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房間的燈關閉,隨後就地坐了下來。
他喜歡黑色。
因為覃先生就藏在黑暗裡頭。
但他知道他今晚見不到覃先生。
好孤獨。
諦複抱住自己的膝蓋,明明是正常模式,他卻有一種想要眼流能源液的衝動,他想覃先生了。
“你在等我嗎?”覃戊司的聲音忽然響起,弄得諦複一激靈。
隨後諦複身邊就多了一個人。
“覃,覃先生!”諦複詫異,“你怎麼過來了?”
“我去見了王複安安排的人,我覺得明天過去也行,不耽誤,反正完全不花時間。”覃戊司靠諦複靠得很緊。
諦複也朝著覃戊司的方向緊靠了過去。
他倆貼得嚴絲合縫,十分牢固。
“我在那兒待了一會兒,我果然還是討厭人類,聒噪。”覃戊司說,“而且你不在我身邊,我有點無聊誒。”
諦複摟住了覃戊司。
“我剛才就想問了,你身上為什麼是都是曲奇餅乾的味道?”覃戊司不理解。
“我想覃先生了。”諦複把腦袋埋進覃戊司的脖頸,“這是覃先生的味道。”
覃戊司回摟住諦複,他大為感動。
天知道為什麼分開這麼一小會兒,他腦子裡都是諦複?明明可以用意識聯係,但看不到諦複就是會讓他覺得不安心。
所以他乾脆就回來了。
結果諦複也是這樣,莫名還讓覃戊司有些開心:“我先陪你睡一晚上,明天我們睡醒再重逢?”
“嗯,睡醒再重逢!”
“你要枕在我的腿上嗎?”
“好!”
諦複摟住覃戊司之後光速進入了休眠模式。
覃戊司沒法睡覺,但他還是頗具儀式感地閉上了眼睛。
他不習慣和諦複分開太久,那用給他一種回到了過去的感覺,那操蛋的,不堪回首的過去。
覃戊司數著點,他早已習慣了深夜的孤獨,而且有諦複陪在身邊,他不覺得難熬。
等到了時間之後,他俯身在諦複嘴角輕吻了一下。
諦複睜開雙眼。
“你知道嗎?你這樣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公主,還需要被吻醒。”覃戊司把諦複提溜起來,“你去清潔一下身體,我要過去了。”
“那三個小時之後見?”諦複問他。
覃戊司坐星艦轉站需要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裡覃戊司沒法偷偷往回溜。
“三個小時之後見。”覃戊司衝他揮手。
這一整晚王複安都在擔心諦複的狀態。
好在001不可能被所謂的相思病打倒,他整個人急切地想要見到覃戊司,不關注緣由,單看他表現出來的狀態,也蠻符合形象的。
在計劃裡,楊嵐和吳女士倆人應該一起陪他去港口,他們應該表現得難過又悲傷。
原本考慮到他們沒接受過係統的訓練,所以隻要皺眉沉默不語就好了。
不過現在他們臉色不需要演就挺糟糕的。
“吃多了?”王複安問他倆。
倆人同時點頭。
餅乾很好吃,他們從沒嘗試過這種食物,二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塞得太多了,都卡嗓子眼了。
“都怪他!”吳女士虛弱地指向楊嵐,“吃就吃,偏偏著急忙慌地跟有鬼追他似的,我怕都被他吃完,隻能加快速度。”
畢竟那是001弄出來的食物,他倆搶了一通,結果吃到最後還有剩的。
好痛苦,感覺胃裡翻江倒海的。
諦複打包了最精致的幾塊餅乾,隨後笑看著吳女士和楊嵐:“我們先走吧。”
王複安不跟他們一起,她坐殷雲的車,和殷家姐弟一起過去。
他估計已經有人在港口那邊的候客廳等著他了,畢竟這裡的貴族是真閒得發慌。
諦複猜想得不錯。
確實有人早早地守在了候客廳,他的目標殷十二也在那兒。
殷十二甚至是喝了一通酒之後和他的狐朋狗友一起來看熱鬨的。
“殷俞航那個慫包昨天糾結了一晚上,硬是不敢給他未婚夫打電話問問情況。”殷十二笑著晃了晃手裡的酒瓶,“那個楊家的私生子以前真是舊大陸道上混的?”
他看向自己身旁的朋友。
“是啊。”那人點頭,“好像還做過臥底,很凶殘。”
殷十二回想起之前看到的楊家私生子錄像,舔了舔唇:“可惜了。”他還從沒接觸過這類的獵物,但楊家的私生子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樣,容易玩出問題來。
他們從未接觸過真正在舊大陸參與幫派勢力的亡命徒,畢竟他們太過凶殘,一群今天不知明天死的野獸。
“楊家私生子的那個舊情人呢?”一旁忽然有人問,“楊家私生子總不會一直把他帶在身邊,不是嗎?”
殷十二眉頭一挑,眼眸微亮。
恰在此時,諦複到了。
諦複身後還跟著楊嵐和他未婚妻,他們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像是吵了一架。
挺正常的,畢竟自己喜歡的人心裡還有個白月光,這放誰身上都頂不住。
捧著禮盒的諦複在進入候客廳的一瞬間就將目光投射到了殷十二身上。
剛才這小王八蛋說的話他全聽到了。
“誒誒,他看你乾嘛?難不成他還想要把你納入他的欽慕者隊伍?”一旁有人用手肘捅了下殷十二。
殷十二麵露得意:“我和殷俞航那種蠢貨可不同。”
他還沒來得及更深入的探討,就見諦複的表情變成了嘲諷。諦複上下打量他,隨後詢問身邊的楊嵐:“坐在那兒的病癆鬼是誰?”
