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爺爺歎了口氣,“老弟你厲害,看破不說破,拉倒了。說出來丟人。”
他好麵子,很多事兒都不愛拿出來說嘴。
薑晟:“咱倆還有啥怕丟人的,你還信不過我?”
福爺爺:“當然不是,我知道你嘴嚴實,我是說不出口,醃H。”
薑晟就懂了,這是被人設計了啊。他道:“他設計你一次,要是再設計你第二次呢?你要是姑息縱容,那豈不是助長他氣焰?”
福爺爺:“我警告他們這是最後一次,
下一次我絕對不客氣的。”
頓了頓,他道:“實在是不好撕破臉,大家一把年紀活得都不容易。要是撕破臉,他們娘幾個抬不起頭來,沒活路。我和他家老爺子也是堂兄弟,年輕時候感情好得很。當年大旱鬨災荒,我和老子娘差點餓死,是他家老太太接濟了半碗粥才活下來,有點勁去刨野菜根吃。”
薑晟重重地歎了口氣,他感同身受,被人挾恩圖報的感覺實在不好。
他當
年被宋占剛挾持,何嘗不是如此?為了讓閨女過得舒服點,他也隻能由著宋占剛囂張。現在因著那混賬還是小海小河的親爹,也不想對他怎麼樣了,免得倆孩子大了以後懊惱。
他拍拍福爺爺的肩膀,“老哥,懂,我懂你的難處。你放心,我不和孩子說。”
福爺爺又和薑晟聊薑芸的事兒。
薑晟笑起來,“你說這丫頭的事兒我管得了?當年管不了,現在更不能管。她自己定奪吧。她要沒那個意思就守著孩子過,要是有那個意思,咱也支持。”
薑芸自從和娘家重修舊好以後,沒事就帶著小哥倆回娘家,有時候也會住一宿和爹娘親近親近。
她放下了包袱,跟薑晟撒嬌的時候又像小孩子似的,可把薑晟美得不行,感覺自己都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尤其閨女和他親,什麼話都和他說,也透露過不想再嫁人的意思。
此時薑芸正在育苗室,挑選了顆粒飽滿的種子,把那些不飽滿的挑出去,這種就算發芽也長不起來,浪費空間和水肥。
快晌天的時候,她跟張愛英說一聲要回家做飯。
這時候占國媳婦和一個嫂子一起過來,薑芸就聽那嫂子在說什麼黃月姑相親的男人來了,趕著馬車送她回來的,真是招搖得很呢。
占國媳婦對薑芸道:“嫂子,我約莫聽著人家是來找你的呢。你去看看吧。”
薑芸有點納悶,黃月姑相親的對象找自己?不可能吧。她笑道:“要是有事找我,那自會上門的,我先家去做飯。我親爹今兒來串門呢。”
她急著回家做飯,出門卻碰上故意來堵她的宋婆子。
宋婆子一臉的幸災樂禍,她自作聰明得很,以為薑芸看自己兒子再婚,肯定也急著想嫁個條件好的。
雖然鄭畢臣不錯,卻因為身份限製不可能和她結婚的。而陳家大隊那個死了婆娘的男人,無論相貌還是家庭,都是條件最好的。
現在自己給薑芸攪黃了,人家要是和黃月姑看對眼,薑芸雞飛蛋打,肯定得氣死。
她這是來“通風報信”順便幸災樂禍,欣賞薑芸氣急敗壞的樣子的。
薑芸看都沒看她就要繞過去。
宋婆子豈能讓她如意?
宋婆子麻利地跳到薑芸前麵擋住她的去路,得意道:“
哎呀,聽說你和陳家大隊相親呢,完犢子了,人家和黃月姑相對眼了。”
薑芸嗤了一聲,“你兒子斷子絕孫以後沒兒子了,你是不是想孫子想瘋了?跑這裡來說瘋話?”
宋婆子剛要發怒,不過想想自己的來意,她立刻不氣了,“你看上的男人,人家看上黃月姑了!不要你了!你以為你香餑餑……”
薑芸:“你快家去給宋占剛刷綠帽子去,綠油油的洗也洗不乾淨,埋汰人。
”
宋婆子見薑芸一點不接自己話茬一個勁地羞辱自己寶貝兒子,簡直要氣死了,“你個浪……”
“你這個老不死的老蹄子!”薑芸翻了個白眼,“誰不會罵似的!你個老昌婦!”
罵完薑芸還吹著口哨揚長而去,留下宋婆子氣得嗷嗷的。
*
而此時在村東頭的街上,陳福年正趕著馬車,車上拉著幾袋子新麥子和黃月姑。
他今一早回家的,這兩天不出車,陳福基要給薑芸送麥子他就自動請纓,順便把薑芸上一次托買的東西捎給她。
他閨女去找薑芸的事兒,他當天晚上就知道了,小閨女跟他坦白又說那個姨好,想讓她當娘,比彆人好。
他也由此對薑芸更有好感,本來隻是看她長得太漂亮,一下子有些初戀的心慌意亂,這下卻覺得薑芸活得明白。
可惜薑芸直接跟陳福基婆娘說無意嫁人,陳福基就勸他算了,再相彆的。可他不知道為什麼放不下,總覺得她就是最好的,另外相的都沒這個好。
至少找個機會和她私下裡聊聊,讓她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再決定同不同意,否則他總覺得自己失敗的無緣無故。
可惜他趕著出車,一直沒合適的機會。因為惦記這事兒,彆人給介紹的他都推了,其中一個寡婦還和薑芸同大隊,他更沒興趣。
這一次他特意多休息兩天,就想來找薑芸探探口風,能不能給個機會處處看。
他趕著馬車送麥子,快到紅豐大隊的時候,有個婦女挑著一擔瓜菜在前麵顫顫巍巍地走。
他為了趕路,就大聲吆喝了一下,請她讓讓路。
那婦女可能有些慌亂,讓路的時候一下子絆倒在路邊,人和擔子都滾下路邊溝裡!!!
