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鑽戒與婚戒。 這是婚禮上的誓言。(2 / 2)

複蘇 Fuiwen 17654 字 9個月前

“陽陽。”

“嗯?”

“這麼多年沒看夠?”

“……”黎陽忽然沒什麼害羞的,而是直白道,“這麼多年,我們在一起相處的日子,還不夠半年。”

複遙岑怔愣了下。

忽然,黎陽懷裡的小山寶發出一記哼唧。

她低頭看,它的小牙齒好像磕到了什麼,此刻正懵懵看著玩偶沒動。

黎陽伸手去摸,“你咬到了小熊的眼睛嗎?磕到自己牙齒了?”但是,她手指按在那玩偶上,忽覺裡麵有東西。

摸起來硬邦邦的。

黎陽翻過玩具拉開了拉鏈,扒開裡麵的棉花,忽然見中間塞著個小盒子。

“它怎麼裡麵有東西呢?我記得之前沒摸到啊。”黎陽一下子警惕起來,“不會是攝像頭吧?天呐,果然不能貪小便宜,這不是把我們山寶的隱私都給曝光了嗎?回頭給人偷抱走了。”

複遙岑失笑,忍著沒說話。

黎陽抬頭看他。

然而,來不及看仔細瞧清楚他的臉,忽然就被山下那一望無際的紅色花海奪去了全部、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雪場,雲灣酒店後山遼闊而綿長、熱烈而潔白的雪場。

但今天它不是白色的。

高級道一邊比鄰著萬丈山崖,此刻正有著最濃烈的紫色雲海緊挨著雪道起伏蕩漾,動人心魄,而往日一望無際霸氣且漂亮,如天際雲彩彌漫的雪道上,此刻一分為二,中間以s形分出兩邊絢爛嬌豔的花海,隻有中間蜿蜒的曲線留了白,直到望不見的儘頭,似消失在山間又似消失在她望不到的世界另一端。

黎陽看不清是什麼花,但是能紅到如此嬌豔的,也隻能是玫瑰了吧?

她忽然想起自己最近天天能收到的紅玫瑰…

複遙岑……

飛機橫穿過雪道上空,紮入懸崖上的絢麗雲海。

黎陽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失去了痕跡,仿佛生命到了點,雖然飛機一向是在沒有著點的高空飛行的,但是這一刻從雪道上空穿過飛入萬丈懸崖,還是讓人感覺下一秒就要墜崖。

然而飛機並沒有在懸崖雲海中留戀,一個掉頭就再次折返回來,黎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一分分回歸,好像生命被一寸寸往回拉。

在她眼花繚亂來不及觀賞哪一處絕世風景的時候,直升機已經順著上千米的雪道飛流而下,風掀起玫瑰花瓣,仿佛一層又一層的熱烈海浪纏著灼白雲海在心間飄蕩。

黎陽不敢置信。那可是上千米的雪道,是盤根在雲尼山頂聖潔美麗的高級道,可眼下它全是數也數不清、延綿不儘的玫瑰。

坡度接近垂直的地方飛機也向下俯衝,就如同一頭紮入了玫瑰瀑布。

落日與玫瑰,玫瑰與白雪,白雪中的玫瑰瀑布……讓人就像在夢中不醒。

黎陽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想起了在西亞瀕臨死亡的那一瞬。

那一瞬如果她知道她有這一天,她會死得更不甘心吧……

不知什麼時候回了神,她扭頭看向了複遙岑。

“複遙岑……”

男人偏頭直視進她眼底,淺笑。

黎陽一瞬眼眶就濕潤了,不知為何他此刻的眼神一秒就讓她受不了,裡麵有數不清的溫柔,和無窮無儘的意氣風發。

開著直升機於暮色黃昏時分穿梭在雲尼山頂雪道上空看夕陽的複遙岑,怎麼能不意氣風發呢?

他是把她從戰區、從死神手裡強硬帶回來的複遙岑,是帶她回國好好待在他身邊享福的複遙岑,是出其不意帶她看漫山遍野的夕陽與紅玫瑰的複遙岑,他怎麼不意氣風發呢,他此刻就該誌得意滿,儘興到全世界都仰望他。

“打開你手裡的盒子。”他說。

黎陽一愣,低頭,手指掀開盒子。

裡麵躺著個鑲嵌著碩大粉鑽的鑽戒。

黎陽呼吸停滯住,落日灑在粉鑽上,她手心冒起了濕汗。

“喵。”

山寶的叫聲讓她回神,看向擋風玻璃外,飛機低到似乎撫著玫瑰而過,低到她可以看清玫瑰上的露水。

螺旋槳掀起s形雪道上綿軟的雪,和著晚風,白雪肆意飛揚,但那一刻卻是冷冽與春風一起撲麵而來,過去數年的艱辛和孤單,那在西亞崩潰絕望的一晚,在加羅安命懸一線的兩個月,都是迎麵而來,也隨風而逝。

