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夏油希望開始一頁頁翻看那些照片,嬰兒時期後是保育園時期,再然後是幼稚園時期,仿佛他最為柔弱無力的幼年時期,都濃縮在這本小小的相冊中。

看著照片上學習著的自己、玩遊戲的自己、參加活動的自己,微笑著的自己,神情興奮的自己,抿嘴冷淡的自己。

夏油傑忽然有些驚訝地發現,他的情緒原來有這麼豐富的嗎?

為什麼他如今回想起來,隻覺得童年時期的自己無人理解又柔弱無力,完全回憶不到什麼快樂的畫麵,想想隻覺得煩悶,恨不能忘得一乾二淨?

第二本相冊裡記錄的是他小學六年時期的一切。

第三本相冊裡是他國中三年。

夏油傑原本是陪著夏油希望看照片,但看著看著,就變成了夏油傑慢慢翻看著那些記錄在過去時光的影像,他的情緒就像是驟起風浪的大海,時而高高拋起,時而重重落下,起伏不定。

他的手指摩挲著照片旁隨手記錄的文字,忍不住去猜測他的父母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心情。

夏油希望有些不安,雖然相冊裡的照片對他有著很大的吸引力,但夏油傑的心情果然更加重要。他有些後悔提這個要求,又很好奇媽媽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

忽然,夏油希望發現媽媽的眼圈紅了。

夏油希望猛地瞪大了眼睛,他震驚地扭頭看向夏油傑,眼睜睜地看著一滴眼淚自他暈紅了的狹長眼尾落下。

“媽、媽媽……”夏油希望差點被嚇傻了,這可是他媽媽,一教之主,一家之主,全教全家他最大,不論是叔叔姐姐還是他自己都要乖乖聽媽媽的話,強大又包容到仿佛無所不能。

現在,他竟然哭了!

夏油希望內心一陣山崩海嘯,眼前的世界差點再一次裂開的時候,夏油傑隨意抬手,擦去滾落到頰邊的淚珠,然後以著漫不經心的語氣,淡淡地說道:“灰塵進到眼睛裡了。”

夏油希望:“……哈?”

彆以為他年紀小就可以隨便忽悠啊,他的媽!

他們兩個坐在一起,他怎麼沒被灰塵進了眼睛!!

夏油傑並不打算給夏油希望解惑,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偏頭看向窗外搖曳的樹影。

片刻之後,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卻又帶著一絲釋然的笑容。

網絡論壇裡總是會時不時誕生出一些粗俗但過分恰當的新詞來,比如“窩裡橫”。

這個詞多用在形容某些人對外乖巧順從,對內霸道強勢,肆意發泄負麵情緒的行為。

窩裡橫啊,仔細想想,這樣的行為何嘗不是人從來更習慣於向最為親近的父母索取更多。

為什麼呢?

大概是,父母這個詞代表的就是愛與寵溺。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生來就是一定要愛你的,但父母不同,血緣上的相近和家庭的紐帶讓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無與倫比。在你什麼都不是的時候,他們

就愛你。

夏油傑翻看著那些照片,回顧著那些被他忽略的過去,他陡然意識到,他竟然也有些“窩裡橫”。

因為父母這個天然庇護者的身份,因為他們無與倫比的血緣關係,所以夏油傑哪怕並沒有意識到,但他確確實實在從他們身上奢求比其他人更多的信任、更多的包容,而在他發現自己無法從他們身上獲取這些的時候,他感到的是幾乎將他溺斃的失望。

可這樣的行為,何嘗不是一種強求。

說什麼愛一個人就要包容他的一切,但現實卻是:一個人的承受度是有限的。

他們隻是普通人。

他不能因為他們生下了他,就要他們接受他這個兒子是那樣與眾不同,還要接受他眼中世界的波詭雲譎。

孩子並不是他們人生的中心,他們人生的中心,應當是他們自己。

他們確實愛他,但這份愛不足以讓他們破壞掉一直以來的“正常”生活,去接受那個更為可怕的真實世界。

夏油傑的目光越過夏油希望黑色的發頂,看向相冊裡遙遠的過去,他看著那個被指責謊言連篇,心中滿是怨憤與委屈的男孩。

忽然間,那個男孩似有所覺,他抬起頭,泛紅的紫色眼眸直直地看過來。

四目相對。

夏油傑慢慢彎起眼眸。

算了。

他無聲地對過去的自己說道。

不要再說了。

他們沒有責任和義務去相信他口中那個他們看不到的世界。

不過沒關係,他不是一個人。

因為他找到了同類。

後來還有了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他們看到了相同的世界。

所以……

他們和解吧。

***

【家庭重要成員[夏油傑]:幸福值+10%】

【主線2-幸福之家,當前進度1%】

(係統評價:是什麼在拖後腿,本係統就不說了,您請自覺些)

***

趕在夏油夫人回家之前,夏油傑帶著夏油希望將相冊歸位,悄然離開了夏油宅。

雖說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除開了一直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但趁沒叛逃之前,他自己回家看看不算什麼,可帶回去一個未來兒子這種不科學的事情,還是彆了吧,怪刺激人的。

因為夏油希望的撒嬌,夏油傑沒急著趕回高專,而是坐著咒靈蝠鱝飛過一條街,離開他們家小區範圍後,在米花町五丁目一個無人小巷中落下。

夏油希望沒有太多離家出走後的記憶,他隻記得鄰居姐姐和她家的店鋪,至於他離開教裡後在大城市裡的生活,他統統不記得,自然對城市裡的繁華熱鬨很是好奇。

之前坐著咒靈蝠鱝從一所小學上空飛過的時候,夏油希望看著那麼多同齡的小朋友,眼睛差點都直了。

好、好多小朋友!

