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戊司在反思自己, 他是不是被諦複的邏輯給套進去了。
但他又沒有完全反思,因為他還有一部分注意力在諦複對麵那個小金毛的身上。
這個金毛是不是太熱情了些?
不清楚這兒還有個鬼在盯著自己的小歌手邀請諦複坐到了自己的麵前。
“你真的是歌手嗎?”諦複問他, “你一個人過來?我以為你身邊起碼會跟一個助理, 或者經紀人。”他這時候好像忽然聰明了。
金毛愣了一下,隨即他笑出聲,嘴裡兩顆虎牙露了出來:“我可沒有經紀人, 如果有公司和經紀人才算真正意義上的歌手的話,那你可以把我當個個人網紅。”
諦複歪了下腦袋,沒有回應。
“我隻是一個想靠上層‘貴族’們打賞, 離開這個破地方的投機者罷了。”金毛翹了個二郎腿, 拿起筷子扒拉食物, “他們可吃我這一套了。”
“你這一套?”諦複又詢問。
金毛直起身,指了指自己的臉:“出身貧寒,桀驁不馴, 悲慘, 痛恨這該死的製度。”
“我是個有個性有態度的人,而且足夠漂亮。”金毛說話十分直接,“我表現得很凶悍, 但我的凶悍不會真正的威脅到他們。”
“現在的確有很多公司找我, 但我不能太快答應,那樣就太沒態度了。”金毛臉上帶著笑,“他們不喜歡這樣, 我必須遵循遊戲的規則。”
諦複愣在原地, 等他的大腦處理完這一整段話之後, 他發出了“哇哦。”的聲音。
“我知道你們與我是不同的。”金毛盯著他看,“怎麼樣?會覺得討厭我嗎?”
然而諦複的回應與金毛的問話完全不搭噶:“所以您是真的在擦邊嗎?”
“啊?”金毛微微一愣。
諦複隨即指向了他那破了許多洞的衣服,金毛低頭看了一眼, 隨後點頭承認:“有時候是需要犧牲一些色相的,這是一種莽撞不自知的色氣,我對外宣稱這些洞代表我的態度,我的風格,我喜歡。”
“但實際喜歡的是他們。”諦複學會舉一反三了,“而且你承認了你在擦邊,他們可能就沒那麼喜歡了?他們喜歡某種隱秘的窺視感。”
金毛打了個響指:“沒錯,就是這樣。”
【覃先生。】諦複又在腦子裡叫覃戊司,【你心情好點了嗎?】
【你少跟他深入交流。】覃戊司這次終於回話了,【這是個高端玩家。】諦複一個連感情是什麼都沒搞清楚的仿生人,很容易被這種高端玩家引誘誤導。
【如果是高端玩家,那他為什麼要告訴我真相呢?】諦複不理解。
他不理解他就直接問了,而對麵的金毛顯然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我主要想看你們能搞出什麼事來。”金毛說,“我自己是沒什麼誌氣,也沒多遠大的理想,我就希望自己能過得好一些,但我總還有些不服氣。”
“我也想看看那些主宰者們驚慌失措的表情啊。”金毛笑容愈來愈大,他撐著下巴,眉眼彎彎,但落在諦複身上的視線卻沒多溫和,更多的是打量,“你們辦得到的吧?哪怕現在的你看起來像是新大陸裡不諳世事的天真傻缺小少爺。”
這個金毛掃帚說誰是傻缺?藏在影子裡的覃戊司微微眯起眼。
而坐在外頭的諦複默默喝了一口純淨水,隨後揚起了一個標準的笑容:“如果您認為自己是懦弱的逃避者,那就請不要以高高在上的語調來猜測評判我。”
“還有。”諦複舉起水杯,“我需要安穩地前往新大陸,您是一位過渡人,如果因為我的任務因為您而失敗,我不一定會死,但您一定會。”
金毛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很顯然,諦複這種直白地威脅顯然超出了金毛的預料。
諦複喝了一口水,繼續說:“您不需要對我說這麼多的,您這樣會讓我誤以為您想證明一些什麼。”
“譬如先承認自己‘不是好人’,又拐彎抹角地表示自己也沒有那麼糟糕。這應當是一種自卑的表現,用自嘲的剖析去堵住彆人的嘴。”諦複吐字很慢,聲音溫和,但是話很難聽,“我對您的心路曆程沒有興趣,您能明白嗎?”
諦複看向金毛的眼神還是那麼的真誠。
同時,他在腦子裡跟覃戊司說【覃先生,你看,他不是個高端玩家。你不能對人抱有偏見的。】
覃戊司能看到外界,當然也能注意到金毛黑掉的臉色:【你在教育我不能對人有偏見的時候,能不能先反思自己威脅他人生命安全這件事?】
【我從來不會威脅人!】諦複很詫異,他不明白覃戊司為什麼會這麼想他。
覃戊司想開口質問,話都說成那樣了,還不算威脅嗎?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諦複緊跟著說,【他有權利知道真相,如果他臨時改變主意,破壞了我的任務,他會死在我手上,這是關乎他生命安全的大事啊。】
諦複的說法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但覃戊司知道,這隻是諦複一貫的詭異邏輯作祟。
畢竟諦複在威脅完之後還對那位金毛的自我剖析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貶低。
像個凶悍老練的殺手,哦,諦複好像確實是。
那金毛冷臉沉默許久之後,還是笑了出來:“好吧,是我看錯了。你不是個新大陸的少爺,你可怕的很。”
“我不可怕。”諦複皺著眉頭反駁,他一直都是個友善的好人。
金毛沒把諦複的辯駁聽進去,他隻說:“我忽然有些好奇你的愛人了。”到底是什麼樣的狠角色才能跟這麼個凶悍仿生人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