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平想象一下她留著短發,早上起來跟雞窩一樣,白天做事熱了頭發胡亂一扒拉跟瘋子似的……連忙甩甩腦袋,不能想下去,再想他也得瘋。
方劍平記得外間有個板凳。
推開門果然看到一個五六十公分高的板凳。
拿進來遞給張小芳,“坐下。”
張小芳不明所以:“乾嘛?我要剪刀。”
方劍平把她按坐在板凳上,轉到她背後炕上坐下,撩起她的長發,“我給你梳。”
謝蘭毫不客氣地薅住他的頭發:“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不知道老娘的厲害。”
張小芳皺眉,跟他費什麼話。
瞅準他的腳踝,使勁踩下去又使勁碾了碾。
劉季新痛的“嗷”一聲跟殺豬似的。
謝蘭嚇得猛然鬆開,看到快速抽回去的腳,不禁轉向張小芳。
張小芳後退一步,一臉無辜地說:“他硌我腳了。”
謝蘭張了張嘴,吞口口水,狠還是傻丫頭狠。
不對,這妮子真傻還是裝憨啊。
不光女人痛恨,男人也鄙視對女人下手的畜生。
孫組長裝沒看見這一幕幕,盯著劉季新問:“還不老實交代?”
“真不是我。”劉季新大聲辯解。
孫組長雖然隻有四十出頭,但他也是位經驗豐富的老公安。
當年國家剛剛成立,民國時期的警察隊伍參差不齊不堪一用,上麵就抽掉一部分軍人轉到地方。其中一部分還是偵察兵。
孫組長雖然不是偵查兵,但他跟著偵察兵從偵查做起。
那時候特務多,他們主要對手就是保密局的人。
保密局的人可比普通人狡猾多了。
那些人他們都能拿下,對付個劉季新根本不在話下。
孫組長不意外他矢口否認,因為確實沒有目擊證人:“劉季新,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以為做的天衣無縫?豈不知處處是破綻。現在是我給你機會,過會兒你想說都沒機會。”
劉季新脫口道:“我沒有!”
孫組長微微點頭。
劉季新不由地麵露喜色。
張小芳的父親張支書忍不住問:“不是他還能是誰?”
孫組長道:“我還沒說完。你確實沒有,因為你們屬於通/奸。”
此言一出,許多人都懵了,包括許多未發現真相的公安同誌和張小芳。
張小芳仗著自己傻,想不通就問:“不是順/奸啊?”
孫組長聽糊塗了,“順——奸?”
張小芳點頭,“天黑看不見,那個段啥然以為劉季新是我家方劍平——”
“咳!”謝蘭被自己口水嗆著,“左一句方劍平,右一句方劍平,可彆被人家搶去。”
張小芳轉向她,瞪大眼睛,“本來就是我的。”
孫組長道:“彆打岔。”
謝蘭點了點頭:“是,是你的,接著說。”
張小芳撓頭想想,“劉季新見段一然把他當成方劍平,就順勢跟她那樣了。不是嗎?”
孫組長看向劉季新:“是嗎?”卻沒容他開口,“劉季新,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再不坦白咱們就換個地方。”說著話把手銬拿出來。
劉季新的瞳孔緊縮,手不自覺緊握成拳。
孫組長注意到這點放心了,“說吧。你和段伊然跟方劍平有什麼仇什麼恨要這樣算計他。”
劉季新心底吃驚,他不是被張小芳帶偏了嗎,怎麼又偏回來了?
孫組長:“還不說?你以為張小芳把方劍平弄她家去沒人看到我們就沒證據?”指著西邊,“溝案上有一串腳印,經我們的技術人員分析,腳印是女人的鞋,鞋碼大概三十八左右。”
張小芳立即抬起腳。
孫組長指著張小芳:“應該就是這雙鞋。那個腳印的深度至少是兩百斤重的人留下的。經過我們走訪,張莊全村也沒有一百八十斤重的人。”
謝蘭不禁驚呼,“我的親娘祖奶奶,看腳印就能看出來人多重?”
孫組長:“太明顯。不光我們技術人員,你們也能看出來。”再次轉向劉季新,“還讓我繼續說嗎?”
劉季新雖然比方劍平大兩歲,可他來農村之前也是學生。
六六年秋方劍平上高一,劉季新上高二,雖說高考停了,但誰也不知道停多久。指不定來年就恢複了。所以即便有很多學生沒心思上課,還是有一部分學生心存希望。其中就有方劍平和劉季新。
老師沒心思教,他們就自學。
直到高中由三年改為兩年,方劍平身為高二的學生和劉季新身為高三的學生都畢業了,不能參加高考,工廠也不要他們,街道三天兩頭去家裡找,他們這才死了心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農村雖然雞毛蒜皮的事不斷,但都是小打小鬨。以前還會因為多種鄰居家幾分地打的頭破血流。自打五八年土地歸公,連打架的事都少了。
劉季新在學校裡遇到的最大的事也不過同學拌嘴打架,考試作弊被叫家長。到了農村沒機會見識更惡劣的事,公安三年來不了一次,哪知道憑腳印就能看出這人多高多胖的神技。
聽到孫組長這番話,真以為處處是破綻,頓時全身無力筆直的腰板塌下來,“我說。不過我想知道,你怎麼就認定是合謀,不是我順勢而為?”
