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倆帶著黑貓征戰紅星大隊,收獲頗豐,有丁桂梅給撐腰,他們賺了二十斤麥子,五斤花生,三個老婆子們紡的線軲轆,另外雞蛋若乾。
這麼一來,黑貓在附近大隊揚名立萬,其他大隊也紛紛來找。等芒種左右要割麥子,得提前把糧倉清理一下,否則麥子入倉還不成了耗子們的狂歡節?
社員和耗子是天敵,有你沒我的那種。
如果交出去的公糧裡麵有老鼠屎,那自己大隊多沒麵子?整得好像自己大隊格外懶和無能似的。
一開始那些來請的乾部還想按照老鼠個數來算報酬,後來看到紅星大隊書記一個勁地給他們擠眼趕緊改口,就定了個包圓兒價格。
等清點死老鼠的時候,他們擦了擦冷汗,幸虧打包價,否則的話……哈哈,不多說。
因為黑貓的厲害,它抓過老鼠的地方,有一陣子都殘留著它的氣息,老鼠們聞之喪膽至少倆月不敢踏足此地。
不過大家目前還不知道這個優勢,隻在黑貓抓過以後,他們就把邊邊角角的老鼠洞死死地堵住,希望能頂到交完公糧,等秋收的時候再請黑貓王來抓一次。
就這麼著,小哥倆一下子比薑芸還忙,一天甚至要跑好幾個大隊。
附近五六裡以內的大隊,他們全部□□,超過的就要對方派自行車接送。報酬基本都是二十斤麥子加五斤花生,再加五斤黃豆或者其他的粗糧。
一下子,黑貓成了家裡最會賺白麵的!
因為黑貓的貢獻,家裡的夥食也得到很大改善,兩三天就吃頓細麵犒勞一下,而且花生能去榨油,黃豆可以磨豆腐。
十來天,附近大隊的糧倉基本都去服務過,小哥倆和黑貓終於可以休息。
這日又是趕集的日子。
薑芸一早就準備材料給大家夥兒做煎餅吃。
如今她家菜園小青菜、小白菜、雞毛菜等都長起來,品類豐富,不過因為她和小哥倆都喜歡吃菠菜、薺菜、韭菜這些,所以小院裡除了幾棵留種的已經開花結果,其他的還保持著青翠的樣子,彆人都以為是她新種的一茬。
薑芸燙了一些綠色菜,還切了蔥絲、韭菜段,然後用玉米麵摻了白麵,加上鹽水攪拌成合適的麵糊糊。
小海幫她把鏊子支起來,這是福爺爺家的,他現在不做飯,就把家什兒全交給薑芸。
小海心細又坐得住,燒鏊子比很多大人還好呢,很得薑芸的心。
燒鏊子最講究火候均勻,不能火太毒,容易糊,也不能火太細,半天不熟。
等鏊子熱了,薑芸用高粱穗苗做的炊帚沾一點油擦擦鏊子表麵,然後舀一勺麵糊糊上去,再用一塊光滑的薄木片轉圈一刮,就攤成一個煎餅。
小海利索地單手在上麵磕
一個雞蛋,薑芸用鏟子鏟破蛋黃轉一圈,就把蛋液均勻的攤在煎餅上,小海幫忙撒上鹽和蔥花,然後用鏟子翻麵,刷上自家的醬料,再根據各人的喜好分彆放上蔬菜、蔥絲、蛋卷等。
小河托著盤子,讓薑芸把餅鏟在上麵。
娘三個配合得非常利索。
小海單手磕雞蛋的本領,就是家裡雞蛋多起來以後,他跟著薑芸學的。
那天在姥爺家露了一手,讓小河也好生羨慕。
小河:“我也要學,給我磕!”
薑芸看他躍躍欲試的樣子就笑起來,給他講要領,怎麼用拇指食指中指用巧勁,怎麼按壓破縫怎麼單手使力掰雞蛋。
第一個小河捏了一手。
第二個雞蛋液從中央咕嚕滾下去,幸虧小海眼疾手快一鏟子救了回來。
第三個……
等第六個餅的時候,小河已經非常熟練的單手磕雞蛋,磕得興起。
薑芸看他那麼高興,就做兩個雙雞蛋的煎餅,讓他過手癮,小海則接過鏟子替薑芸攤餅。一時間小哥倆配合默契,一個攤餅,一個磕蛋,一個翻麵,一個刷醬,一個放菜,然後裝盤。
“娘,攤煎餅好好玩兒!”小河嘻嘻啊哈哈,玩得興起。
福爺爺在外麵看著,滿臉都是慈祥的笑意,薑芸疼孩子,孩子懂事,這比什麼都強。
鄭畢臣過來吃飯,拿了幾張工業券給薑芸,家裡隻有一口鐵鍋做飯不方便,薑芸就想再買口。鄭畢臣知道以後就讓他爸媽給掏澄幾張,一口鐵鍋六張工業券就夠的。
薑芸謝了,把券和錢給福爺爺,讓他們趕集的時候買回來。
吃飯的時候,小海主動把兩個雙雞蛋的餅挑出來,一個分給福爺爺一個給薑芸。
福爺爺還推讓,小河豪氣道:“爺爺你隻管吃,咱家有的是雞蛋呢。以後我們賺錢,還要買大肥肉吃!”
