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也在批發市場占個攤位,今天也來了。回到村裡就忍不住跟大夥兒念叨,“要不是劍平讓我們把菜根去掉,今兒都不見得有人買。”
有村民就問:“不是來貴?”
“不是!”張來貴擔心批發市場搞不起來,昨晚也沒合眼。謝蘭他們這些種植戶走後,張來貴就在家等著,一聽到謝蘭的大嗓門就跑出來,“縣裡通知的。”
謝蘭道:“肯定是劍平。縣裡那些領導隻有他是新來的。如果不是他,縣裡早讓我們這麼乾了。”
張來貴問:“你們明天還去嗎?”
謝蘭想也沒想就說:“去啊。咋不去。不過也不能摘太多,先緊著大的賣。天越冷菜越貴。怎麼也得把去年虧的錢賺回來。”
張老五想想去年的光景,賣菜跟六零年搶糧食似的,再想想今天,守著攤位一動未動菜就被賣光了,頓時忍不住感慨:“幸好劍平回來了。”
王秋香愛熱鬨,謝蘭離她家又不遠,聽到聲音也過來了,“要不是他當縣長,誰敢進貨擺攤啊。”
此言一出,有人忍不住問:“這些天沒少賺吧?”
王秋香半真半假道:“換季的時候衣服好賣,平時跟去采石場砸石頭差不多。”
“那也不錯。至少不累。縣裡修了大棚,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多舒服啊。”有人十分羨慕地說。
王秋香:“讓你兒子少生兩個,明年說不定就能輪到你們家。”
那人輕笑一聲:“都被你們占了,上哪兒輪到我們去。”
張老九端著碗過來:“你們還不知道?縣裡弄了一個磚廠,聽說磚廠的工人也是獨生子女和二女戶優先——”
“什麼?”
不少村民齊聲問。
老九嚇一跳:“真的。縣裡最近蓋房子用的磚,就是咱們縣自己的窯廠燒的。聽說縣裡還讓管磚窯和計生辦的人盯著,一旦發現有人偷生立馬開除。”眼角餘光看到栓子,“不信你們問栓子。”
眾人連忙衝栓子招手。
栓子不想過來,可是看到有幾個嬸子在,不敢不過來,老老實實點頭:“是有這事。”
“劍平這招可真損!”有人忍不住罵。
栓子不禁說:“咋損了?你們家孩子多,將來老了有人養老。我們家隻有一一一個,不賺點錢,等我們老了,一一伺候的過來嗎?我覺得劍平這個辦法挺好。”
老九點頭:“我也覺得挺好。栓子一家三口都有地,也沒有你們家零頭多。”
提到土地,罵方劍平的村民不好意思了。他們家九個人,每人將近兩畝,零頭確實比栓子一家三口多。
老九:“我還聽說,縣裡打算弄個樓板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還弄?”有村民羨慕的眼紅了。
栓子道:“菜市場和磚廠剛弄起來,應該沒那麼快。”
謝蘭忍不住問:“那回頭招工人,不會還是獨生子女和二女戶家庭優先吧?”
栓子:“肯定的。”
“他怎麼這樣啊?”
栓子記得他,他家沒大棚,當初種植戶去縣裡找方劍平討說法的時候就數他聲音最大,也是他帶人把張來貴架上車的,“我覺得挺好。”故意說,“回頭我看看辛不辛苦,要是不辛苦,就讓一一她媽跟九叔賣衣服,我去樓板廠。”
此言一出,那村民的臉綠了。
王秋香給他使個眼色,你少說兩句吧。
當著大夥兒的麵,栓子沒好意思說。
兩家是鄰居,一塊回去的時候,到家門口栓子才問:“九嬸還怕他?”
王秋香:“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你刺激他乾啥?”
老九點頭:“你也不怕他又聯合人去縣裡鬨。”
栓子搖了搖頭:“鬨不起來。咱們縣的人多,孩子多的不少,還沒來得及生和生個兒子就不敢生,出不起罰款的也不少。我姐說了,他們敢鬨,都不需要縣裡出麵,我們這些獨生子女和二女戶第一個不答應。”
老九:“包括你?”
“當然了。”栓子朝東邊看一下,“至少咱們村的人鬨不起來。攤位鬨沒了,我奶奶能跟那些人拚命。”
老九想起來了,張小葉的攤位分她弟一半,兩家賣的東西不一樣,老二一家這小半年也沒少賺錢。
王秋香也想到:“還彆說,劍平這招真絕了。縣裡居然也沒有人反對他。”
老九:“計劃生育是全縣各級領導的事,他打著計劃生育的旗號誰敢反對,誰敢搞破壞?對了,我還聽說劍平結紮了。”
“咳!”
王秋香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張老九點頭:“真的。縣裡的人都知道。”
王秋香還是不信:“你聽誰說的?”
栓子也知道:“有兩個找我們買衣服的女人說的。”
“她們跟你們說這事乾嘛?”王秋香奇怪。
栓子:“羨慕小芳命好,羨慕劍平疼她。”
此言一出,王秋香沒話了。
隻因她知道小芳和方劍平結婚這麼多年,還是連飯都不會做。
這點不是彆人告訴她的,她聽張小草說的。
張小草的本意是方劍平還行,沒有婚前一套婚後一套。
王秋香看一下栓子的態度,好像讚同他這種做法,“你不會也想結紮吧?”
栓子:“回頭問問劍平。”
王秋香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栓子:“獨生子女能領到補貼。”
“你說啥?”比謝蘭晚了一會兒,將將到村頭的種植戶停下。
栓子點頭確定他沒聽錯,“好幾年前就能領了。也不知道為啥縣裡沒告訴咱們,可能忘了吧,或者說的時候咱們不信。雖然不多,肯定夠買鹽的。”
老九看一下那人,他家好像在東北角,有三個兒子,搞大棚蔬菜就是指望賺錢蓋房給兒子娶媳婦,“你家兒子娶媳婦了沒?”
