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骨子裡透出來這種悠然自得的氣質、即使劍指他他也從容不迫的態度,和含蓄的古城一點不掛鉤,但也絲毫沒有輕浮之感,很恰到好處。
但是他仿佛更像北市人。
比起他,黎陽的性情要清冷內斂許多。
所以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忽然猝不及防地主動取消婚約,黎陽大為困惑,忽然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她的性情和他不搭,所以及時止損。
複遙岑這時開口:“抱歉,勞煩你們走一趟,其實可以跟我說一聲,我去一趟北市就行。這事是我不好。”
韶凝倒沒想過他承認得這麼利索,一時覺得這人脾性還不錯,她看一眼黎陽後,就替黎陽給麵子地婉轉了一句:“沒事,就當來玩嘛,反正我們也是打算最近回國後要來的。隻是沒想到第一晚就出門沒看黃曆。”
複遙岑順勢問了句:“剛剛是怎麼了?”
黎陽眼珠子轉了轉,飄著些好奇,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你不知道怎麼了?”
複遙岑迎上她的眸光,淡淡搖頭:“你說你在那酒館,又跟我說打算換地方,我問你換哪裡,你一直沒回複,我隻能去找你了。”
“抱歉,當時被纏住沒有時間回複你。”說著黎陽越發好奇了,“那你怎麼會出手幫我們?”
“我知道是你,看過照片。”
韶凝插嘴:“你知道是黎陽,就出手救人?這是……幫親不幫理?”
空氣再次一靜。
黎陽尷尬地輕咳了下,睨了眼閨蜜,示意她進攻速度把握一下,不要太上趕著。
複遙岑倒是依然揚起薄唇,笑意讓人如沐春風:“可以這麼說。”
“……”
黎陽覺得和他不熟悉,未免讓人心底多少誤會她們主動惹事,還是出聲解釋了下來龍去脈。
中間那壺烏龍茶上來了,幾盤精細的點心也到了。
黎陽的故事全局說完,複遙岑點點頭表示:“接下來你們在這兒的日子,再遇到意外,直接打我電話。”
韶凝說:“應該不會每天那麼倒黴,天降橫禍,當然下次遇見了肯定就馬上認栽走了,這到底不是北市,忍一時風平浪靜。”
複遙岑雲淡風輕地表示:“那倒不用,在我的地方你們當北市就行,沒必要受委屈。再說,你們是為我來的,我該負責到底。”
黎陽瞥了眼他。
韶凝喝了口茶,衝複遙岑說,“謝謝哦~複公子真爽快。那你們是不是要說正事了?”
黎陽:“……”
她默默轉了轉手中的茶杯,和韶凝說:“這茶不錯。”
韶凝一邊點頭一邊起身:“對,確實不錯。我換個位置坐,不打擾你們。”
黎陽:“……”
她看閨蜜,指了指桌上的茶和糕點:“不錯你坐著繼續喝呀,點心我給你點的。”
韶凝端起一個茶杯一盤糕點,說另外幾盤給他們,末了就拐出雅座換到很遠的一個地方去。
黎陽:“……”
聽見複遙岑在喊服務員,她尷尬地回頭。
複遙岑跟服務員說:“再送一壺東方美人到那邊去,還有桌上的點心,原樣給那邊再上一份。”他指了指遠處韶凝那裡。
服務員應聲說好。
黎陽下意識說了句“謝謝”。
複遙岑收回視線,朝她看去:“沒事。黎小姐有什麼想問我的,可以問了。”
他太從容了,搞得黎陽覺得自己略顯局促。
她喝了口茶才徐徐放鬆下來,往後靠上了椅背,撩起眼皮瞥過去。也沒什麼好扭捏的,她本來就是主動約了他出來說清楚的。
“複先生為什麼忽然取消婚約呢?”
複遙岑瞳孔裡的光停止了流轉,定睛望她,似乎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你專門飛錫城,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黎陽嘴角的弧度下沉,對他初次見麵的好感有些淡了,他是覺得她這個問題很沒必要嗎?
