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等著賈偲的消息。幾天過去,漸漸顧慮,擔心他追蹤不順。
這天晚上,因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她睡了一覺,半夜醒來,身上略出了些汗,感到不大舒適,便起身點了燈,也沒叫睡在邊上耳房裡的春娘,自己進了浴房,取了備著的清水擰了汗巾,拭了下脖頸。
涼絲絲的,皮膚感覺舒服了不少。便低頭解衫,想再擦下身子,忽然這時候,聽到身後似有異常呼吸聲傳來,手一頓。
她慢慢地回過了頭,借著燭火,看到浴房門口赫然竟多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從頭到腳濕漉漉的,看起來仿佛像剛從水缸裡爬出來似的。臉色蒼白,眉眼陰柔,一雙眼睛定定地望著自己,呼吸粗濁,神色極其的怪異。
陳瑞!
小喬一眼便認了出來,駭異無比。
她一直以為,陳瑞因為得罪狠了魏劭,去年在魏劭攻下並州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殺了。萬沒有想到,這廝不但活著,這時候居然還冒了出來,而且是以這種方式!
她此刻也無暇去想他到底是怎麼通過了衙署的數道崗哨,竟然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她的心跳猛地加快,正要高聲呼喊,陳瑞一個箭步上前,將小喬的嘴巴緊緊捂住,另隻手持了一把匕首,以刀尖抵著,湊到她耳畔道:“不許叫出聲!否則我殺了你!”
隨著他濕漉漉身體的靠近,一陣涼意迅速地傳遍了小喬的全身。
她打了個寒顫,皮膚上迅速冒出一粒一粒的細小雞皮疙瘩。
她睜大了眼睛,注視著陳瑞逼過來的那張神色陰沉的臉,停止了掙紮,慢慢地點了點頭。
陳瑞盯她片刻,目光漸漸落到她衣襟鬆散、露出了些微玲瓏浮凸的胸口,繼續盯著看了片刻,忽然閉上眼睛。
接著,小喬聽到他發出咕咚一聲吞咽口水的聲音,麵上露出一絲她有些看不懂的古怪表情。
他忽然睜開眼睛,一把抱起了小喬,疾步出來,將她放到床上,接著,便一手持刀地站在床前,繼續盯著她看。
小喬起先嚇的手腳發軟,心口啵啵地跳,以為這廝要對自己強行施暴了。
春娘就睡在近旁的房裡。她寢房所在的這個內院之外,相隔不過百米,此刻應也有夜崗在巡邏。
倘若她高聲呼喊,很快必定能引來衛兵。
但是那樣的話,這廝手裡有刀,就是對她最大的威脅。
即便沒有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小喬也知道這廝看著女相,實則殺人如麻。
他若想拗斷她的脖頸,也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
更不用說,接下來她能想象的到的最有可能的一幕:狗急跳牆,以她為要挾,逼迫眾人讓路,最後將她挾持帶走的情景。
她很快就做了個決定。
若是能穩住他,還是先穩為好,再見機行事,也是不遲。
小喬極力穩住心神,低頭見自己衣襟還鬆著,便理了理,抬起眼睛,對上了陳瑞,輕聲說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望了一眼那扇半開的南窗。
陳瑞依舊死死盯著她。燭火從側旁照過來,映的他麵龐似乎微微扭曲,神色可怖。
小喬動了動身子。
“不許動!”
小喬慢慢地換了個顯得很是輕鬆的坐姿,柔聲道:“我不動。你也彆擔心。雖然院子外頭就有守衛,我隻要一叫,他們很快就能進來。但是隻要你彆碰我,我絕不會叫!已經好些時候沒見麵了,你突然這麼過來找我,想必也是有事。你有什麼心事,說來給我聽聽。我很願意聽的。”
她姿態輕鬆,語調溫柔,麵上還帶著微笑,陳瑞定定望了半晌,原本緊緊繃著的神色,終於慢慢地有所緩和。恨恨道:“你和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小喬看了一眼他手裡的匕首,輕輕指了指:“你想說什麼都行。我願意聽。就是你能收去這刀嗎?我見了害怕。”
陳瑞哼了一聲,卻也真的慢慢地收了刀。
“魏劭這賊廝,如今還在西河郡?”他沉著臉問。
小喬點了點頭。
陳瑞回頭,打量了一眼屋子,忽然道:“這屋從前我妹子住過的!”他仿佛又想起了什麼,咬牙切齒,“可憐她一個弱質女流,出嫁路上竟也遭到魏賊荼毒……”
小喬忙道:“你勿擔心。你的妹子後被送去了你叔父那裡,如今過的應是很好。”
去年陳翔為了和薛泰結盟,兩家結作兒女親家,將女兒嫁給薛泰兒子,不想路上被魏梁所劫,陳女也被擄。
小喬這話,並非打誑,而是確有其事。當時兗州解圍之後,魏梁問如何處置陳女,公孫羊建議送去已經被招降的陳滂那裡。魏劭準了,陳女如今便在石邑。
陳瑞一愣,隨即又恨恨道:“魏劭賊廝慣會裝模作樣!以為這樣我便能感激他不成!我恨不能將這賊廝碎屍萬段,解我心頭之恨!”
其實當初陳女若非被劫,順利嫁給薛泰兒子,如今下場恐怕隻會更慘。
隻是小喬也不多說,任著陳瑞在床前走來走去,各種臟話砸棗似的從他嘴裡出來,痛罵著魏劭。
她一語不發,心裡想著房中起的說話之聲,不知是否能夠驚醒春娘。
當著仇人的妻痛罵著仇人,陳瑞罵了片刻,心裡終於覺得舒服了些,哼道:“我罵魏劭那賊廝,你怎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