發生在農村的案子比城市好查。
農村家家戶戶都認識,來個生人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再說了,一塊住幾十年,誰還不了解誰啊。
像小趙那樣年輕的小公安都能摸查個八/九不離十。
事情發生的太早,段伊然報案的時候孫組長還在家睡覺。
值班人員去通知他,孫組長擔心現場被破壞,立即讓熟悉張莊的公安先過來。他安排女同事給段伊然做檢查。
女同事很確定她身上的痕跡不是被強迫。段伊然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還給他一封信。這些讓孫組長意識到此案不簡單。
尤其看到信上的字跡很方正,沒個幾年工夫下不來。全篇還沒有錯彆字,語句通順,說明寫信的人一定是知識青年。
即便知青沒有直接參與,他也認識犯罪嫌疑人。
孫組長立即把全組人調過來,先用安撫的名義令女公安把段伊然單獨隔離起來,然後就帶著技術人員先勘察現場,後查知青點。
案發現場和溝渠邊留下的腳印,結合打頭陣的公安了解到的情況,孫組長就已經確定方劍平昨晚在張小芳家。
至於是合謀還是被騙,他那時還不清楚。
孫組長道:“段伊然和知青點的人告訴我的。”
劉季新忍不住大罵:“那個賤女人!”轉向知青點的人。
七個男男女女下意識說:“我們什麼也沒說。”
孫組長道:“你們確實沒亂說。”看向那幾個男知青,“你們說睡著前除了方劍平所有人都在。所有人也包括劉季新?”
四個男知青老實點頭。
孫組長:“還說那會兒得有九點了?我們問女同誌段伊然什麼時候出去的。有位女同誌有手表,習慣睡前看一下表,她睡著前是八點五十幾。這時候段伊然還沒回來。段伊然跟我們說事發在八點到九點之間。
“方劍平在張家,劉季新在睡覺,這就說明嫌疑人另有其人。如果沒有知青點的人的參與,黑燈瞎火昨晚又沒有月亮,方劍平的這件棉衣不可能在櫃子裡。偏偏時間又對不上。說明不是你們撒謊就是段伊然撒謊。
“我們還了解到除了劉季新,你們跟方劍平關係都不錯。方劍平的父母是醫生,爺爺也是有名的醫生,你們的父母長輩以前都去他們工作的醫院看過病。這幾個女知青說起方劍平含羞帶怯——”
張小芳立即由著性子說:“我就知道她們一個個——”
“還想不想弄清真相?”孫組長問。
張小芳閉嘴。
孫組長繼續說:“你們要是撒謊也是說方劍平昨晚哪都沒去。所以撒謊的人是段伊然。如果她被騙了,段伊然不可能把十點左右發生的事說成八點到九點之間。”
張支書希望所有人心服口服,問道:“有沒有可能就是八點到九點之間?”
孫組長很肯定:“不可能!段伊然報案的時候說出了事就嚇得回宿舍。這跟我們剛剛了解到的情況不符。”
張支書便問:“記錯時間了?”
孫組長:“九點和八點半是容易弄錯。段伊然說她每天九點多才睡。這點倒是跟她同屋的三位女同誌說的一樣。所以睡著前不見段伊然也沒覺得奇怪。
“段伊然沒手表,人有生物鐘。每天九點多睡覺,到了十點多還不睡不是困得睜不開眼就是頻頻打哈欠。她不會記錯。不過也有例外,段伊然白天睡多了。”
方劍平忍不住說:“我們昨天一天都在糧倉揉玉米。”
揉玉米很累,回來沾到枕頭就睡。謝蘭不禁問:“所以真是她撒謊?”
孫組長看向劉季新:“既然陷害方劍平,為什麼不說十點以後?那個時間點都睡了,反正沒人知道你出去。”
謝蘭道:“隻顧害人,忘了對時間唄。”
孫組長想想段伊然的神色,很緊張。先前他們以為她是害怕,還讓女同誌一直陪著她。現在想來應該是心虛。
“不一定。還有兩種可能,一是段伊然怕她說十點以後,劉季新的室友都睡了沒人給他證明。二是她後悔了,故意把案發時間和方劍平被小芳弄去張家的時間對上。可八點多以後隻有方劍平不在知青點,她說八點多和十點多對他並沒有什麼區彆。除非她知道那個時間段還有人出去過。”
劉季新的眼神閃了閃。
孫組長眉頭微皺:“八點多你出去過?段伊然也知道?”說著轉向調查的公安。
那公安就找知青點的男知青。
有個男知青被他這麼一看嚇得脫口說:“劉季新出去過。”說出來,不確定地補充,“可他說去廁所,還找我要了手電筒。”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可能六點也可能九點,反正不會過九點。具體看下午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