她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杯子,不緊不慢地直白地反問道:“對,沒必要嗎?”
複遙岑看出她眼神稍變,神色宛如一抹明鏡湖泊抹了層青川黛色,風雨欲來的架勢。他及時說:“不是,隻是我沒有其他原因,原因就是我跟你家人說的那個意思。我很抱……”
“歉”字還未落下,黎陽就瞬間一個挑眉:“你跟我家人說過?”
複遙岑點頭:“對,取消婚約,我當然不可能沒有理由。”
黎陽知道誤會他了,想了想,也明白她為什麼會不知道這個消息,家裡有人故意藏著不告訴她。
她臉色緩過來,對他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家裡人忙,沒跟我說太多,他們隻跟我說,你覺得不合適。”
複遙岑:“是,職業不合適。”
黎陽一愣,指尖緊握那盞碧綠色茶杯,“職業?我還是學生呢,秋季開學我才研一。”說著她忽然想到了年齡問題,他二十七歲了,她才二十二,所以…
她略不自然地問:“你是覺得,我太小了嗎?”
複遙岑喝了口茶,徐徐搖頭道:“不是。我是最近才知道,黎小姐日後大概率會從事新聞行業,最近你們的行程中,有西亞。”
這一句話,把她畢業後的具體職業走向從新聞、記者、出國,整條路線都說得很清楚。黎陽不由定定瞧了他好幾秒,端起茶杯邊喝邊看他,稍許後,問:“你怎麼知道我們最近要去哪兒?”
“本來我近期想去一趟北市,見見你。一打聽,你家裡人說你這兩天要出門旅遊。”
複遙岑拿起茶壺,伸手穿過桌子。
黎陽發現自己剛放下的茶杯已經空了,遂往前推了推。
茶香在他手下悠然飄起,鑽入她的鼻息,讓人頭腦似清醒又似迷糊,她有點不知道怎麼推進這個話題了,好像遇到了一堵牆擋著,所以迷糊。
她從沒想過是因為她以後可能會從事的職業。
“謝謝。”
黎陽再次摸起茶杯,點點下巴承認了她後麵大概會走的路,而後問道:“所以,為什麼當記者不行?”她試探性地問,“複先生難道是覺得,我會因公出國,異地不好?”
可是他們談的這不是商業聯姻嗎?就算在國內,同一個城市裡,也不見得會每天同一屋簷下過日子,這類合作基本各過各的居多,又沒感情。
複遙岑給的答案總是一次又一次出乎黎陽的意料:“不是異地,我隻是單純不希望另一半是記者,還是駐外記者。”
黎陽看著他愣是連呼吸都忘了,心裡的意外和失落感並重,意外於婚約的解除竟然是因為這樣一個她怎麼也想不到的也無法改變的原因,又失落於如果這個婚約真的取消了,那她以後基本很難從事這份行業了。
收回目光,黎陽端起茶。
複遙岑主動問她:“黎小姐需要我的理由嗎?”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其實已經成了定局,死局了,他給她說出理由無非是在這個死結上再加上一個結。
黎陽雖然萬般好奇他是為什麼,卻覺得如果真的點頭,尋根問底追問這個緣由,好像有些沒必要,挺沒自尊的。
本身赴錫城找他已經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卑微的事情了。
黎陽抬眸,紅唇微張:“比起知道最終的理由,我更感興趣的是,有什麼能讓複先生放棄這個理由的?”
複遙岑眼底閃過一抹不甚明顯的意外,迎上她皮笑肉不笑的清冷眸光,他饒有興致地噙起一角薄唇。
至此,複遙岑才知道,她這一趟錫城之旅,不是為了向他討要一個解釋,而是討要一個他。
這個來自北市的黎家長公主,有點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複遙岑:媳婦兒太客氣了,我可以在自己上北市去。
昨晚忘記說我們的開文大吉了哈哈哈,謝謝你們給我說那麼多,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