直升機衝過上千米的雪道開到了儘頭,那裡已經亮起了星星點點的晚燈,暮色白雪下橘黃色的光讓人鼻尖一酸。

忽然,複遙岑伸手去捏起她盒子中的鑽戒。

“我一會兒下了飛機,給你補一個單膝下跪,陽陽。”

“……”

黎陽彎起眼睛笑,但眼眶卻全是模糊的,被滾滾流動的濕氣覆滿。

她自動伸出手。

複遙岑將戒指套入她細長的左手中指:“我欠你的,七年了。我也想馬上就登記,陽陽,你康複出院那天就想了,但我又想等你身子徹徹底底的恢複,畢竟…你才重要,我不是想把你帶回來領這個結婚證,我不急,你隻要在我身邊,正如你想的,不結婚又怎麼樣呢。”

“複遙岑。”她聲音哽咽。

“等著等著,深秋了,是雲尼山最好看的時候,雪場晚霞最漂亮的時候,還有你最好的時候……這幾天,這裡關著,你說要來,我也很著急。”

黎陽的眼淚掉了下去。

“終於今天,你好好的,山寶也好好的,我們不再有任何波折,我能把我欠你的補給你了。”

“你沒有……”複遙岑從來不欠她什麼,無論當年還是如今,欠的都是她。

黎陽鍥而不舍的眼淚滾落到鑽石上。

直升機到了雪道儘頭,盤旋於高山暮色下,低頭是蜿蜒起伏的山脈,抬頭是隱約優雅的晚星,在山尖最後一縷橘色霞光中徜徉,在翻滾的灰色雲海裡穿梭。

天際的月亮纖細卻明媚,地上一盞盞的路燈點亮成一排綿長的風景線。

“16年初,在這裡遇見你的時候,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呢。”黎陽回頭看那波瀾壯闊的紅玫瑰,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複遙岑:“我不知道怎麼理你,那會兒你給我的強烈感覺,是你總有一天要離我而去,我隻能狠點心。”

黎陽回頭看他,眉頭緊蹙。

“你還記得那天呢……”

“不會不記得,我終於等到即使在山頂看著你滑下去,也不是離我遠去的畫麵了,終於等到能和你一起在這玩,等到你總是喊我來這一起玩,等到我們在一起。”

黎陽眼前的他完全是模糊的。

複遙岑:“我在這給你求婚,但是,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那天在這見你……非常不喜歡,你背對著我滑下來的時候,我一個人往前走,覺得腳步很重。”

“我隻是想把在這的遺憾填平,陽陽。”

黎陽剛止住的淚水撲通一聲,砸在小山寶的毛發上。

它仰頭看媽媽,見她神色不好它總是擔憂。

黎陽摸了摸它的腦袋,“沒事。”

被一哄,它就去看窗外看。小山寶也沒見過這樣的畫麵,雖然前幾天每天都跟著來,可是它就當是到了一個巨大的遊樂場,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此刻小家夥趴在玻璃上看得津津有味,它不知道,爸爸在給媽媽求婚呢,這些天一直帶著它來雪場忙碌,就是為了這一刻,以後他們就是真正的一家子了。

帶黎陽見識到了這讓人震撼無以複加的畫麵後,直升機飛回了山頂,出機艙後複遙岑說:“要下山找山寶的玩具。”

黎陽:“……”

她站在雪道巔峰,望著那血紅花海,忽然腳軟:“確定要在這場麵裡滑下去?我太久沒滑了,技術有限了,而且這空間有限,隻有一條不寬的雪道。要不,你自己去找它的玩具吧?”

“一起。”

複遙岑給她穿上滑雪服,帶上頭盔,還把他的小貓塞入他的包裡,放到背後。

小東西對外膽子小,但是隻要跟著爸爸在一塊,上天入地它就絕不在話下,此刻很興奮。

複遙岑給黎陽扣上雪板,扶她站起來,再輕輕放她下去。

他自己尾隨而下。

狂風與花香撲麵而來,晚燈與星星仿佛全部鑽入她心頭。

許是有些眼花繚亂,黎陽速度有些控製不住,過於快了。滑到中間的時候她開始尖叫:“複遙岑!”

他輕輕鬆鬆在上一個s彎加速飛過來,將馬上就要撲到雪地裡的她打橫抱了起來在原地轉了一個圈過了下一個彎道後,打橫抱著她飛下去。

黎陽的心臟猶如漂浮在雲端,沒有再跳動。

在直升機上看花海和在地上穿過一個個s彎道被他抱著滑下去,是不一樣的感覺,前麵是他帶給她的無上浪漫,眼下是他陪她一起穿山越嶺,度過漫長餘生……

難怪他剛剛把小山寶背在身後,他就是知道會有抱她的時候。

黎陽的護目鏡不知不覺也被糊濕,眼前的風景都被放大,自帶閃爍的星光。

終於滑到了儘頭,黎陽剛落地腳就一軟,栽入玫瑰花叢裡去。

複遙岑馬上去抱她,但是被她扯著一起滾了下去。

他淺笑配合,隻不過背上的山寶著急地喵了聲,這簡直是它的天堂,但是爸爸把它放進背包裡了出不去。

“喵,嗚。”