殷十二:?!!
楊嵐看了一眼,隨口道:“殷家的兒子,剛成年。”
“得了重病嗎?”
“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還以為隻有在舊大陸才能看到虛成這樣的人,沒想到新大陸也有。”諦複笑著解釋,“蠻新奇的。”
殷十二緊緊地握住了酒瓶。
恰好這時候殷俞航和殷雲也到了。
諦複的聲音並未刻意收斂,殷俞航聞言看向殷十二,隨後誇張地哈哈大笑起來。
而殷雲同樣沒有站在殷十二這邊,在看到殷十二後,殷雲的表情明顯凝重了許多,她出聲警告殷十二:“你在這裡最好彆給我惹事。”
殷十二將酒瓶捏得更緊了,可惜他沒有諦複那樣的力量,不可能捏碎酒瓶以示憤怒。
他也不敢把這筆賬算在自己大姐頭上,畢竟自己還得仰仗對方過日子。殷俞航在他看來就是個憨貨。
所以他瞪向了諦複。
都特麼怪這私生子提的那一嘴。
他看到諦複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
原本諦複是看向港口方向的,而在嘴唇輕動之後,他便瞥向了殷十二,衝著殷十二揚起一個笑容。
“臥槽,他不會是真想勾引你吧,我沒見他對誰笑過。”一旁狐朋狗友來勁了。
而殷十二神色卻更難看了:“你們他媽的沒看到他剛做什麼嘴型嗎?!”
“啊?他沒做嘴型啊。”
“他咒老子死!”殷十二將酒瓶摔在了地上。
是的,剛才諦複無聲說了句——你快死了。
“殷十二!”殷雲喊了一聲,她的臉色同樣不好看。對於這個爛泥一般的弟弟,她沒有任何好感。
殷十二動作一頓,他深吸一口氣,不敢動了。
他不知道,此時他的身份卡正在運行當中。
這個年代,每個人身體都植入了芯片,這被稱為身份卡,同樣的,它也是通訊儀。
通訊儀的保密模式是將麵板投射到視網膜上,其實算是通過精神網絡影響,讓人覺得自己看到了麵板。
而此刻,殷十二的身份卡被諦複給黑掉了,他的視覺被影響,看到的東西是被修改過的。
諦複確實沒有開口做所謂的口型,畢竟那樣太容易暴露了,
然而殷十二也的確看到了諦複想要給他看的東西。
“來了來了!飛艦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眾人幾乎是一齊看向了出站口的方向。
等了大概三分鐘,那裡終於出來了個人。
俊朗的五官,左臉上有一道從嘴角貫穿到眉毛的疤痕。這男人眉眼深邃,頭發很短。他隻是沉著臉走幾步,那壓迫感便讓候客廳不自覺地安靜。
直到諦複喊了一聲:“覃先生!”
被稱為“秦”先生的男人這才看向諦複,並且終於有了表情,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
諦複朝他跑過去,和覃戊司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其實殷雲是見過覃戊司的,隻不過那時候覃戊司戴著麵具,而殷雲不可能去仔細觀察這麼個人。
所以殷雲沒有反應過來。
而且她看諦複這激動程度,對方那個表情,雖然她不是特彆清楚兩人中間經曆的一些事,但這倆人應該挺不容易的。
而一直陪在諦複身邊的楊嵐忍不住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麵色慘白:“我去一趟廁所。”他得吐一吐,胃實在太難受了。
而他這個反應在彆人看來那就是被暗戀的人給傷害了,還傷得很深,看他眼淚都出來了。
一旁的吳女士也沒好到哪裡去,她在顫抖,臉色同樣很白,但她要麵子,要吐也得回家再吐。
至於殷俞航,他感動哭了。
他是個相信愛情的浪蕩子,在被諦複的故事熏陶後,他是真情實感覺得自己兄弟不容易,儘管他完全沒有參與過諦複的人生,但他就是能夠帶入。
所以這是個純粹的笨蛋吧?
王複安看著殷俞航抽抽噎噎,一時失語,總覺得自己作為諦複的“妹妹”,這時候表現的是不是過於冷漠了?
諦複和覃戊司在甜蜜擁抱。
而他的“愛慕者”們,一個受不了躲著了,一個還在原地強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還有一個殷俞航哭得撕心裂肺。
啊,這個私生子還真是不得了啊。
在這一片祥和的八卦氛圍中,隻有殷十二格格不入。
他看到的和其他人不同。
諦複在和覃戊司擁抱之後,忽然扭過頭看向他。諦複又重複做了一遍嘴型——你快死了。
“你這個狗日的!”殷十二抄起地上的破酒瓶就往諦複的方向跑,“你還敢咒老子?!”
他沒能靠近就被自己的狐朋狗友給拉住了。
“你乾嘛?!這麼多人在呢!”一人說。
“你怎麼就看他不順眼呢?”另一人也有些急,他們不是說好隻過來看笑話的嗎?
諦複回頭,看到殷十二的表情,他啊了一聲:“這位先生怎麼了?”
“你彆管他,他一直就是個神經病。”殷俞航嘖了一聲。
殷雲也說:“殷十二,你是想被關禁閉了嗎?”
覃戊司摟住諦複:“你們新大陸的人就是這麼欺負他的?”
“臥槽!他是在裝可憐!!裝柔弱啊!”殷十二怒吼,他指著諦複,“這王八犢子陰我啊!大姐!”
“你覺得我很好騙嗎?”殷雲不為所動。
殷十二傻了,然後他就看到,諦複朝他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你們看!他在嘲諷我!他笑我!”
“他明明一直把腦袋埋在他舊情人懷裡!都沒抬起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