福爺爺連連點頭:“好,好,爺爺使勁活,等著好日子呐。”風燭殘年的,倒是又享起天倫之樂了,讓他倍有精神。
薑芸招呼鄭畢臣趕緊吃,又給福爺爺撐湯就著。
鄭畢臣吃著噴香又營養的煎餅,默默地盤算一下自己給薑芸的錢和糧票夠不夠自己吃的啊,怎麼感覺自己多吃了很多呢?嗯,要好好寫文章投稿,賺了錢多交夥食費
!
吃過飯大喇嘛吆喝社員們有空的就去麥地裡拔麥蒿和穀莠子。
再過陣子麥子就要成熟,而那些穀莠子、麥蒿之類的也即將成熟。如果不在它們還未成熟的時候薅掉,它們的種子就會灑遍整個麥地,等再種地的時候鋤地就能鋤到懷疑人生。
所以收麥子之前,大隊就組織人手去薅草,這活兒不重,孩子們也都去。
而薑芸隻需要育種、照顧蔥地,等搶麥子的
時候去幫忙,薅草不需要她。
這一次福爺爺借了大隊的獨輪木車,可以推更多的雞蛋。
小哥倆跑裡跑外地忙活,他們去牲口院撮了一大篩子麥糠墊在筐子裡,然後往裡撿雞蛋,再把麥糠撒進去,這樣路上就算顛簸雞蛋也不會破。
等他們走後,薑芸先把泡好的麵引子和麵。以前家裡沒有麥粉,粗糧幾乎都不用發酵,因為不容易發隻加點蘇打粉暄一下就好。
現在家裡有黑貓賺的麥子,還有鄭畢臣的糧票去糧管所買的麥子,薑芸就都推磨磨成麥粉。有麥子就不用再做純粗糧窩窩頭,而是一半粗糧一半麥粉,這樣發酵出來的麵團才營養又好口感。
和好麵讓它自己發酵,她去自留地看看。有幾個西紅柿即將成熟,她就澆一點靈泉水,過一會兒變得水靈靈紅撲撲的,她就都摘下來。
這西紅柿被照顧得好,果子滴裡嘟嚕的,一旦開始成熟,每天都能摘不少呢。
她又抓了一會兒蟲子,薅草鬆土,檢查一下轉圈的綠籬,發現有些地方長得不好留下不小的空隙,會讓小牛犢鑽進來。
她就澆了靈泉水,讓它們悄悄長大,然後插上結實的幛子門回家。
荊澤豔正好從知青點出來,這幾天天熱她有些沒胃口,但是看到薑芸自留地裡的西紅柿就忍不住嘴饞。
說句怕人的話,她一直留意著薑芸自留地的西紅柿,就等著熟了好去摘呢!
但是昨晚上她看的時候還青著,感覺可能得再過兩天才能熟,她就想自己見天來看著,第一時間給摘下去。
哪裡知道,自己一個不察,居然就被薑芸捷足先登!
雖然這是薑芸的自留地,可因為在知青點邊上,而荊澤豔又自詡比薑芸看得勤快,加上喜歡那水靈的番茄,所以潛意識裡難免就把那些番茄當成了自己的。
她看著薑芸笸籮裡水靈鮮紅的西紅柿,眼睛都要紅了,她沉著臉,“薑芸,你把洋柿子都摘了啊?”
薑芸不愛搭理她,但是也沒什麼大矛盾,就隨口應一聲,“熟了就摘了。”
如果是彆的知青,薑芸會很大方地給她兩個嘗嘗,但是眼前這人是荊澤豔,不說她和宋占剛那時候眉來眼去,就說她在自己離婚後為宋占剛抱不平譏諷自己,薑芸就不喜歡她。
她端著笸籮就要走。
荊澤豔看薑芸居然不主動送給自己嘗嘗鮮,頓時惱了,“薑芸,那洋柿子酸不酸,能不能吃啊?”