複遙岑把包解下來,抱出小貓,讓它跳入玫瑰裡自己玩,他扭頭就朝滿臉淚痕但是笑意燦爛的女人親了上去。

深吻了半天,在她七葷八素想著這輩子就在這過的時候,他沙啞的聲說了句:“我找找山寶的玩具。”

“……”

黎陽忍俊不禁,想起他第一次和她上床的時候,就是忙到一半說要去給山寶做晚飯,為了讓它不中途去打擾他們。

好吧,這是爸爸媽媽欠它的,老是在關鍵時候把它支開,那就在這會兒還給它了。

複遙岑起來在玫瑰叢裡扒拉。

黎陽坐起來,抱著自己的雙膝看他:“玩具丟在這兒了?可這麼多花,怎麼能找到呢。要不算了吧?回頭再給這小傻瓜買個一樣的。”

複遙岑那一秒就從花叢裡扒拉出一個白色小貓的玩偶。

黎陽:“……”

她看著小山寶馬上興衝衝跑過去的樣子,悠悠道:“省錢,當我沒說。”

複遙岑拎著玩偶過來。雪地護目鏡被他推到頭頂,月光灑在他流暢的下頜線,在他立體感十足的五官上留下淺淡溫柔的剪影,他踩著雪地,留下不深不淺的腳印,身子投在地上的影子比他先到她身邊。

他慢條斯理踱步而來,邊走邊拆開手上那隻玩偶小貓的拉鏈,從裡麵拿出一枚素戒。

黎陽眼睛忘了眨。

他把玩偶重新裝好,遞給小山寶玩,然後走到她麵前,就著她抱膝而坐的輕鬆坐姿單膝跪在她麵前:“這是婚戒,陽陽。”

黎陽咬住唇,咬得發疼還是無法控製住眼中燙人的淚意。

複遙岑……

難怪他總是慢悠悠地看著一點不著急領證,她以為他不想複婚,讓她抓心撓肝的。

難怪他天天帶著山寶跑雪場,她還以為他們日日背著她玩得不亦樂乎,原來小朋友每天都看著爸爸在給她準備求婚,而她來的時候卻是雪場關閉。

難怪他前幾天每天帶一束紅玫瑰回去給她,還是自己包的,原來是從這兒取的,先從萬千玫瑰裡抽出幾隻,先把求婚的愛意送她一點。

難怪今天要帶她上山,還騙她說是要找山寶的玩具,小朋友無端被爸爸又利用了一波,此刻還傻傻地咬著玩偶開心地看著爸爸單膝下跪,新鮮得直搖尾巴。

難怪他剛剛說,前幾天就想帶她來了,但是她身子不舒服,終於今天她康複了……

黎陽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心情,複遙岑昨天晚上睡前在床上問她,他們再婚,隻是領個證,她會不會遺憾。當年因為她在讀書且要離婚,沒有辦婚禮,但現在,距離那次結婚已經七年,外麵沒人知道他們離婚了,補辦婚禮會挺意外。

黎陽當時對他搖頭,她從來沒覺得和他沒辦婚禮是遺憾,她覺得目前為止她生命中得到的東西,特彆是和他的所有故事,都是上天的饋贈,是本不該屬於她黎陽的,婚姻不屬於,愛情不屬於,複遙岑也不屬於,小山寶不屬於,甚至她的生命都不屬於她自己。

她之前不是還想著,就算他不想領證,就想這樣一輩子和她親密卻沒有聯姻束縛地在一起,她也是能接受的,完全能接受,所以,她從沒想過會因為婚禮而遺憾。

她現在的人生,就是山寶出事那天晚上說的,隻要他沒有要操心的事,媽媽清醒而平安,他們的小山寶也快快樂樂地在他們身邊,一切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而複遙岑,他把婚戒也準備了,也在單膝下跪時給她戴上,他補上沒在婚禮上戴的儀式。

寒涼晚風伴著男人低柔嗓音,刻入心頭。

“從今以後,黎陽可以隨心所欲地過自己的生活,想當記者當記者,想回家回家,沒有任何需要付出生命或自己人生的使命,婚姻不會有期限,複遙岑也會不止三年,會三十年,一百年,直到生命的儘頭,都對黎陽溫柔以待,都愛她。黎陽絕對是,最富有的,絕不再是孤零零的人生。”

黎陽低下頭,眼淚啪嗒啪嗒滾落在地上。

……難怪他要準備那麼多的玫瑰,讓漫山遍野的聖潔變成紅,讓星星和晚霞,讓白雪和暮色一起出現,像一個婚禮。

這不是求婚呢,這是婚禮上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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