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懂,好奇地問:“方伯伯也結紮了?”
孩子的爸慌忙捂住他的嘴巴。
方劍平點頭。
小芳不禁打量他,他又胡扯呢?
眾人的臉色變得很微妙,忍不住朝他下半身打量。
方劍平氣笑了,這些人真是夠了。
“男人結紮不等於變成太監。”當眾這麼說,方劍平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不自在地乾咳一聲,“對身體沒有任何影響,三天就恢複了。不像女人,需要臥床休息,還有可能感染導致大病。”
有人還是不信:“你說的那麼好,怎麼都是女人去結紮?”
方劍平轉向男人:“還不是因為他們跟你們一樣迂腐,一個個還跟前清遺老遺少似的,認為這事不是男人可以做的,不相信科學。”
小芳連忙扯一下他。
——少說兩句吧,你想被眾人孤立不成。
方劍平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一下——沒事。
要是擱村裡,方劍平不敢這麼說。
計劃生育是上麵下達給縣裡的任務,家屬大院的每個乾部都有責任有義務起表率帶頭作用。
方劍平道:“不過咱們縣的小醫院不能做,得去省裡。這樣吧,不希望老婆受罪的都來我這兒報名,我出路費帶你們去省裡做。”
此言一出,眾人瞠目結舌。
有人忍不住問:“方縣長,您說真的?”
“那還有假。”方劍平看向說話的人,三十歲左右的樣子,還是個女人,“男人結紮了,你還不用擔心他哪天沒把持住,給你弄個私生子私生女出來。”
此言一出,女同誌們都不由得找她們家男人。
方劍平:“天色不早了,大家散了吧。”拉著瞳瞳給小芳使眼色。
小芳推著她爹進去,就關上大門。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男同胞們頓時想罵娘。
有女同誌心動,就問她愛人:“有了結紮條子,咱們就能辦獨生子女證,就能領補貼了。要不你去吧?”
“你怎麼不去?”她愛人脫口而出。
女同誌立即說:“你沒聽方縣長說?你們男人結紮少受罪。三天就能恢複,還沒有後遺症。”
“他說你就信?”
有小孩問:“方伯伯胡說啊?”
梁副縣長忙說:“沒有。”
“那就是方伯伯說的是真的?那那個叔叔怎麼不去?”小孩奇怪。
女同誌:“他還活在前清。”
“他不老啊。”小孩子奇怪。
女同誌道:“有的人七八十了,心態還跟年輕人一樣。有的人還沒到三十,心跟老古董一樣。”
她愛人氣得臉通紅,顧不上方劍平是縣長,嘀咕道:“方縣長也就那麼一說,誰知道是真是假。為了政績,啥乾不出來。”
“你的意思方縣長根本沒結紮?”女同誌問,“那你倒是說說,他們家怎麼就瞳瞳一個。”
“張老師結紮了唄。”有老太太嘀咕。
這事還真有人知道,“張老師沒有。先前天冷的時候去澡堂洗澡,我碰見了,身上哪兒都沒疤。”
梁副縣長看向他夫人。
他愛人也碰到過,因為小芳喜歡去洗澡,很冷的時候一周一次,不太冷了三四天去一次,他愛人因為羨慕小芳身材勻稱,可沒少打量她。
大夥兒一看梁副縣長的夫人都點頭,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霍書記的小兒子忍不住說:“方縣長對自個真狠。”
外麵太熱鬨,又聽到方劍平的聲音,霍書記也忍不住出來,“胡說什麼!”瞪一眼他兒子。
“難道不是?”他兒子問。
男人結紮這中事,霍書記聽說過,不敢想象,也認為離自己很遙遠。
可是方劍平敢這麼乾,他也沒有一絲娘氣,霍書記覺得他說的可能是真的,“方縣長的父母和爺爺奶奶都是醫生。結紮狠不狠不比你清楚?”
