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在拂蒼完完整整地過了一整個國慶節, 晚飯後啟程回錫城。
第二天中午韶凝和沈牧去青山園接小山寶,小家夥開心得一個勁圍著有幾天沒見的乾媽轉。
交給韶凝帶黎陽沒什麼擔心的,跟待在自己身邊一樣。
他們兩人比她和複遙岑還要早在一起, 結婚證是兩年前就領了的, 據說複遙岑還吃過酒席,連小山寶都吃過乾媽專門給它準備的喜糖, 但彼時她還在西亞,連送份禮物都不方便。
她想找複遙岑幫忙,又覺得不合適, 兩個人當時天各一方,他本來就不好受,要去喝喜酒就夠心情鬱鬱了, 還要幫她送禮,太傷人。
所以思來想去,黎陽找了當初研究生的同學孫漪瀾幫她帶禮物給韶凝, 孫漪瀾畢業了後從事了兩年記者工作,最後進她們當地電台幕後去了, 還算沒有轉業。
韶凝今天上班,中午特意抽時間從電台趕過來, 她下午有事, 但是沈牧最近很清閒, 可以帶小貓兒剛剛好。
夫妻倆要走時,沈牧拎著山寶的玩具衣服和小零食,它在乾媽懷裡還美滋滋地歪著腦袋看爸爸媽媽, 一副“我要去旅遊了爸爸媽媽回見”的傻乎乎模樣。
黎陽看它挺開心就安心了,下午就和複遙岑啟程去了北市。
黎岸生在黎陽出院的幾個月裡到錫城看過她一次,眼下黎陽來這邊, 也就沒有瞞著,當天晚上回家去了。
黎岸生非常開心,今天晚上沒有安排應酬,下班回來就親自去廚房料理晚飯。
熟悉的阿姨給黎陽拿了茶水點心去房間裡後,拉著在整理行李的黎陽說:“我來我來,你坐著,剛下飛機彆忙活了。”
“沒事。”黎陽在外待慣了,自己動手沒覺得不行。
阿姨關懷又心疼地問她後來傷是不是痊愈了。
黎陽點頭:“痊愈了,已經工作了一個月。”
“那就好,那就好。”從小陪她長大的阿姨摸摸她的肩頭,雖不知道她是哪個手臂中槍,但是她看新聞知道她手臂也中了槍,眼下就很心疼,“家裡雖然沒什麼消息,但是大概從你父親忽然從西亞回來找她的時候,家裡人就猜出來可能事情和她有關。”
黎陽靜靜沒說話。
阿姨:“那晚隻聽到她一直說沒有,似乎是你爸問她什麼,她不承認,但是他還是驀然就結束了那段婚姻,後來又趕去了西亞。你那位阿姨還沒搬走,在家裡大發雷霆,鬨了兩天。”
黎陽依然沒說話,眼下一屋子安安靜靜,她就無所謂那會兒的狼藉了。
阿姨說:“後來她可能冷靜下來了,就搬走了,直到你父親回國分配家產的時候,她才回來了一趟,又鬨了一次,說她決不允許讓自己的孩子被人這麼對待。你父親嗆她,說那黎陽不是他的孩子嗎,她無冤無仇卻在背後下死手,這麼喪儘天良的做法沒有想過自己的孩子嗎。我隻記得那晚也是鬨得很晚,幸好咱這座院子夠大,外麵沒有街坊鄰居,不然都傳出去了。”
黎陽抿嘴淺笑。
阿姨感歎:“後來就聽說她去新西蘭找孩子去了,他們安家的人那陣子上門來找過你父親,不過安家這樣的地位放在北市外圈還能有點意思,放在咱這,他們全家合起來也不夠你爸一句話的分量,所以也不敢怎麼樣,也就隻是在外麵散布一些消息,發發牢騷,還沒釀成什麼大事。”
“嗯。”
“不過啊,陽陽,因為你出事和你父親分家離婚的事湊巧在一塊,安家是能感覺到兩件事有關聯點的,他們一直以來也都知道家產你是最大的競爭者,所以這段時間估摸是沒少在外麵胡說你的消息,你離得遠不知道,但你現在要來出差,你出門就注意點,聽到什麼就當笑話就好了,咱不跟他們一般計較。”
黎陽點頭:“沒事,我有同事幫忙,不用我自己出頭。”她是早有準備的,從沒想過在北市靠人情關係走動,太麻煩。
阿姨聽後又忍不住扼腕歎息:“這本來是自己生活長大的城市,現在倒真的成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連走路都要小心點,真是太難受了。”
黎陽靠在衣帽間櫃子上,淡淡地安撫她:“還好了,活著就好了。”
阿姨馬上又皺起眉來:“我知道你傷得很嚴重,你爸爸才會一下子從歐洲飛了過去……”
黎陽“嗯”了聲:“…再怎麼說,也是他生的不是嗎,就算再怎麼喜歡那個妻子,虎毒還不食子呢。”
“你這話……”
“沒事。”黎陽低下頭,搖搖腦袋,“胡說呢,您去忙吧。”
“不要這麼說,你就不是喜歡亂開玩笑的人,以前你雖然和你爸爸關係不親近,但也沒說過這些話……他分家產那晚說安如佩下死手那話就不對勁了,是不是你的事,和她有關?可是她在家裡,怎麼會和你有……”
黎陽雙手環抱自己,慵懶又淡然,聲線微涼:“被綁架那晚,綁匪拿槍逼我們說出電話,後來打了電話給我爸,安如佩接了,說打錯了,掛掉。”
阿姨神色駭然……
黎陽:“所以我和我同事,因此身中多槍。”
阿姨不敢置信:“……她,她怎麼敢的…竟真的是因為她!”
