,張支書像是忘了她那號人。她聞到香味不敢擱家作,結果到門口險些沒擠進來。
再然後看到漂漂亮亮的瞳瞳把這事忘了。
趕她再想起來,已經開飯了。
小芳不在,高氏敢理直氣壯地命令大兒子和兒媳婦。
可是她現在在啊。
高氏不甘心地扯一把廖桂枝,小聲罵:“沒眼色的東西。要吃不要命?!”
廖桂枝一見老婆婆都怕,趕緊跟上張老二。
一直守在菜桶旁邊的王秋香鬆了一口氣:“可算走了!”
小芳:“真不知道你們怕她乾啥。要不是那些公安說殺人犯法,我早一鐵鍁拍死她了。”
張支書忙說:“大好的日子什麼死不死的。”知道閨女先前在屋裡呆著,是怕高氏突然進去招惹瞳瞳。現在人走了,張支書就叫方劍平,“外麵應該吃的差不多了,帶小芳出去送送他們。”
方劍平帶著小芳到門口,又忍不住停下,他如果沒看錯,桌上的人更多了。
先前是都在吃,這會兒是大人在外圈,看著裡麵的孩子吃。
方劍平看向小芳,小聲問:“要不要再等會兒?”
小芳心裡不是滋味。
她以前小時候爸媽帶她去大飯店吃酒席,她都懶得去。這些孩子卻恨不得連盆吃進肚子裡。
忽然之間,小芳不想以後留在首都過她的小日子,她想回來。
不過不是繼續當小農民。
這個時候的農民太辛苦太辛苦了。
她希望工作之餘利用所學讓他們過好一些。不說人人都住上二層小樓,至少能吃飽,不用因為一點肉湯去爭去搶。
小芳小聲說:“我爹說,都是窮鬨的。方劍平,你說大學有沒有讓所有人都賺錢,能吃上肉的專業?”
“哪有那麼好的專業啊。”方劍平看到他的學生們吃的小臉紅撲撲的,很滿足的模樣,頓時忍不住說:“要是有我第一個學。”
小芳故意問:“你不學老李跟你說的水利工程啦?”
“修大壩也能造福一方,隻是學那個也需要點天賦。我要是不能當工程師,那就隻能坐辦公室,每天寫寫材料。那種工作比當老師還枯燥。真有你說的那種專業,我寧願學那個。”
小芳看向端起盆喝湯的小孩:“因為他們啊?”
方劍平點頭。
小芳明知故問:“那你不是還得回來?上了大學還回來,你爸媽能氣死。”
方劍平:“這麼點事就氣死,就算我不氣他們,早晚也是被彆人氣死。”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