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草擠出一絲笑,道:“我覺得五嬸說的有道理。”
楊斌下意識點頭,意識到她什麼意思,猛然轉向她:“你說真的?”
“我再想想。”張小草怕一枝花和她大娘以及彆的嬸子也加入催生大軍,立即表示:“咱們也得算算日子,最好是你不忙我也不忙的時候。”
楊斌點頭:“對,也得錯開農忙。那時候我們單位也忙。”
謝蘭忍不住說:“這就對了。一個孩子還不早生早了。又不是小芳,以前連她自己都照顧不好,劍平想要孩子也不敢讓他生。”
張小草下意識看小芳,發現她和方劍平都不在:“她人呢?”
“可能瞳瞳醒了,喂瞳瞳去了。”王秋香猜測。
張小草看向楊斌,帶他過去不合適,於是問:“咱們啥時候吃飯?”
張支書道:“錢發完就吃飯。”
要說乾活,張支書得滿村找人,喉嚨能喊破。
要說發錢,在自家大門口一動沒動,不過一會兒錢就發完了。
發了錢張支書就把兩半桶菜倒鍋裡分兩桌,每桌跟之前一樣,九個盆。
吃完了還剩一點,張支書讓王秋香他們一家端一碗回去。
不過也不能白吃,這也是村裡的潛規則。東西送回家,女人們回來刷碗掃地,男人們把借來的桌椅板凳給人送回去。
人多力量大。
三點多就收拾好了。
不過張支書門口的人卻沒少多少。
四隊的大人小孩幾乎都在這邊聊天嬉鬨,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對未來的期待,難得沒有爭吵和打鬨。
這時候親戚們都走了,包括張小草。院裡又變得空空蕩蕩。張支書看到他們卻覺得胸口發漲。
看到方劍平從廁所出來,就忍不住問:“你說咱們啥時候才能像資本主義國家那樣,牛奶多的喝不完,糧食多的吃不完,想什麼時候吃肉就什麼時候吃?”
方劍平:“會的,會有那麼一天。十四年前啃樹皮的時候,您想過今天嗎?”
張支書搖搖頭,那時候是能活一天是一天。
方劍平點頭:“所以啊,早晚會有那麼一天。”
說給他聽也像是說給自己聽。
話音落下,一股北風撲麵而來,大人小孩都忍不住縮脖子。
張支書大聲說:“都回家去,這邊風大彆凍感冒了。”轉向方劍平,“關門!”
他家門關上,有人瞧著太陽快落山了,不禁跟家人說:“咱們也走吧。晚上吃啥?”
“你們中午還沒吃飽?”
此話一出,許多人又忍不住笑了。
一牆之隔,張支書聽到這些笑聲也忍不住笑了。
然而,這個笑隻在他臉上停留幾分鐘。
外麵安靜下來,他家的門被敲響。
張支書納悶,天快黑了還有什麼事啊。
打開門,看清來人,張支書的臉色有點不好。
來人不是彆人,是知青點點長潘恢。
話說回來,除了張老九這些近親,高素蘭誰也沒請,其他人都是自己來的。
知青要麵子,也不懂農村的一些潛規則,比如村乾部家辦事,就算不大辦,不熟的人也會派個代表問一下要不要幫忙,這叫給人麵子。也會拿著禮錢去試一下。不收是他們講究,收了也無妨,下次自家辦事就可以名正言順邀請他們。
知青都年輕,以前一直在讀書,家裡人不是沒來得及跟他們講這些人情世故,就是說的時候他們懶得聽,認為家人世故。以至於中午都沒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張支書特意找過,發現身為點長的潘恢也沒到,忍不住搖頭——這些知青沒救了,都不如跟方劍平來的那一批。
可是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來了,饒是張支書跟村裡人打了幾十年交道,練就一身本領,也也被他搞糊塗了。
“啥事?”張支書想不通就直接問。
潘恢也直接說:“我來領賣蜂蜜的錢。”
“啥?”張支書不禁拔高聲音。
潘恢:“賣蜂蜜的錢啊。”
張支書氣笑了:“賣蜂蜜是按戶發的,你們知青點算幾戶?”
潘恢被問住,猶豫片刻,不確定地問:“一戶?”
張支書直接說:“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全體村民投票。你們的戶口雖然在村裡,但是集體戶口,不屬於張莊。好比張莊選新的村支書,你們就沒有投票資格。除非成為張莊一員。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潘恢問:“因為我們是外來戶?”
張支書搖搖頭:“你們跟外來戶不一樣,你們都是臨時的。”
潘恢想不通:“就算臨時的,我們也是這個村的一份子吧?”
張支書頓時想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麵是什麼玩意。
虧得他還是知識青年,都不如他娘那個不講理的懂事。
“你們有把自己當成這個村的一份子嗎?還是一直把自己當成過客?我敢說,你們昨晚還在算計,過了年能不能回去。我分你們錢算怎麼回事?”
潘恢無言以對。
昨晚他們確實探討過,明年再有返城名額是不是就輪到他們了。因為老知青除了方劍平都走了。
“那就是說沒有我們的?”
張支書點頭:“沒有。”
潘恢不甘心:“那——我知道了。”
張支書立即把門關上。
方劍平在院裡劈柴,過一會兒,估計人可能走遠了,問出自己的擔憂:“不會偷偷使壞吧?”
張支書搖頭:“沒那個膽子。”
方劍平不放心:“就怕自作聰明,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沒人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六點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