從小到大隻有玩伴一兩個

,像他這樣可愛漂亮的小帥哥連小弟都攢不齊,他跟誰說理去啊。

夏油希望在心裡唉聲歎氣,但跟夏油傑拉著手,兩人一起走在五丁目的街道上時,他的心情很快就明媚起來。

媽媽今天可是陪他回家看照片,還一起出門逛街了呢。

夏油希望緊緊握住夏油傑的手,小腦袋轉來轉去,藍色的貓眼滴溜溜地轉著,不管看什麼都舍不得移開眼。

這裡的一切對於他而言都是那麼新奇。

因為夏油希望認識的字非常有限,每每他看到感興趣的店鋪時,他總會晃晃夏油傑的手,好奇地問那些店叫什麼名字。

夏油傑耐心十足,一一回答。

“米花伊呂波壽司店……”夏油希望歪著頭看向那家店,自言自語地分析道,“米花是因為這裡是米花町,伊呂波是因為店主姓伊呂波嗎?壽司啊,不知道這家店做得好不好吃……”

“想吃壽司了?”夏油傑問道,這個時間吃點壽司當晚飯,也未嘗不可。

夏油希望摸了摸肚子,一臉謹慎地說道:“再看看吧。”

他胃部容量就那麼大,吃了壽司就吃不了彆的東西,所以在晚飯的挑選上,一定要謹慎。

向前走兩步,又是一家店。

“嗯……ポアロ?”夏油希望認真地念出店鋪櫥窗上的片假名,眉頭緊皺,他雖然找到了能念出來的詞,但什麼意思,還是不知道啊。還有ポアロ上麵的英文單詞,他也不認識。

“ポアロ,波洛,波洛咖啡廳。”一旁的夏油傑開口道,“這個波洛應該是取自赫爾克裡·波洛。”

“赫爾克裡·波洛?”

“一部偵探裡麵的主角,一位很厲害的偵探。”說著,夏油傑掃了一眼這家咖啡廳上方的偵探事務所。

毛利偵探事務所。

即使之前一整個夏天,夏油傑忙著祓除咒靈,沒空關注那些新聞報道,卻也聽說了最近聲名鵲起的名偵探叫毛利小五郎,而之前備受警界和新聞界寵愛,還被譽為“日本警察救世主”的工藤新一,因為突然出國,多月未歸,儼然成了昨日黃花。

夏油傑會關注這些,還是因為國中的時候,他和工藤新一都是足球部的一員。夏油傑比工藤新一高了一個年級,是學長。

雖然夏油傑有時候挺煩工藤新一愛刨根問底搞推理,但大多數時候,夏油傑喜歡聰明人。

當然,他們的關係僅限於還行。夏油傑看到有關工藤新一的報道是會“哦豁,這小子乾得不錯嘛”,但他突然出國,新聞報紙上有關他的內容開始變得褒貶不一時,夏油傑也不會想方設法聯係到對方,問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日本警方的破案效率一向不怎麼高,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善於推理的偵探成了犯罪現場的常客。雖然警方因此被襯托得很無能,但破案抓凶手更重要一些。

也正是因此,近些年,這類偵探事務所越開越多,但能出頭的偵探並不多。

隨著毛利小五郎和他偵探

事務所的聲名鵲起,他們樓下開的咖啡廳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倒也不稀奇。

“是咖啡廳啊。”夏油希望眼睛一亮,顯然,對於他而言,什麼偵探什麼波洛都不重要,關鍵是咖啡廳。

夏油希望仰頭看向夏油傑,目光炯炯地問道:“所以,媽媽,這裡是賣咖啡的地方吧。”

“是這樣沒錯。”夏油傑微微頷首。

“媽媽。”夏油希望抱住夏油傑的手臂,還裝乖討巧地蹭了兩下,軟糯糯地撒起嬌來,“希望想在這裡吃東西。”

還有喝咖啡。

喝咖啡,劃重點!

夏油希望一直以來超好奇咖啡的,因為他媽媽每天早上都喝咖啡,而他從來沒有喝過咖啡。

他聞過咖啡的氣味,香香的,帶著一點焦味,沒有甜品那種甜甜的氣味,但莫名就很吸引人。

夏油希望想喝很多次了,但每一次媽媽都說他太小了,然後逼著他喝牛奶。

他,夏油希望,討厭牛奶!

