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輛灰色麵包車行駛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
“後麵那丫頭不會快死了吧?”
副駕駛的位置上坐著一個黑胖男人,嘴裡叼著香煙,吞吐間煙霧繚繞,橘紅色的圓點在昏暗的車廂裡明明滅滅。
“怕啥,萬一沒氣了,就找個沒人的地方一扔,不是啥大事。”回話的男人瘦得像根麻杆,顴骨奇高,一雙小眼睛微微眯著,正單手抓著方向盤。
“真是倒黴,”黑胖啐了一口,“好幾天了,一個貨都沒撈著,撿屍也撿不到,好不容易撿了個丫頭又是快斷氣的樣子。”
麻杆說:“現在的女人警惕性高了,不像以前那麼容易得手,看來以後我們得換個法子。”
黑胖:“再不行就用粉,省的費事。”
“行啊,要是這丫頭今晚沒掛,明天送到買家手裡,咱們就去搞點粉。”麻杆語氣輕描淡寫。
“最好彆死,蚊子肉也是肉啊。”黑胖開了一點窗,把煙頭往窗外隨手一丟。
“叔叔,哪裡有肉吃?”
這時,一道稚嫩的嗓音在男人的身後響起。
倆男人齊齊轉頭往後一看,車內燈同時亮起,那個被他們稱為“蚊子肉”的小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雙手搭在椅背,小臉臟兮兮的,烏溜溜的眼睛大得幾乎快占據了半張臉。
霍萄萄有點害怕,這是什麼地方?好像是在一個封閉的鐵盒子裡,鐵盒子還在動!
“咕咕!”
她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好餓,餓得難受。
霍萄萄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怯生生地又問了一遍:“叔叔,哪裡有肉吃,我好餓。”
黑胖緩過神來,罵罵咧咧:“他媽的,她啥時候醒的?”
這丫頭是他們兄弟倆在路邊碰到的,當時她整個人都在發高燒,已經迷迷糊糊,隨便哄了兩句就被他們帶走了。上車之後她就一直昏迷,他還以為就算燒不死,八成也得燒成個傻子。
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快就醒了過來。
麻杆皺著眉頭,猛地急刹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霍萄萄的腦門隨著強大的慣性,重重地撞向椅子後背,一下子又被彈了回去。
額頭傳來一陣劇痛,霍萄萄的眼睛瞬間湧起水霧。淚珠子還沒來得及掉下來,旁邊的車門刷地被拉開,一胖一瘦兩個男人站在車門口,死死地盯著她。
霍萄萄小手捂著額頭,含著淚往後縮了縮,不敢再問有沒有肉了,他們的眼神好可怕。
作為上古神獸饕餮一族,她天性對彆人的情緒非常敏感,這兩個男人身上此刻就散發著濃濃的惡意。
他們是壞人。
黑胖開口:“大哥,現在咋搞?”
麻杆一臉陰狠:“喂安眠藥,不然路上哭鬨起來容易壞事。”
“行。”黑胖點點頭,轉身在前座儲物盒裡翻了翻,找出一瓶安眠藥,倒了兩粒在礦泉水瓶子裡,使勁搖了搖。
麻杆接過礦泉水瓶,硬扯出一個笑臉,彎腰衝車廂裡縮成一團的小女孩說:“口渴了吧?先喝水,喝完水叔叔再帶你去吃肉啊。”
霍萄萄確實很渴,嘴唇都乾得起皮了,不過看到水瓶,她突然湧起一股尿意。
很急。
她是個乖寶寶,從來不隨地尿尿。
“我想,我想尿尿。”霍萄萄軟軟的嗓音帶著顫。
麻杆低聲暗罵:“真是個麻煩精。”
“讓她去,萬一睡著了在車裡尿了搞得都是味兒,更麻煩。”黑胖男人說。
麻杆環顧四周,馬路邊上幾步之外正好有一個昏暗的小巷子。
他不耐煩地拽小女孩下車,指著巷子說:“去那尿去。”
霍萄萄身上隻穿著單薄的白色衣褲,下車乍一接觸春夜的寒意,凍得渾身打了個激靈,尤其是冷風一吹,尿意更是洶湧而來。
可是望著陰暗的巷子,她又心生膽怯。
“我,我想去茅廁。”
“還想去廁所?”麻杆不耐地推了她一下,“要麼你就去那尿,要麼你就在這蹲著尿吧。”
那怎麼可以,路上還是零星有幾個行人的,她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尿尿呢。
霍萄萄小手攪了攪,然後搖搖晃晃地朝巷子走去。
巷子口放著兩個大垃圾箱,冒著陣陣酸臭氣,霍萄萄在垃圾箱後找了塊稍微乾淨的地才小心翼翼蹲下。
尿完後,霍萄萄探出小腦袋,那兩個壞人正倚著鐵盒子,嘴裡抽著會冒煙的東西,低著頭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又轉頭看了看巷子深處,一邊是明知道的兩個壞人,一邊是寂靜陰森地像會把人吞噬掉的小巷子。
她該怎麼辦?
霍萄萄腦中想起以前娘親叮囑過的話,千萬不能跟壞人走。
於是,她撐著牆壁站了起來,趁著那兩人沒有往這邊看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巷子深處跑去。
黑胖漫不經心地吐了口煙圈,瞄了巷子一眼,隻見一抹白影就要消失在拐角。
“臥槽,大哥,那死丫頭跑了。”
“快追。”麻杆踩滅煙頭,二話不說衝了過去。
巷子十分逼仄頹舊,到處堆著垃圾、廢棄自行車、木架等亂七八糟的東西,牆上幾盞碎了玻璃的路燈一閃一閃的,勉強帶來一絲微弱的光亮。
霍萄萄聽到壞人追過來的聲音,心撲通撲通直跳,小短腿邁得更快了。然而她像頭迷路的小動物,在巷子裡左闖右闖,完全搞不清楚方向。
“死丫頭,還敢跑。”男人凶狠的聲音近在咫尺。
“娘親……你在哪裡,萄萄好害怕。”霍萄萄邊跑邊哭,淚眼朦朧,一不留神被根木架子絆倒在地,膝蓋磕在地上,傳來陣陣錐心的疼痛。
下一秒,她的衣領被揪住,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昏黃的路燈下,一張乾瘦的臉懟到她的麵前,惡狠狠地說:“跑啊,怎麼不跑了?”
膝蓋的疼痛加上重新落到壞人手裡,霍萄萄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你是壞人,放開我,娘……”
“放開我,救命啊!”
“壞蛋……”
霍萄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雙手不停揮打,甚至一爪子在麻杆臉上撓出幾條血痕。
麻杆惱羞成怒,當即就想把她往地上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