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腕上的燙傷,熬過了起初幾天的痛楚之後,現在開始恢複,慢慢地褪去那層死皮,開始長出新的肌膚。醫士每天會過來給她換藥。昨天起不再用原來那種黑糊糊的聞起來有點臭的藥膏,換成了一種乳白色的聞著很是清涼舒服的新藥。醫士說,這藥膏有祛腐生肌的功效,根據女君的燙傷程度,以他的經驗推斷,恢複的好,應該能生出平滑如同從前的肌膚,不會留下疤痕。
春娘頭幾天一直在為這個擔心,唯恐小喬原本漂亮的一雙玉腕留下燙傷痕跡,聽醫士這麼說,才鬆了口氣。
當晚小喬沐浴。
她洗澡異常勤快,這兩年來,即便是這樣的嚴寒冬天,隻要平常在家有條件,必定兩日一大洗。剛開始的時候,春娘對她這種突然變得異於平常的沐浴習慣感到奇怪,後來漸漸也習慣了。反正喬家家大業大,不過是讓廚房多燒幾桶熱水的事罷了。
這裡的浴房和小喬住的寢室相連,中間以一扇屏風相隔。春娘幫小喬脫去衣裳,扶她入了大浴桶,勒令她高舉雙手,手腕不準有半點沾濕,見她乖乖聽話,這才滿意地幫她洗著長發。
小喬靠在浴桶的邊上,熱水浸泡到了她胸口上方,水線隨著春娘的劃水動作微微起著波動,若有小舌輕輕舔吻她胸前肌膚,微帶□□,她整個人泡在裡頭,暖洋洋的,感覺著春娘用熟練又舒適的手法在幫自己揉著頭皮,舒服的快要睡了過去。
“……女君,有句話,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小喬閉著眼時,忽然聽到春娘在耳畔低聲說道,便嗯了一聲。
“婢總覺得那日在驛庭裡騎馬劫走了女君的人,有些眼熟……”
春娘的聲音貼著小喬耳朵,傳了過來。
小喬一頓,睜開了眼睛,坐直轉頭望著春娘。見她也看著自己,神情裡有些不確定,但更多的,應該還是擔心,小喬看了出來。
“女君……”春娘望著她,輕輕歎了口氣,“那個人,確是婢想的那位公子嗎?”
劉琰在喬家住了多年,後來雖離開,也幾年過去了,但一個人的形貌特征,就算隨著成年有所改變,大體總是維持不變的。春娘能認出來,也屬正常。
小喬望著她充滿憂慮的一雙眼睛,遲疑了下,俯到她耳畔低語:“春娘放心,他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春娘愣了,神色變得更加憂慮。
“魏侯,他知道這事嗎?”
她幾乎是用耳語般的聲音,在小喬耳畔問。
小喬搖了搖頭。
“他攻下石邑的那晚,曾來見過我,我以為他是要問我當日被擄的經過。他當時若問,我也說與他,但他沒問,我便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春娘出神了片刻。
“但願事情就這麼過去吧……”
她歎了口氣。
小喬見她憂慮,兩隻雪白膀子抱住了她的脖頸,鼻裡哼哼地撒起了嬌:“春娘,我手腕好癢,我好想抓啊……怎麼辦……”
她的手腕生出新肌,難免就開始發癢,加上浴桶裡熱氣氤氳,倒也不是在騙她。
春娘立刻緊張了,慌忙捉住她手,在她傷處附近用指腹輕輕揉擦,口裡道:“忍忍就過去了。不許自己胡亂抓,聽到沒?抓壞留疤痕了怎麼辦?”
小喬嗯嗯了兩聲,臉靠到她溫暖而柔軟的胸前,閉著眼睛蹭了幾下,聲音嬌軟:“春娘,你對我真好……”
春娘便笑了,“我的蠻蠻這麼美,又貼心,誰會狠得下心腸,舍的對你不好……”
她話音未落,外頭忽然傳來“砰”的一聲,房門似乎被人一把給推開,隱含了些粗暴的怒意。
“君侯!女君還在浴房沐浴——”
侍女的聲音隨之傳來,能聽出驚慌。
小喬睜開了眼睛。
春娘也愣了一下,隨即安撫般地拍了拍她肩,自己急忙起身,正要去迎,一陣腳步聲近,屏風後人影一晃,那道低垂著的帳幔就被人一把給扯開,魏劭徑直闖入了浴房。
立於四角的青銅銅人跪燭台上的燭火微微晃了下。彌漫著香軟霧氣的這個空間裡,隨著他的突然闖入,空氣仿佛也迅速地涼卻了下去。
他站那裡,神色非常的冷漠,目光卻流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怒意,掃了眼對麵還坐在浴桶裡的小喬。
“出去。”他說道。
春娘知道他在和自己說話,壓住心裡的不安,微微顫聲道:“君侯是來尋女君的?女君尚在沐浴,請君侯容婢先服侍她著衣……”
“滾!”
魏劭驀地提高了音量。
春娘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卻依然倔強地半躬身地擋在小喬的麵前,不肯出去。
“春娘,你去吧。我無事的。”小喬慢慢地道。
春娘回頭看了眼小喬,終於低頭,默默地從魏劭身旁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