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瞅了瞅,就見王翠花的大兒媳張愛英正耷拉著腦袋站在那裡。
薑芸就悄悄問邊上占國媳婦到底怎麼回事,占國媳婦指了指隔壁屋裡的地瓜。
薑芸側身看了看,心下頓時一驚,好些地瓜苗居然都爛的爛,凍的凍,還有被什麼扯壞的,怕是不成了。
宋長順拉著臉,喉嚨裡接連發出非常難過又憤怒的呼嚕聲,“這可怎麼辦?老爺們已經把地瓜壟培起來,就等著地瓜苗秧地瓜呢,結果你們這些老娘們兒一點都不靠譜,居然把地瓜苗給弄壞了!”
宋長順覺得雙腿無力,吼都吼不起來,出了這樣的事兒,不隻是自己當不成隊長的問題,全隊要餓肚子的大事兒!
紅薯是社員們的救命糧,大家向來不敢怠慢,若是弄壞了秧苗沒得秧地瓜,那今年的春地瓜就完蛋。
春天秧不了春地瓜,就隻能等夏天收了麥子秧夏地瓜,可那樣的話隻能等霜降以後再收,之前就沒有足夠的糧食分給社員!
再者,臨時更換作物,既要給公社報備申請,讓技術員下來指導,還得考慮種什麼才能讓社員們吃飽肚子。
就算能更換,可種子也未必夠!
這可是大麻煩!
宋二嬸也在,她不滿道:“誰做壞了誰擔責,可不能賴到我們大家夥兒頭上。我們辛辛苦苦掙個工分容易的?”
她這麼一說,其他人也跟著附和,她們生怕宋長順會讓大家分攤,這樣她們可不乾的。
這件事兒責任重大,不是誰都能承擔的。
有人道:“這幾天歸占軍媳婦負責,她生的火,放的草簾子,到底咋回事那得問她。”
張愛英眼睛都腫了,哽咽道:“我、我都看了,弄好了才走的。”
這時候晚上氣溫還低,為了保證出苗都是要生火炕的。
白天掀開草簾子通風,晚上把草簾子放下來防凍,然後生火炕。
婦女們輪流照顧,張愛英、占國媳婦幾個因為能乾,向來被委以重任的。
薑芸都是白天幫忙選種,還沒照顧過地瓜苗。
昨晚上這兩間輪到占軍媳婦,因為燒火太多,火炕燒壞了,倒是把地瓜苗都熏壞大半,而且草簾子忘記放下來,上頭的秧苗又凍了一些。
本來熏壞了或者凍壞了,隻能壞半數,結果這麼又熱又冷的一交替,倒是全壞了。
宋二嬸幾個咄咄逼人,“你說你弄好的,那苗子都壞了,你怎麼說?你賠!我們可不跟著賠!”
張愛英又急又愧,低著頭吧嗒吧嗒掉眼淚,當眾被這樣指責工作不仔細,她恨不得立時死了才好,也比這樣難堪強。
薑芸悄悄去那邊檢查了一下,這些秧苗如今奄奄一息,的確不行了,不過如果用她的靈泉稀釋液浸泡或
者噴灑一下,應該還有救,甚至那些地瓜也可以救回來一部分。
有人嘀咕道:“是不是她故意搞破壞?想破壞我們大生產?我看得批她,讓她站高台!”
一個說就有人跟著說,宋二嬸聲音尤其大。
占國媳婦急了,明明都是一個村的,甚至一家子的,乾嘛就這麼要打要殺的?
不過她是宋書記家兒媳婦,而且還和占軍媳婦是叔伯妯娌,她說話人家都說她偏心自家人,反而還牽連宋書記。
她也急得要命。
張愛英突然崩潰地大喊起來,“那我給地瓜抵命好了!”
她捂著臉就往外跑。
薑芸一直留意著呢,她一把拉住張愛英,“嫂子,沒都壞掉,還有救呢。”
占軍媳婦卻崩潰了,瘋狂地要往外衝,嘴裡還喊著什麼自己給地瓜抵命的話。
薑芸趕緊大聲道:“隊長,我有辦法把地瓜苗救回來,把這幾間育苗室交給我吧。”
此言一出,滿室皆靜。
所有眼睛都對準了她,驚異的、驚喜的、懷疑的、不屑的、各種目光都落在薑芸身上。
她卻絲毫不懼,不卑不亢,“隊長,還有救,讓我試試。”
宋二嬸大聲道:“小海娘你可彆攬事兒,這不是什麼出頭的好事情,”
薑芸卻不理睬她。
宋長順將信將疑地看著薑芸,“你有辦法?怎麼弄?”
薑芸:“大家先都出去,這麼多人在這裡更不好,另外讓幾個嫂子留下幫幫忙就行。”她大聲對正在崩潰大哭的占軍媳婦喊道:“嫂子,去拎桶水來。”
張愛英這才如夢初醒般看著她,“妹子,真行?”
薑芸卻沒再回應她,而是對占國媳婦幾個道:“麻煩嫂子們去牲口院推兩車子牲口糞來。”
她又讓兩個媳婦幫忙,把那些沙子裡的地瓜扒出來,挨個檢查清理,把壞掉的地方直接削掉,好的留下。
又把那些奄奄一息的秧苗也挑一下,壞的部分剪掉,好的留下。
隻要秧苗上有生根的節點就可以留下,埋在地裡就能生根,生根就可以長地瓜。
薑芸聲音本來偏甜美柔和,並不太有說服力和號召力,但是現在大家都慌成一團
,隊長都一籌莫展的時候,她這樣平靜又淡定地吩咐大家做事情,不少人就被她調動了,下意識地按照她說的去做。
很快,婦女們井然有序地勞動起來。
宋二嬸幾個卻不服氣,既不做事情,也不走,就在院子裡風言風語潑冷水。
宋長順看著她們那樣,破口大罵:“怎麼的,你們還在這裡幸災樂禍起來?不管是誰的錯,秧子壞了全生產隊倒黴,你們不心疼莊稼,倒是忝著臉
在這裡看熱鬨,怎麼那麼不要臉!”
聽薑芸說地瓜秧能救回來大部分,宋長順之前的虛軟一掃而空,罵人都有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