那人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就說:“老大的對象定了。”
老九好心說道:“那回頭結了婚生了一個就趕緊去結紮。我聽買衣服的人說,男人結了紮傷害小,以後要是想生還能生。”
“誰說的?”
栓子:“劍平啊。不過得去省城。當天去當天就能回來。兩三天就能正常乾活。”
老九點頭:“栓子這一說,我想起來了,去年我們去大胖那兒,計劃生育宣傳標語裡麵就有一句,‘女人怕受傷,男人也能行’。肯定沒問題。”
“那我回去跟老大說說。栓子,你媳婦好像還沒結紮吧?”
栓子點頭:“你兒子今年能結婚嗎?要是能的話,我明年年底再去,回頭咱們一塊。”
那人不禁為難起來。
栓子順嘴問:“咋了?”
王秋香不禁瞪他一眼。
栓子不明所以,接著就聽到那人說:“兒媳婦家要自行車和縫紉機,錢還差一點。要不你借我一點?”
王秋香看他,現在知道了吧。
栓子道:“行啊。”
那人和他媳婦以及王秋香和張老九都愣住了。
栓子:“我妹夫是縣長,你還能賴我的賬?”
那人沒想過賴賬。即便沒有方劍平這個縣長,憑栓子那麼多堂兄弟,他也不敢賴賬。
栓子道:“不過現在沒有,我的錢都存銀行了。手上這點是留著進貨的。等回頭進了貨賣了你再找我拿吧。”
“行行,我們還沒跟兒媳婦娘家定日子。”
栓子:“那你們快回家吧。我五嬸說,明兒還得去。”
那人點點頭,微微彎曲的腰瞬間直了。
王秋香見他一改剛才的愁眉苦臉,變得精神抖擻,步伐跟小年輕似的,忍不住說:“要不是咱們村那些人缺德,他娶兒媳婦的錢早攢夠了。”
栓子想起這家人剛剛把大棚支起來,村裡一些人就把大棚技術賣出去了,其中就有他奶奶那個老貨,“現在縣裡搞了批發市場,規範了,亂來的人不許進,以後就好了。”
老九點頭:“要我說那些人就欠管。”說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大哥年底能不能回來過幾天。”
栓子也想他們了:“回頭我跟一一說說。”
張一一現在是中學生,不住校,但平時也不回來,張小草怕路上出意外,正好跟楊耀耀同班,就讓一一去她家住。
周六下午,張一一跟同村的同學一塊到家,聽到她爸讓她周日吃了中午飯就去縣裡,先去她爺爺家,張一一很不樂意。
可是被送到縣家屬大院門口,不樂意也不行。
張一一硬著頭皮進去,就收到奶奶遞來的蘋果。以至於張一一抬不起頭。
張瞳瞳好奇,揪住她的小辮把她拉起來,“來了也不說話,你爸媽數落你了?”
小姑娘下意識搖頭,忘了辮子還在哥哥手裡,倒抽一口氣。
方劍平忙說:“張瞳瞳,鬆手!”
張瞳瞳也嚇一跳。
小芳給方劍平使眼色,是不是當著你的麵不敢說啊。
方劍平心說他又不是老虎。
注意到小姑娘一臉為難,方劍平拉起小芳的手臂,“張老師,我教你打乒乓球去。”
小芳看向兒子。
機靈的少年立馬把球拍遞過來,故意問:“要不要我教你?”
方劍平看向他。
少年撇撇嘴,嘀咕道:“小心眼。”
小芳笑了笑,“彆欺負妹妹啊。”
“我堂堂男子漢,欺負小姑娘算什麼本事。要欺負也是欺負爸爸。”
方劍平停下。
貧嘴的少年嚇得躲到爺爺身後。
方劍平瞪他一眼,就拉著小芳出去。
張一一忍不住說:“姑姑和劍平姑父感情真好。”
張瞳瞳:“他倆是臭味相投。彆管他們,說你!這時候不去小草姨家,往這兒跑什麼?是不是楊家人不讓你去?”
楊家人可不敢。
張小草不光有個鐵飯碗,還能賺點外快,以前有些看不上她的楊家人都忍不住巴結她。更彆說張一一算是小芳的親侄女。
誰敢為難縣長的侄女啊。
張一一未免誤會,連忙搖頭:“是我爸爸還有九爺。”說著忍不住看一下兩位老人。
老兩口瞬間明白了。
“村裡那些人還敢打架?”
張一一:“不是的。我爸問你們過年回不回去?要是回去,他和我媽抽空把屋子收拾一下。”
這一點張支書沒事的時候跟高素蘭聊過,“年底回去給你太爺爺燒燒紙我們就回來。你們要想跟我們一塊過年,初一或者三十過來都行。”
小姑娘一點不意外,也不想老兩口回去,“那好吧。我,我去大姑家?”
高素蘭:“歇會兒讓瞳瞳送你過去。瞳瞳,帶妹妹玩兒去。”
這麼冷的天,張瞳瞳不想出去,“一一,我們到樓上看書去。我爸書房裡的書可多了。”
張一一好奇地問:“都有什麼書啊?”
“反正沒有幾本情呀愛啊的。你就彆想了。我媽說咱們現在是學生,要以學習為主。”
張一一點頭跟上去:“我知道。等我考上大學,村裡人就不敢說我爸隻有我一個閨女,將來指望不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隻有這麼多,我得歇歇腦,開始準備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