薑芸朝她笑了笑,故意氣她,“酸酸甜甜,當然好吃啊。”
就是不給你!氣死你!
看她邁著輕快地步伐走了,荊澤豔氣道:“有本事你鎖起來啊?”
薑芸聽見,笑著回擊,“多謝你提醒啊,晚上我就來上鎖。”你想進去摘,偏不讓
你如意,晚上就真的去上把鎖!
她家的綠籬天然緊密,進不去人了,幛子門是福爺爺用棍子綁的,結實高大,上了鎖還真進不去。
村裡人種菜,都是夾個幛子攔牲畜,沒有擋人的。一般也不會去偷摘彆人家的菜,就算應急摘一點也會說一聲。薑芸這樣,無非是氣荊澤豔,因為荊澤豔真的會去摘她的西紅柿。
薑芸回村的時候,就聽見大隊喇叭裡鄭畢臣在廣播,說的是縣裡有新政策下來,“為了改善廣大社員生活,上頭政策放寬,允許各家隨便養雞。”
以前割尾巴不讓養,後來發現不讓養實在不行又說兩人養一隻,其中一點也是為了節省糧食。
這會兒經濟變好糧食產量也有提高,城裡對雞蛋、雞肉的需求大起來,所以就要刺激社員們的養雞熱情。
不過這東西到了冬天要吃好幾個月的糧食,一般人家也不敢多養。
大喇叭裡鄭畢臣繼續說:“養雞,把雞蛋和活雞賣給供銷社,有布票、煤油票等獎勵。”
薑芸一聽,那她的生意可來了呢。
社員們養雞,就需要抓小雞。這時候很少人會自己家裡孵小雞,哪怕有抱窩雞幫忙,但是一抱窩就二十多天,還得有配種的雞蛋,還不能保證都孵出來,孵出來也不能保證活幾個,成本不小,還是買現成的小雞仔更劃算。
那陳家大隊就得來找她了。
她去大隊逛了一圈,把摘的西紅柿分給宋書記、鄭畢臣幾個吃。
鄭畢臣負責澆菜地,知道番茄乾淨,接過去在自己衣服上擦擦浮灰就開啃。
“嗯~~好吃!”
鄭畢臣吃得兩眼發光,“一點都不酸,好甜!”
其實有點微微的酸,因為後勁甜,所以感覺不酸一樣。
宋書記原本還有點不好意思吃,大老爺們寧願吃棵蔥,也不會吃這種孩子的零嘴。不過被鄭畢臣說的,他也拿起來一個擦了擦就開啃。
牙齒輕鬆地咬破橙紅色的皮,立刻就有一股微酸回甘的汁液流進嘴裡,生番茄的清新、微酸、清甜,幾種味道在口腔裡散發,真是一種無比清爽的享受,整個人都感覺神清氣爽起來。
不知不覺吃完一個,宋書記擦擦嘴,“這洋柿子格外甜,什麼品種?”
薑芸笑道:“多虧鄭知
青勤澆水,水分大就甜。”
鄭畢臣:“這柿子我看比彆家的大,而且長得也俊。”
宋書記也覺得是這樣,起碼他從彆人家菜園旁邊經過,那些小柿子一個個彆彆扭扭的,還有不等熟就裂口的。人家薑芸家的,柿子隨主人,人美果子也俊。
關鍵彆人家的都沒熟,就她的熟得這麼好。
宋書記笑道:“跟大隊長說說,來年蔥地旁邊咱們再追加一塊洋柿
子試驗田,說不定以後賣蔥和柿子咱們大隊就能賺。”
鄭畢臣已經對著柿子和薑芸的側影發呆,感覺靈感如泉湧,想要寫更多的文章出來。
薑芸正想告辭呢,就見公社郵局的快遞員騎著二八大杠自行車過來,後座帶著草綠色的郵政挎包,
郵遞員喊道:“鄭知青,有你的信。”
鄭畢臣跑出來接著,見信封居然是省文思編輯部的,頓時熱血往頭上湧,忍不住喊道:“薑芸,我中了!真的中了!”
