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戚漾頓了頓, 低頭。
拿著打火機的手湊得更近。
幾縷頭發從她的耳邊滑落,發梢落在他的虎口和手腕,像春天時河岸邊的柳條隨風掃過水麵。
孟戚漾嘴裡的煙咬得不太穩, 用手扶了扶。
從譚訴的角度能看到她垂著眼時顫動的睫毛。
知道他不是梁軒卻假裝不知道, 一口一個“軒哥”。
順著她、觀察了她一晚上, 看不出她的目的, 隻有他給她點煙的時候,她顫著睫毛, 湊得更近。
煙入口的那一下孟戚漾有點不習慣, 之後就好了。
果然還和印象裡差不多,很涼,有點沉香的味道,讓她放鬆下來,心跳也跟著恢複平靜。
她慢吞吞地吐出煙,把被吹亂的頭發撩到耳後, 轉頭看向譚訴:“軒哥你給彆人這麼點過煙麼?”
譚訴:“你被這麼點過煙麼?”
孟戚漾:“沒有。”
還真沒遇到過這麼會的。
譚訴:“你是第一個。”
說完,他挑了挑眉,“不信?”
孟戚漾勾唇:“你說的話我當然信了。”
兩人抵著橋上的欄杆, 望著遠處蔓延到天際的夜景,無聲地吞雲吐霧。
抽完一根煙, 他們就走了。
因為實在太冷,孟戚漾的手都快凍僵了,回到車上開了空調才好點。
回去的路上是譚訴開的車, 把她送到了小區門口。
孟戚漾拿起包:“那我走了?”
譚訴:“嗯,晚安。”
“晚安。”
走到小區門口,孟戚漾回頭看了一眼。
譚訴還沒走,路邊就他一輛車, 在兩盞路燈之間。
無端地,她覺得他今晚不太一樣。
或許是因為他給她點煙那一幕。
又是一陣冷得刺骨的風,孟戚漾縮了縮脖子,不再多想,加快腳步。
坐在車裡的譚訴看著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
他收回目光,拿出接完電話後被調了靜音的手機。
三個未接電話,一個來自登園那邊,兩個來自溫慧。
微信上還有幾條消息。
他點開段嘉深發來的十秒的語音。
“阿訴,我想了想,你前兩天打電話給我問什麼我們的賭是怎麼打的,是不是有坑啊?”
-譚訴:能有什麼坑?
-譚訴:她發現了肯定會說。
段嘉深很快回複他:是啊。
發現了當然會說。
就是他覺得哪裡不對勁。
譚訴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又發了條消息過去。
-你是不是跟人有什麼過節。
段嘉深回了條語音。
“能有什麼過節?我們以前都不認識好吧。”
既然沒彆的過節,那就是發現被騙了想騙回來麼。
段嘉深又發來一條。
“怎麼我被騙了你懷疑我跟人家有過節?你這是受害者有罪論啊。”
-譚訴:你是受害者?
-段嘉深:……你幫誰啊!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譚訴點了根煙才接電話,開了免提,把手機扔在副駕上。
溫慧的聲音在車裡響起:“你爺爺找你沒有?”
譚訴想到登園那通未接來電,“怎麼?”
“你爺爺有個故交的孫女,半個月前剛回國,最近應該會想安排你們見麵。”
譚訴聽完倒是沒什麼反應,“你消息挺靈通。”
“你什麼態度?”溫慧試探問。
譚訴抽了口煙,沒說話。
溫慧又說:“你是到成家的年紀了。你大哥也還沒結婚,按理說應該更急,你爺爺為什麼安排你們見麵,而不是你大哥?還不是這個不夠好。”
譚訴聽出她的用意,問:“你想給我介紹個更好的?”
“這姑娘和你爺爺想給你介紹的那個是一個學校畢業的,回國早,長得漂亮能力也強。”
溫慧介紹起人家的情況。
說了一通,沒聽到譚訴的反應,她的語氣強硬起來:“你聽你爺爺的去見那個,就得來見這個。”
溫慧出身藝術世家,父親是建築大師溫民森,在彆人看來已經是很好的家世了,但當年譚老爺子眼裡並不夠好。
他替譚訴的父親看中的是另一個女人,但最終沒拗過他們。
嫁進譚家後,溫慧感受到了老爺子對她的不滿,她向來要強,受不了這樣,暗裡跟老爺子較勁。再好的感情都逐漸被消磨。
譚訴七歲的時候,父親因為意外離世。沒了譚訴的父親,溫慧在譚家更加被忽視,消沉了一陣才振作起來
她幾乎半輩子都在和登園的老爺子較勁,手裡的籌碼就是譚訴。
譚訴打開車窗,彈了彈煙灰,給她出主意,“不如你們先爭一爭,爭出個結果告訴我。”
“譚訴!”
“掛了。”
車裡安靜下來,隻有外麵的北風嘶喊。
手機又被靜音扔在一旁。
車外的反光鏡照著搭在車窗邊的手,和指間的一點猩紅。
等反光鏡裡的火星消失,最後一縷煙彌散在風裡,車還是沒有動。
一聲提示音響起。
譚訴拿起另一部手機。
-莉莉:到家說一聲。
孟戚漾這邊消息發出去放下手機剛一分鐘,就聽到手機響了一聲。
這麼快到了麼。
她點開消息,看到的是一張照片。
是小區外麵的那條路。
-孟戚漾:軒哥你還沒走?
-軒哥:接了個電話。
-軒哥:再下來陪我聊會兒?
“……”
這時候孟戚漾已經換了身居家服,窩在沙發上打開了綜藝。
裡麵有暖氣,和外麵是兩個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