陳福年都懊悔死了,搞得自己跟惡霸一樣,趕緊下去把擔子和人給扶起來。
一問之下,知道原來是紅豐大隊的,就順便讓她上車,把擔子瓜菜也都搬上去。瓜菜都壞了,他還配了幾毛錢,那婦女不要,可他不想欠人家的就硬給了,她便也收下。
一上車,他就說自己是給薑芸送麥子的,那婦女麵色有些古怪,他還納悶呢,不過也沒問。
進了村,他就希望黃月姑下車,他去給薑芸送糧食。本來他就緊張,這會兒又把人家婦女嚇到溝裡去,更
怕薑芸是不是因為自己凶才拒絕的。
黃月姑卻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腳脖子腫得嚇人表示自己沒法走,小聲央求陳福年送她家去。
她微微低著頭,抬眼看陳福年,“大兄弟,要不你先去給薑芸送麥子,然後再送我家去。”
她穿著寬大的褂子,領口是時髦的小翻領,裡麵穿著個背心,微微含胸的時候,前麵人就能看到她胸前的風光。
陳福年根本不
敢看她!
不過拉著黃月姑去給薑芸送麥子,他覺得不好,一解釋,自己把薑芸村裡的大嫂給嚇到溝裡去,讓人一聽自己多惡霸呢。
他隻得趕著車送黃月姑家去。
路上有人看到,黃月姑在車上就挺起了腰杆和胸脯子,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
有後頭和她相熟的老婆子看到,大聲道:“黃月姑,你這是成了啊。”
都送上門了,不孬啊!有本事!
黃月姑立刻露出羞澀的一笑。
陳福年在前麵趕車,心急火燎的,壓根沒留意她。
終於到了黃月姑家胡同,那條胡同窄進不去大馬車,陳福年就停下,把擔子拿下來示意黃月姑可以下車。
黃月姑猶猶豫豫的,探頭看看,“大兄弟,你趕進去,能進去的,進去了從另一頭出去。”
陳福年是司機,對距離的直覺很厲害,“進不去的,大嫂子你下來吧。都到胡同了,麻煩家裡人來接一下。”
黃月姑卻立刻愁眉哭臉,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年輕時候這個表情也是非常風情抓人的。
“哎,我男人,死了好久啦。我一個人拉扯一兒一女,如今兒子讀初中,成績年年第一。閨女在家裡幫我做飯,又勤快又懂事。”
陳福年無心多聽,敷衍著,盼著她趕緊下來。
黃月姑卻磨磨蹭蹭的,就讓周圍探頭探腦的人多看看。
黃月姑扶著牆一走一瘸地往前挪,還拿眼一個勁地瞄陳福年,陳福年就把擔子給送到她指定的門口。
他已經覺得不舒服,被她瞄得更是後頸發涼,趕緊大聲道:“大嫂子,路上不小心嚇著你,對不住啊。我還得去給人家薑芸送糧食,先走了。”
他大聲吆喝,讓周圍人家聽見,然後趕緊跳上車趕著馬車就繞路跑了。
黃月姑咬著嘴唇,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覺得這個男人真的不錯。
才二十五歲,身體好,自己雖然比他大,但是知情識趣會疼人,自己兒子有出息,閨女勤快能乾,也能看孩子。
原本隻是宋婆子忽悠她,想利用她膈應薑芸的,結果她這一看倒是動了心。她覺得這個男人哪兒哪兒都很好,長得俊,個子高,身體棒,工作好,秉性好,為人善良實誠。
她也不回家,就等著人家來問,果然好幾個老婆子都湊過來和她聊男人。
黃月姑也不藏私,說得有鼻子有眼,好像自己上午真的和男人相親了似的。
隻要她把這事兒說得和真的一樣,隻要陳福年來過她家,那麼就算沒相親,這話往外一傳,四外村的人也相信,那些想和陳福年相親的人家就得掂量一下:陳福年可是上了她的門的!
再退一步講,她傳出去陳福年和她相親,他條件那麼好無形中抬高了她的身價,那些原本有點嫌棄她的男人就會情不自禁地高看她,覺得她搶手。
這對於她再嫁個好條件的男人,可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她相信有這些長舌婦宣傳,不出一頓飯的功夫,能從村後頭傳到前頭薑芸家去。
村裡兩個水井處,就是最大的八卦發散地,有八卦的都去那裡傳,老婆子們沒事就愛在那裡洗菜、納鞋底、看孩子、講八卦。
等陳福年趕著馬車繞回來並且問薑芸家位置的時候,一個老婆子立刻躥過去熱情地給指路,還問:“大侄子,你和黃寡婦相親呢?”
陳福年一愣,趕緊擺手,“大嬸子說啥話呢?那個嫂子在路上滾到溝裡去崴了腳,我正好順路捎一程,可不敢亂說啊!”
他忙不迭地澄清,又說自己
是陳家大隊的,專門來給薑芸送麥子,打聽了路就趕車走了。
他一走,黃月姑家鄰居婆子就跟幾個老婆子嘀咕,“黃月姑說和人家相親,狗屁,人家說沒那回事。她崴了腳,人家順路捎她回來的。青年這是去給薑芸家送麥子的,哎呀,小媳婦真能乾,下半年天天吃大白麵了吧!”
結果這話傳來傳去就成了:黃月姑的相親對象,看上了薑芸,拉著麥子去薑芸家下聘禮,而黃月姑氣得崴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