此言一出,眾人想到了,方劍平不光是大學生,還是醫生世家。
霍書記道:“張老師又不是身體不好,男人做手術比女人危險,張老師能同意?你們一個個也不動腦子想想。”
眾人開動腦筋,越想越覺得方劍平說的都是真的。
尤其掛環的女同誌,忍不住打量她們的丈夫。
男同誌怕媳婦真對她們下手,忙說:“你們就不怕手術出意外?”
有女同誌說:“自打你過了三十五歲,一天比一天不行,出了意外跟現在也沒什麼區彆。”
“咳!”
方劍平口中的茶噴一地。
外麵安靜下來。
張瞳瞳好奇:“爸爸,他們說什麼呢?”
聲音傳到外麵,男同胞們趕忙拉著自家老婆回屋,恐怕她們瞎說實話,搞得他們下不來台。
轉眼間,偌大的院中隻剩一群未成年。
小孩們也奇怪,問大孩子:“他們都怎麼了?”
張瞳瞳也想知道,看他爸爸。
方劍平:“人到中年,體力不比以前,就算沒變成太監,也跟太監差不多,彆想再生孩子。”
少年頓時忍不住看他爸。
方劍平:“彆瞎看!你爸我沒這方麵煩惱。”
在屋裡做飯的高素蘭不信地嗤一聲。
張支書小聲說:“你當劍平怎麼那麼喜歡跟瞳瞳打乒乓球?沒事動一動體力好。”
高素蘭恍然大悟,“難怪自打來到這邊有了打乒乓球的愛好。”
這可就冤枉方劍平了。
方劍平雖然是縣長,可不是整天呆在辦公室裡一動不動。更彆說他每天走著上下班。
以前不打乒乓球,那是因為他每天都得坐將近三個小時的車上下班,精力耗儘。再說了,以前也沒那個條件。
張瞳瞳不知道這些,好奇地問:“爸爸天賦異稟?”
方劍平又險些嗆著,“你給我閉嘴!”
“真的啊?”張瞳瞳驚得張大嘴巴。
小芳:“你爸熱愛運動,能不坐車就不坐車。運動能使人保持年輕。”
張瞳瞳立即問:“爸爸,還打乒乓球嗎?”
“晚上看不見。”方劍平搖頭。
張瞳瞳:“爸爸,給我買個足球吧。”
小芳:“買籃球,籃球招女孩子喜歡。”
張瞳瞳搖頭:“就買足球。沒人喜歡足球,我踢足球女生不愛看,就沒人再給我寫情書了。”
小芳想想也對,尤其足球場地大,女孩子扯開嗓子呐喊助威,張瞳瞳都不一定知道誰喊的。哪像籃球場,近在咫尺,他身上流的每一滴汗,女孩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可不是一般的汗,那是青春的汗水。
方劍平:“這兒沒有賣的。回頭給你胖姨錢,讓她買了給你寄來。”
張瞳瞳想也沒想就說:“我沒錢!”
方劍平真服了他兒子。
翌日,他把買足球和買資料的錢一塊給張瞳瞳。
等複習資料連同足球寄過來,縣機關單位的人都知道方劍平怕他愛人受罪,替張老師結紮。
楊斌還特意跑過來問他疼不疼。
方劍平一句“是不是想提前退休?”把楊斌嚇走了。
但也有不少人不信。比如小芳的同事。
小芳把書給同事,同事給她錢的時候就順嘴問:“張老師,方縣長真結紮了?”
方縣長沒有。
但是方縣長了解過。
七九年上麵公布獨生子女有補貼的時候,方劍平去過醫院。可惜被他爸的同事認出來了。不想挨嘲諷,方劍平就不敢再往醫院跑。
小芳仗著彆人跟他一塊洗澡也看不出來,就點了點頭,“主要怕我意外懷孕遭罪。”
那老師伸出大拇指,“方縣長真漢子!”
小芳笑笑不再搭話,到家卻忍不住說給方劍平聽。
方劍平順嘴問:“你怎麼回的?”