“算了,”黎陽輕籲口氣,“過去了。”
“過去了過去了,”阿姨溫柔安撫她,“她現在不在了,咱好好過我們的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其他不開心的都忘了。”
“嗯。”
黎陽想起來什麼,問她:“黎旭回來過嗎?”
“沒來過家裡,後來我好像聽說他母親出事故了,但是他當時似乎是考試周,加上他母親也在國外出的事,所以一直沒回來。”
“那我爸……沒去?”
阿姨說:“他沒有,你爸爸這幾個月一直很忙,各種各樣的會議,出門都是正常的時間回來,應該沒時間抽空去那邊。”
“嗯。”
“怎麼了你擔心他回來?他來了我跟你說,彆擔心。”
黎陽搖頭:“沒事,他媽媽在的時候我都沒擔心過。您知道,我隻是煩那些事情,人的一生可以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不是為了幾分家產要一輩子把純粹的心塞滿了算計,我不喜歡。”
“阿姨知道的,咱不一樣,但他們那些人,人跟人不一樣,她們安家不算計,拿什麼有現如今在北市的地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即使她不在黎家了,安家不也比當年好不少。”
黎陽莞爾,點點頭:“是啊,也算一種變相努力。”
阿姨失笑,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這種努力可笑。
她說要幫她收拾行李,黎陽就去找複遙岑,發現他在樓下偏廳拿著盒茶看。
她走過去,聽說是黎岸生本來國慶節後要去錫城出差,順便給親家帶的禮物,眼下他們來了,他就準備讓複遙岑走時帶走了。
黎陽猜測應該是難得的好茶,複遙岑才會拿在手裡感興趣地研究。
“咱倆今晚在這住嗎?”黎陽問他。
他看過去:“我都行,你如果覺得能住,就住,沒事,我在這。”
黎陽點點頭:“那就在這邊,省得我爸,以為我要和他斷絕關係。”
複遙岑扯扯嘴角:“上次在西亞,我對我嶽父大人說話,也沒客氣。”
黎陽沒出聲。
複遙岑:“現在我倆也裝傻著,還是關係挺好的翁婿,就當忘記那天的話了。”
黎陽無奈輕歎:“你為了你離婚的前妻,跟他在那種地方扯開了話談,複遙岑,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你這話…”他滿臉困惑,“當年初見也沒這麼生疏啊,你這是讓我兩次婚都白結了?”
“……”
她傲嬌扭開頭,往外走去散步了。
複遙岑本也想跟上去,但黎岸生從廚房過來了,問他:“你倆,複婚了沒有?遙岑。”
“領了,一個月前辦的。”
“那就行。”他點點頭,“托你好好照顧陽陽了,我知道,我遠在這,她也不是很稀罕,所以補償的不多,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和我說,反正你倆一樣的。”
“您客氣了,我沒什麼事。”
…
沒有了那個女人,整個黎家讓人覺得空氣都不一樣了,不用擔心走著走著和她碰見,她喜歡去的地方,黎陽也不用避著。
她每天工作完複遙岑都去接她回來,偶爾和她在外麵玩一圈,見見他的朋友,談談他的工作,最後都是兩人一起回黎家。
那事好像是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