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了，本來是要在這邊待幾天的，但是我們現在出了點狀況。”黎陽一說起來難得有點脾氣，脾氣上來不自知，隻是哐哐哐地按著手機一通輸入，把事情前因後果跟他說了。
末了她又抬頭跟孫漪瀾說：“要不，我們先去拂蒼？把那邊的工作完成了再回蓮江來。”
孫漪瀾舉著個雞翅，茫然地看她：“你意思是，我們今晚就去拂蒼？”
“對。”
“可是，來得及嗎？太晚了吧？”
“不會，蓮江與拂蒼還不到五十公裡，打個車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哦…這麼近嗎？那我們去了還能訂到酒店嗎？”
“可以，我找了，有。”
“那行啊，太好了，我們不用住這了。”
黎陽把手機遞給她，“你來訂。”
孫漪瀾這次找酒店找得心情很不錯：“拂蒼的酒店居然比蓮江要便宜那麼多。”
黎陽拿了個雞腿在吃，“這兒有機場，發達一些。”
“也就那麼一個破敗的機場，跟錫城簡直沒法比。對了，我用你的號下單嗎？”
“都行。”
“你的頭像是你的貓誒，抱它的人是誰啊？你男朋友嗎？我聽說你有男朋友。”
黎陽輕聲“嗯”了句。頭像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她很喜歡那張照片，很多軟件的頭像都換了，隻有微信沒換，微信加的人太多，不想被問來問去的。
孫漪瀾訂好酒店，把手機還回去。
黎陽接過來那一秒，恰好看到導航欄上彈出來複遙岑的新消息。
他問訂了什麼酒店。
黎陽掃了眼訂單，截圖上微信發給他。
孫漪瀾見黎陽的雞腿還在吃，不由說：“你快點吃，我找了那麼久的酒店你怎麼一個雞腿還沒吃完黎陽？你不是餓嗎？”
黎陽挺餓，但是她胃口小，吃不下多少東西，“你吃吧，吃不完我們可以帶走。我一個雞腿就夠了。”
“啊？”孫漪瀾看著桌上那豪華的全家桶，懵了，“你一個雞腿就飽，那你剛剛怎麼說要買全家桶？”
“高估了自己了。”她莞爾，“你吃，儘量管吃，不用管我。我覺得買大份的比較劃算，反正我們兩個人，總能消滅完不浪費。”
被她這麼一說，孫漪瀾原本不太好意思吃的動作就利索多了，吃了不少。
晚上八點，兩人在kfc門口準備打個車去拂蒼市。
很多車子沒打表，需要和人拚車，一人四十塊。
孫漪瀾開口準備講價的時候，黎陽問司機：“包車多少錢？”
孫漪瀾一臉震驚地看黎陽，湊過去和她咬耳朵說：“包車肯定一百多了黎陽。”
“沒事，包車才方便和安全，我來就行。”她問司機，“多少錢？”
司機還挺開心的，難得來了個大款，衝著眼前兩小姑娘說：“包車隻要一百五。”
黎陽：“一百。”
司機臉色一變，一臉看神經病一樣地瞪著她：“小姑娘喝多了啊？我這車能坐四個人，四四一百六你不會算數嗎？”他邊說邊轉身想回車上去，“一百五已經給你便宜了，一百塊還不夠我車油，想什麼呢？”
黎陽平靜道：“拚車一人最多三十塊，兩人五十。關鍵是你在這再等一個小時也未必能找到另外兩個人來坐，不是嗎？我這還多給了你四十塊抽煙，不錯了。”
司機：“……”他回頭睨她。
黎陽吃飯的時候在網上搜索了下價格了，知道這邊的普遍價格就是一人三十兩人五十，包車有的甚至不用一百。
而且她觀察了，這麼晚了要去拂蒼的人很少，大部分要去那邊的人都是下了飛機直接在機場打車過去的，這地方不在機場附近，許久才有一人坐車，大晚上想要湊齊一車四個，基本沒可能，她見很多司機最多拉兩個人就出發了。
複遙岑也跟她說了打車他們會要亂要價，但是讓她不要講價，將就坐，早點到酒店，實在需要講價，就說她是拂蒼人。
她沒忍住笑，複遙岑大概是通過她們訂的普通酒店知道她此行和同學一起，要照顧同學的條件，不能隨意揮霍。
司機已經站停下來了，明顯在猶豫，黎陽又搬了句複遙岑的話說：“不行我們就買客車去了，現在還有大把去拂蒼的客運票。”
“唉行行行，上來吧。現在的小姑娘啊，太厲害了。”司機不知道她一個外地旅客怎麼對這邊的環境那麼了如指掌，邊說邊走回來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孫漪瀾吃驚地鑽了進去。