“怕我流產遭罪。畢竟咱們隻能領瞳瞳一個。”
方劍平點頭:“你說得對。看來我真得去省城啊。”
小芳不禁轉向他。
——她沒聽錯吧?
方劍平:“年底跟我一塊去吧。”
“你說真的?”
方劍平點頭:“幸好咱們現在不用指望獨生子女那點補貼。計生辦也不敢來查我。”
“有了證卻不辦獨生子女證,不覺得虧啊?”
方劍平笑道:“以後誰再問起此事,咱們問心無愧就行了。也能避免以後有人拿此事給我使絆子。”
小芳問:“怎麼跟爹娘解釋啊?”
方劍平回想一下:“我了解過,兩天足夠了。回頭我請幾天假,就跟瞳瞳他們說咱們玩兒去。”
“你這個縣長當的真累。”小芳忍不住說。
方劍平:“但工資比在部裡高,到年底發福利的時候也比在部裡多。”
說到年底,小芳想到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村裡的大棚蔬菜都開始中了吧?”
這事方劍平讓人留意過,因為批發市場蓋起來,小廣告也開始印刷了,坑坑窪窪的路麵也開始鋪了,隻待蔬菜中出來。
“開始收拾了,還沒中。現在還有點早。”方劍平算一下日子,“農曆十一月下旬吧。那時候連蓮藕都下去了,隻有蘿卜白菜和土豆,見不到一絲綠,有錢沒錢的人都想賣,才有人批發轉手賣。”
小芳:“批發蔬菜的會不會被打成二道販子?”
方劍平搖頭,“不會。除非動了市裡某些人的利益。比如某個國營菜市場是某個領導的親戚經營。不過也沒關係,這個批發市場是縣裡搞的,市長和書記也不敢妄動。”
“因為你是首都來的?”
方劍平笑笑:“他們也想發展經濟要政績啊。”
小芳放心了,“磚廠呢?”
磚廠地址選好了。
北邊河流多,土地肥沃,東南臨近大海都不合適。西南的土地相對貧瘠,離城市遠,比張莊窮多了,方劍平就把磚廠設在那兒。
原本指望民間出資。
可惜這邊地處北方,又不是經濟特區,最有錢的人也搞不出一個磚廠,隻能縣裡把不必要的開支停了,先搞個小磚窯。積累出經驗再搞個大的。
技術人員不是方劍平請的,而是找市裡要的。
常言道,不看僧麵看佛麵。
方劍平來清河大半年,從未麻煩過市裡,頭一次要幾個技術人員都不給,市裡也怕他給首都的同學朋友亂說,然後傳到有關領導耳朵裡。
方劍平算一下時間:“立冬前能生產。”
小芳:“等蔬菜批發市場搞起來,計劃生育初見成效,你在這邊的政績也差不多了?”
“那也得在這邊再待幾年。除非在這邊乾不下去,或者哪個地方急需我這位縣長。”
封疆大吏的人選稀少,縣長不缺。
這點小芳也知道,“平調還是算了,要去就往上去。”
方劍平點點頭,看到兒子拿著足球進來,“不玩了?”
“沒人會踢。”張瞳瞳說著,眼中一亮,看著他爸爸。
方劍平:“問爺爺奶奶還得多久。”
張瞳瞳抱著足球就往廚房跑。
坐在火爐邊閒嘮嗑的老兩口同時問:“餓了?”
張瞳瞳搖頭:“要是還得一會兒,我跟爸爸出去踢會兒球。”
“出去玩會兒吧。”
張瞳瞳聞著很香,忍不住問:“做什麼吃的?”
高素蘭:“你爸買的排骨。燉排骨。”
“那多燉一會兒,肉爛了好吃。”少年說完就往外跑,“爸爸,可以玩二十分鐘。”
高素蘭稀奇:“他怎麼知道二十分鐘就好了?”
當然是張瞳瞳經常趴在廚房門口等著吃。
張支書:“他這麼大了,什麼不知道。”
高素蘭想說,他才十二,“小芳,小芳——”
“乾嘛?”小芳從外麵進來,“要我做飯啊?”
