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夢想過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世家子弟,為家族爭光,而不僅僅是成為一個觀賞用的“花瓶”,每天隻需要會插插花,彈彈琴,將來嫁人了就乖乖呆在家裡照顧妻主和孩子——這樣的日子一眼望到了頭,無趣又可怕。
因此他拚命地攝入各種希能,一級的不行,就二級,變異植物的不行,就變異動物的。直到他偷摸地嘗試攝入三級核心,發生能量暴動,出了事,被淩家人及時發現,找了能量梳理師和治療師治療才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但是淩寒寒成為異能者的夢想也徹底破碎了。
淩寒寒還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屋外的玫瑰花開得正盛。
他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父親在一旁擔憂的看著他,時不時摸摸他的頭,眼裡有憐惜,有不舍,還有一絲的懊悔——為自己沒能及時發現淩寒寒內心對於異能的渴望。
淩寒寒剛想和父親道歉,便看到姐姐便帶著一個身體佝僂,麵目慈祥的老奶奶走了進來,對他說,“這是帝國金牌鑒定師,她一生鑒定異能者無數,從未出錯過。”
淩寒寒聞言心裡一緊,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被子,隨後聽到結果的他遍體發涼,腦子裡一片空白。
因為受到的衝擊過大,淩寒寒已經記不得那個老奶奶說了什麼了,但他仍然記得老奶奶的眼神,溫和,憐惜以及……遺憾。
這個眼神刻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時常午夜夢回,都會被驚醒。
在這之後淩家還花重金在異能研究院裡麵砸了一個專門為淩寒寒研究異能產生的可能性和可行性方案的項目。
研究院因此為淩寒寒設計了各種方案,包括體能訓練,能量攝入,以及特定場景的刺激,但是完全沒有效果。
同時研究院還特地為淩寒寒建立了一個異能者數據庫,用以訓練數據模型,從而預測淩寒寒成為異能者的可能性。
最終得到的結果用研究員的話解釋是:從未有淩寒寒這樣的例子成為異能者,不排除將來有成為異能者的可能性。
八百年來,絕大部分異能者都登記在案,有非常多案例可供參考和研究,因此研究院的結果絕對準確,研究院說不排除可能性隻是科學的一種嚴謹性說法,其實就是沒有可能。
淩寒寒看著淩家人為他可笑的夢想忙前忙後,最後落了一場空,隻覺得自己對不起淩家人。
在那之後,他在屋子裡關了自己一整天。
第二天,他便和淩家人宣布他再也不想成為一個異能者了,他要上藝術鑒賞,學社交禮儀,以後嫁一個好妻主。既然不能成為異能者為家族爭光,那他就選擇從另外一個方麵成為一個合格的世家公子——用自己的婚姻為淩家帶來利益。
從此他不再關注異能者,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專心做一個合格的花瓶。
直到十八歲那一年,他看到了淩希鈺,一個年紀輕輕就靠自己成為了D級治愈師的天才,他才明白,為什麼淩家人都是異能者,唯獨他不是。
因為他……根本不是淩家的孩子啊。
他隻是一隻偷了天鵝羽毛的醜小鴨,以為插上了天鵝漂亮的羽毛就會變成一隻天鵝,實際上,等真正的天鵝出現了,他就原形畢露了。
同樣的十八歲,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淩寒寒被淩希鈺這個天才襯托得一無是處,落實了他花瓶美人的稱號。
但是淩寒寒已經無處可去了,也許是遭到了報應,淩寒寒的親生母父在十多年前就雙雙去世了——淩希鈺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淩寒寒也一點都不想離開淩家,不是因為他舍不得榮華富貴,而是因為這十八年,是淩家人陪伴著他長大,她們是他視作生命的親人啊。
此時聯姻便成為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他從未想過他以前退而求其次選的的路會成為他留在淩家最後的倚仗,他願意為淩家去聯姻,不管嫁給誰都好,隻要淩家還願意接受他,願意繼續當他的家人。
淩寒寒急得眼淚直流,著急表達自己的價值,“我上過各種禮儀,我懂得怎麼做好一個侍君,我可以去聯姻,給家裡帶來利益的,不要趕我走。”他低聲懇求著姐姐和母親,他真的不想離開,一點都不想。
然而他隻看到了姐姐失望的眼神,那是讓他遍體發涼,宛如處在寒冬臘月的眼神。
“寒寒,我們淩家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從來不是這些旁門左道。淩家人不信天,不信命,隻信自己!要是哪一天淩家的繁榮需要靠犧牲淩家人的幸福才能維持,那這樣的淩家,就讓它敗了吧。”
淩家人就算是敗,也是驕傲的,然而淩寒寒在淩家長大,卻從來不懂這個道理。
淩寒寒從未像那一刻那樣覺得自己的一生就像個笑話,他宛如一個跳梁小醜,他自以為的犧牲,從來隻是感動了自己,而淩家人其實從來都不需要。
那一刻,淩寒寒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他確實不是淩家人,他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過淩家人。
真正的淩家人,是淩希鈺那樣即使身處困境也能頑強地改變命運,靠自己的努力就能闖出一片天的天才。
而他,不過是一個靠著偷竊彆人的人生而給自己表麵鍍了一層金子的假貨,雨水稍微衝刷一下,便露出了裡麵的不堪。
螢火之光,怎麼能與日月爭輝呢?
借來的光,終究還是要還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