黎陽坐下，跟司機說了具體地址：“到拂蒼拂南區遠山路509號棲安酒店。”
“這地方不在市區啊，這地方要加錢的姑娘。”
“多出來四十塊已經是我加的錢了，拂蒼的行情就這樣，你趕緊走吧。”
司機：“……”拂蒼的行情？喲，本地人，他猶猶豫豫地說，“你是拂蒼人？聽口音不像啊。”
“我是主持人，普通話一級甲等。”
“……”
孫漪瀾忍著笑看她，等司機認真開車後忍不住去說悄悄話，“你看著真像拂蒼人啊黎陽，外來的拂蒼人。”
黎陽挑眉：“什麼意思？”
“就是，拂蒼媳婦兒。”
“……”
車子開得快，大概一小時十分鐘後就拂蒼。
其實拂南區不算偏僻，它在最中心的拂安區隔壁，隻是這地方地理環境靠山，環境非常雅致，穿過城區往裡走，是延綿高山，不斷深入進去都是可以遊玩的地方。
她們依然要進拂蒼的山，所以隻能住在這個區域的酒店。
司機隻把她們送到遠山路路口，說裡麵不好掉頭沒法開到酒店門口。黎陽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不能掉頭，畢竟是個假冒的拂蒼人，所以下了車。
“好遠啊，坑爹的司機，導航顯示有兩百米……我的天，好冷，”沒走幾步孫漪瀾就舉著手機歎氣，“又乾又冷，口渴得很。黎陽你渴嗎？”
“嗯。”
一陣風拂過，吹起黎陽一頭卷發，鼻息間拂過一陣煙草味，她一邊縮了縮身子一邊順著風向隨意扭頭。
身後五米左右，樹葉婆娑的影子映照到一盞路燈下，風吹起男人的衝鋒衣下擺，往他懷中灌入綿密夜風，又吹散他指尖的煙霧，但沒吹散他鴨舌帽下那一雙灰色眼珠中一如初見的光芒。
路燈照在他深邃卻明亮的瞳孔，他眼中流動的光仿佛風鳴河被太陽照耀的模樣，迷人而耀眼。
黎陽腳步不自知地刹住，側身扭頭看向身後，忘了置身何處，忘了自己是誰，隻清楚地知道，那個男人是複遙岑。
“黎陽？怎麼了？”孫漪瀾回頭看她，順著她的視線瞄了眼幾米外抽煙的一個男人。
黎陽怔怔回頭往前。
身後傳來含糊的腳步聲，他似乎跟著她，又沒跟太近。
終於到了酒店樓下，小酒店藏身在一個沒什麼人氣的廣場上，躋身於一棟商務大樓裡的第十三層。
孫漪瀾看到樓下有一家便利店，馬上鑽進去買水。
黎陽感覺那陣輕穩的腳步聲臨近，驀然回頭。
複遙岑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帶入了幾米外大廈的拐角點。
“你……”黎陽一路上都在措辭一會兒和他發消息的話，可是真和他四目相對，卻又亂了順序不知道她想問什麼。
“你怎麼會在這？”她無法相信一個小時前在電話裡給她遠程指導路線的人，其實就在拂蒼等著她。
“我媽在這。”
明明心裡也已經有這個答案了，但是黎陽還是在這道清越嗓音中怔愣，無法回神。
複遙岑伸手撩起她吹散在臉頰的卷發。
指腹擦過她的臉，黎陽身子一顫。
“怎麼這麼冰，這兒晝夜溫差大，沒帶衣服嗎？”他問。
“帶了，走著走著也有點熱了。”
“哪兒熱了。”複遙岑的煙不知什麼時候丟了，他把手放到她肩頭處。
黎陽肩上一輕，背包被他拿了下來。以為他要給她拿衣服的時候，餘光裡他另一隻手伸到自己下頜處，握住衝鋒衣拉鏈。
一陣金屬嘩啦聲劃破空氣，黎陽才回頭去看，他已經往後一掀，衣服脫下來。
下一秒她整個身子被一抹滾燙的氣息包裹，讓她下意識顫了顫，縮了縮。
“……你自己穿。”黎陽很驚訝。但手剛動，被他握住沒法動彈。
一對視，他帽簷下的眸子如深水般平靜，明顯這事她撼動不了。黎陽泄氣，看著他單薄的T恤，擰擰眉，伸手穿過他的腰把他摟住。
複遙岑定定看著，緩了緩，也伸手把她抱在懷。
“蓮江的酒店不行，司機也不行，大概是看出我不是拂蒼人了…”黎陽歎息，“唉，不說了。你住哪裡？你在這等我？”
“嗯。”
黎陽愣愣望著他。
複遙岑把她的腦袋按在肩頭，收緊手臂，“想去接你，怕你給我玩失蹤。”
黎陽咬了口他的脖子，含糊嘀咕：“你還挺了解你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