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這個年輕的漢人,竟也訓練出了一支戰鬥力完全不啻匈奴人的強大騎兵。正麵作戰裡,匈奴人從沒從他手中占過半分的便宜。相反,原本已經入了匈奴地界的雲中、朔方一帶也被他奪回,匈奴人被迫北退到了數百裡外牧羊放馬。
他的名字在匈奴王庭無人不知。提及這個名字,從單於、諸王到民眾,無人不帶一絲忌憚。
但與發誓要和魏劭為敵的屠耆太子左賢王烏維不同,日逐王對這個漢人對手,態度並不十分痛恨。
或許是因為從前那位出自魏家的王妃的緣故,呼衍列隻能這樣作想。
他這一趟,原本已經完成了需要做的事,不想歸途中,遇到了左賢王派出的這支人馬。得知左賢王的挑釁意圖後,呼衍列立刻阻攔,且莫車豈會聽從,雙方發生了衝突。
呼衍列一向是匈奴排的上名號的千騎長,戰功累累,但那日隻身一人,加上受傷,最後不敵被擒。且莫車要將他帶回去交給左賢王以為難於逐日王,遂將他捆住,一同帶去了上穀,劫掠完畢後,他也被迫同行,不想在這裡被魏劭騎兵追趕而至,雙方大戰,自己隨同且莫車的人一道成了俘虜。
他這輩子,殺過了無數人。有為了爭權而殺的自己的族人,也有為了奪地而殺的漢人、烏孫人、呼揭人……
死去原本也沒什麼。但就這樣死去,他實在不甘心。
呼衍列知道,魏劭軍士已經在執行魏劭下的命令了。呼號怒罵乞饒,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他前頭的俘虜,一個個地倒了下去。很快就輪到他了。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正要運氣做最後一次的掙紮,忽然,背後有人踩在了他的身上,接著,一個他認識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匈奴與我有仇,我親手殺之。”
魏儼對奉命執行行刑令的校尉說道。
魏儼發聲,校尉自然遵從,立刻將人交了出去。
魏儼拖著一動不動地呼衍列,來到了桑乾河邊,近旁無人,他以刀尖挑開了捆住呼衍列的繩索。
呼衍列萬分感激,掙紮著朝他跪拜:“少主人,上穀之事,是左賢王做的……”
“滾回去。”
魏儼並未聽完,斥了一聲,轉身便大步離去。
……
魏劭離開後的第五天晚上,終於歸來了。
徐夫人十分歡喜,親自出去迎接了魏儼魏劭一行。見風塵仆仆,安慰後,命兄弟各自早去歇息。
魏劭回到西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小喬在西屋門外迎他。
他身上的鐵甲還未脫去。站在那裡,仆婦替他脫卸著甲衣,他兩隻眼睛看著小喬。
小喬遲疑了下,最後終於還是走到了他麵前,抬手親自幫他解甲。
仆婦們見狀,便退了下去。
小喬和他的距離靠的很近了,解著甲衣的時候,聞到了他身上的一種乾燥了的混合著塵土和血的氣味,有些衝鼻。
她感覺到頭頂仿佛有兩道目光。抬起眼睛,見他微微低頭,正看著自己。他的眼睛黑亮,映照跳躍的燭火,閃爍著微微的光芒。
小喬的兩排眼睫毛撲顫了一下。咬了咬唇,垂下了眼睛。屏住呼吸最後終於幫他解開了沉重的甲衣,然後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魏劭自己將甲衣卸在地上,身上剩了一件已經染了塵血的中衣。看了一眼已經離了自己的小喬,轉身進了浴房。出來時,換了身整潔的衣裳,大袖飄飄,濕潤的黑發用玉簪綰在頭頂,姿容雅雋,很是好看,和先前剛回來時一身血氣的樣子完全不同。
“夫君可要去用飯?”
小喬問他。
魏劭摸了摸肚子,點頭,轉身往膳房去。小喬跟了上去服侍,到門口時,看到東屋那邊的薑媼來了,麵上帶著恭敬的神情,躬身說夫人那邊備下了飯食,請男君移步用膳。
“夫人心疼男君。親自下廚做的。盼男君移步。”
魏劭仿佛遲疑了下,轉頭看了眼小喬。
小喬道:“既然婆母也備了飯食,夫君過去便可。我這裡無妨。”
魏劭沒說什麼,邁步往東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