高素蘭白了她一眼。
指望閨女都不如指望孫子。
“瞳瞳長這麼大都沒過過生日。咱們是不是給他過個生日?”
小芳懷疑她聽錯了,不由得轉向她爹。
張支書點頭:“我最近也聽幾個孩子說,他們過生日吃什麼吃什麼。你們要是有空,也給瞳瞳過個生日吧。”
小芳還以為張瞳瞳要求的,“每年都過啊。”
“不是給瞳瞳買雙鞋,買個衣服,就是給他點零花錢,算啥過生日。”高素蘭忍不住說。
小芳無語,現在有幾個孩子過生日的時候能穿上新鞋新衣服啊。
“那你說怎麼過。”
“給他做個蛋糕。人家孩子都吃過蛋糕,就咱們瞳瞳沒吃過。”高素蘭不說不知道,說出來忍不住替孫子委屈。
小芳心說,我上哪兒買去,縣裡又沒有賣的。
可她總覺得她敢說出來,她娘就敢讓她去市裡。
“回頭我問問方劍平。我帶著畢業班和複讀班,一天五六節課,不一定有空。”
高素蘭立馬擺手讓她趕緊問去。
小芳先看一下日曆,很不巧,張瞳瞳生日那天是周四,她還真沒空給張瞳瞳買蛋糕。
方劍平也得上班。
好在這邊離市區近,中午下班,方劍平驅車去市裡訂蛋糕。
周四下午下班,方劍平又驅車去市裡拿回來。
等他到家已滿天星辰。
張瞳瞳餓的饑腸轆轆,見他進來就忍不住抱怨,“你怎麼這麼晚啊?不回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
方劍平把蛋糕遞給他。
張瞳瞳沒見過蛋糕盒,下意識問:“什麼?”說著就想調過來看。
小芳連忙按住,放桌子上。
蛋糕盒拆開,張瞳瞳驚得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問:“傳說中的蛋糕?”
小芳點頭。
少年高興的一步跳到他爸身上:“爸爸爸爸,你怎麼這麼好啊?”
方劍平連忙抱住他,“不數落爸爸不回來也不知道打電話了?”
“我有說過嗎?”少年搖頭,“沒有。肯定是媽媽說的。”
他媽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趕緊下來。”
張瞳瞳“嗷”一聲捂住屁股,“我都多大了?再打我屁股,張老師,你會失去我的。”
方劍平鬆開他。
少年連忙抓住他的胳膊站穩,“真護短!”
方劍平看一眼蛋糕:“還想吃嗎?”
“必須想啊。”張瞳瞳不敢再皮,“爸爸,先吃飯還是吃蛋糕啊?”
小芳:“吃點飯身上暖和。方劍平,蛋糕放一邊去。張瞳瞳,天氣冷能放到明天,吃不完留著你明兒當早餐。”
“好!”少年高興的蹦蹦跳跳去廚房幫忙端飯。
老兩口看到孫子這麼高興,忍不住瞥一眼方劍平,道:“你早該給他買個蛋糕。”
方劍平:“你們不會以為想買就能買到吧?為了這個蛋糕,我跑兩次市裡。”
不需要老兩口買,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真以為很容易。
方劍平見他們不吭聲,拎著暖瓶出去洗手。
話又說回來,因為張瞳瞳愛說話,以往吃飯很慢。
今兒想吃蛋糕,少年格外利落。
吃完了就眼巴巴看著父母長輩。
方劍平本想再吃半個饅頭,愣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
小芳見張瞳瞳居然幫忙收拾碗筷,趁機說:“我擦桌子,你把鍋碗瓢盆刷乾淨咱們再切蛋糕。”
“為什麼?”
小芳:“以前多是你爸爸刷。你爸開車去市裡給你買蛋糕,就憑這點是不是該讓他歇會兒?”
“爸爸辛苦了!”少年端著碗筷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家人們,下本確定寫《年紀輕輕當了反派爹》,下個月肯定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