看那架勢跟範進中舉差不多。
他把信直接遞給薑芸,高興得臉都紅紅的。
他投稿的編輯部有言在先,不錄取也不退稿,讓投稿者自留底稿,如果回信那必是錄取了。
薑芸也為他高興,宋書記聽見都跑出來看。
薑芸把信封遞給宋書記,讓他先拆封。
宋書記點點頭,“行,我來!”他對著光看了看,拆開信封,裡麵一張折疊的信紙,寫了寥寥幾行字,另外還有幾張票子。
宋書記張口結舌,“娘嘞,這寫文章真賺錢,一篇小散文就能賺十幾塊錢?這說什麼,要是以後錄取的稿子多了,還給漲呢。”
鄭畢臣給他解釋了一下,以前就算寫文章的也是拿工資的,隻是這兩年開始有新政策,可以投稿。
薑芸笑道:“書記,你也可以試試,把咱們大隊的一些搞建設的經過寫出來。”
宋書記趕緊擺手,“可拉倒吧。”
他會告訴小年輕,自己小時候寫作文三百字都能撓禿頭,總是被先生打手板?
我適合寫工作簡報,不會寫酸文人那一套。
他如是自我安慰。
薑芸恭喜鄭畢臣,萬事開頭難,他現在稿子被錄取,以後就會更多。
鄭畢臣把錢都塞給薑芸,“這是夥食費!”然後他就跑回辦公室去寫新的靈感了,生怕不寫下來就飛了。
薑芸隻得把錢收著,回去記在賬本上。
薑芸回家,見啞巴在那裡喂牲口吃野菜,他喜歡割薑芸種在牲口院牆外的野菜喂它們。
因為用靈泉水澆灌過,牲口們特彆喜歡吃,它們喜歡吃啞巴就開心,他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唯一感興趣的就是牲口。
薑芸路過的時候給他放了一個西紅柿,然後家去收拾。
天要熱了,她得趕緊把小哥倆的新衣服縫好。
這時候布票緊缺,各家都不寬裕,除了她自己買的布,娘家也不能幫襯。因為他們家也一堆孩子,大孩子穿下來給小孩子,沒有空檔。
她把一些碎布頭都留著,到時候可以打袼褙,留著納鞋底。
小孩子們長得快,鞋子很容易就小了,而且他</p們活動量大,布鞋很快就破。所以家家戶戶的孩子,基本都是冬天穿蒲子編的蒲襪,暖和天就是草涼鞋,小哥倆自然也不例外。
薑芸想給他們做雙新布鞋。
正忙著,外麵傳來小哥倆歡笑的聲音,還有福爺爺和陳福基的說話聲。
薑芸忙出去,就見他們一起回來,“陳大哥也來了,今兒這麼早就下集呢?”
她去幫福爺爺抬鐵鍋,陳福基直接幫他們搬過去裝在東間鍋框上,福爺爺再去和泥密封。
陳福基哈哈笑道:“大妹子,你沒聽說麼,改政策了,放開養雞!”
放開養雞,都買雞仔,他現有的不夠賣。大隊的肯定也不夠賣的,所以他們還需要收更多種蛋,孵更多小雞仔!
這就需要薑芸幫忙了,以前十隻活三四隻,甚至兩三隻,這會兒要是能活八/九隻就行。
他其實並沒有真的指望活十隻的。
小海跑去屋裡拿出賬本來把今天的收支入賬,他腦瓜好使,雖然還沒上學呢,算賬卻又快又清楚。
小河則跑去剁野菜,一邊剁一邊咕咕咕,然後院子外麵的、裡麵的母雞們都往這裡飛奔。
剁野菜,就是它們開夥的信號,可以吃靈泉水了!
小海用鉛筆指著那小童子雞數,“……18,19,20,陳大叔,你看,一隻不少。”
陳福基驚訝地看著,真的一隻都不少!他絲毫不懷疑彆人會拿另外的雞來充數,因為到時候請了去幫忙,有沒有真本事一試就知道的。
他高興萬分,“大妹子你真厲害,有本事!我們請定了。”
原本大隊還尋思要如何跟薑芸討價還價,商量了至少五個合作方案,這會兒他已經決定拋開一切讓薑芸提條件。
薑芸:什麼條件呢?
薑芸想了想,自己主要是靠靈泉,這是天賜的金手指,以此來發橫財坐地起價是不行的。她隻需要改善自己和孩子們的夥食條件就行,其他的,等改革開放以後,他們會憑著自己努力來賺的。
她道:“我就想要點細糧,再就是大隊殺豬的時候,能不能分幾斤豬肉給我們。”
陳福基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就這麼點?還以為要獅子大開口,工業券,棉花,布之類的都要呢。
看薑芸的意思,
是割麥子的時候分她幾百斤麥子,過年殺豬分幾斤豬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