他現在已經長大了,都能夠離家出走了,喝一杯咖啡,不過分吧?

夏油傑不知道夏油希望心中那點小九九,但也猜得出這小子正憋著小主意,隻是不戳破而已。

咖啡廳裡有什麼能吃的?

無外乎就是蛋糕、蛋撻、三明治這類可以提前製作出來或是製作速度快的食物,都是用來配各種咖啡飲品的,會在這些點心上下功夫的咖啡廳是少數,等夏油希望吃到難吃的點心,估計以後再也不想來咖啡廳吃東西了。

夏油傑沒想到的是,這家波洛咖啡廳恰好是那種願意在點心上下功夫的咖啡廳。

“叮鈴。”

咖啡廳門口的風鈴聲響起。

夏油傑和夏油希望走進咖啡廳中。

“歡迎光臨。”

咖啡廳的女服務員懷抱著菜單,笑盈盈地說道。

***

這家咖啡廳並不大,座位有限,將料理台前的位置都算上,也隻能容納二十來人在這裡同時用餐。而店裡的工作人員隻有兩個,一個是負責送餐打雜的女服務員,一個是負責衝調咖啡和現場製作餐食的金發廚師。

不過,這家咖啡廳的生意看上去是真的不錯,裡麵都沒有空位了。

好在他們兩個還是有些運氣的,夏油傑正想著帶夏油希望換家店的時候,有兩個坐在料理台前位置的客人剛好結賬起身。

夏油希望坐在椅子上,這個位置剛剛好,可以將灶台前廚師如何烹飪美食的動作完全收入眼底。他輕輕地抽動了一下鼻頭,眼眸微亮,他盯著灶台前那個金發廚師正在鍋裡煎烙的食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聲地說道:“好香啊。”

夏油傑差點被夏油希望臉上這副饞相逗笑,他掃了一眼灶台前那個年輕廚師正在做的食物,發現不是什麼甜品後,心中有些滿意。

本以為希望是個甜食控,沒想到,他還挺懂得欣賞其他口味的食物。而且,瞧著這廚師做飯的水準,似乎比他們高專

食堂強多了。

正在灶台前忙碌的金發廚師看上去並不像是本國人,他的皮膚深棕,頭發淺金,眼睛紫灰,五官很出眾,帶著相當明顯的混血特征。

當然,隻是混血可能性非常高,指不定對方隻是不小心基因突變了的純本國人。

畢竟,悟那白毛藍眸一米九的身高更像是外國人,但他確確實實沒有混到一點外國血統,這一點,五條家能揮舞著族譜作證,他們六眼神子的血脈沒有混進一點“劣等”血脈,比賽級的貓貓狗狗還純。

眼下,這位疑似混血的大廚正在灶台上製作的是蛋包飯,他一手執鍋,一手握著筷子,輕而易舉地就讓金色的蛋皮將裡麵的炒飯完美地包裹進去。

出鍋,擠番茄醬。

雖然不知道味道到底如何,但這蛋包飯的顏值是真的高。

夏油希望看著那個漂亮的蛋包飯,眼睛都直了。

可惜,那是其他客人點的蛋包飯,正在被送到彆人的餐桌上。

勉強收回目光,夏油希望又盯上一旁案板上剛製好不久的三明治,嗯,這個看上去也很好吃的樣子。

“想好了嗎?”夏油傑單手托著下頜,輕笑著問道。

夏油希望摩挲了一下大拇指,忍住想要含住手指的衝動,目光來來回回地在蛋包飯和三明治之間打轉,猶豫再猶豫,終於忍不住小聲地問道:“我能兩個都選,然後跟媽媽一人一半……不……”他舉著小手虛虛地比劃了一下,“希望吃一半的一半就夠了,媽媽吃一半再加一半的一半。”

夏油傑嘴角微抽,可惜孩子不會說四分之一。

“可以。”

夏油傑答應下來,他叫來那個女服務員,點了餐,還給自己要了一杯冰咖啡,夏油希望是一杯牛奶。

夏油希望本想爭取一下媽媽同款的冰咖啡,但是被他媽媽無情地拒絕了。

好吧,雖然有些失望,但是一點都不意外。

剛剛點餐的兩人都沒有注意,隔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客人,料理台最右側的那個座位上,一個穿著帝丹小學校服,脖子上還戴著一個紅色領結的眼鏡男孩此刻一臉震驚,眼鏡後的眼珠差點瞪出來,時不時往另一邊掃過去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惹得正在灶台前做蛋包飯的金發廚師都有意無意地往夏油傑那邊瞟去。

——難道這對父子倆有問題?嗯,當父親的過分年輕,看上去確實不像是一個五六歲孩子的家長。

——總不能是因為聽到那孩子管父親叫媽媽就震驚成這樣吧?他不是名偵探嗎?什麼大場麵沒見過。父子倆的小愛好而已,又沒有妨礙到彆人。

——坐在那對父子旁邊的客人都沒有他這麼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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