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男人對女人懷有憐憫,那就是個好消息。
這讓她愈發堅定了要繼續留在他身邊的念頭。
但是此刻的這種不安之感,讓她變得焦慮了起來。
蘇娥皇忍不住仔細地再次梳理自己從前做過的一些事。最後確定,她確實沒有留下任何能被人捉住把柄的馬腳。
所有和那件失敗了的陰謀有關的不能留的人,都已經死去了。
即便徐夫人最後懷疑到了她的頭上,蘇娥皇也篤定,沒有能令她翻不了身的憑據。
隻要沒有憑據,他們就不能拿她如何。
蘇娥皇漸漸地又定下了心神。
她重新坐回到了鏡前,忽然想到了侄兒蘇信。
她出神地盯著鏡中的那張臉。看到鏡中女人的一雙眼睛之中,慢慢地露出一絲帶了尖利的陰沉之色。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之聲。
這腳步聲來的突兀而沉重,可以聽得出來,一個男人正在朝自己的屋子快步而來,足下仿佛踏著洶湧的怒波,一聲一聲,撞擊動了蘇娥皇的耳鼓。
蘇娥皇方平複了不久的心跳再次加快,神色一變,猛地從梳妝鏡前站了起來,飛快朝門口走去。
她還沒走到,那扇門便被人從外一把推開。
魏劭來了。
蘇娥皇的腳步定住了。
魏劭的麵龐僵的已經扭曲,雙眸裡是山雨欲來的怒潮。他一腳便跨了進來,蘇娥皇這才看清,他的一隻手中,拖進來自己那個已經失蹤了一個晚上的侄兒。
蘇信像隻死狗一般地,被魏劭丟在了蘇娥皇的腳下。
蘇娥皇低頭,看到蘇信滿身的血汙,如同剛從屠宰場出來。他倒在地上,蟲子般扭曲身體,掙紮著試圖朝蘇娥皇伸過來那隻滿是血汙的手。
“……全是她指使我的……”
斷斷續續的破碎聲音從他斷了牙的嘴裡發了出來,幾乎辨不出是他的聲了。
“饒了我……”
他昏死了過去。
蘇娥皇雙眸猛地睜到了最大,臉孔驟然白的沒了半分血色。
“汝賤婢,誅心至此,安敢謀害吾祖母?”魏劭咬牙切齒。
蘇娥皇驚恐地看著對麵的魏劭,牙齒打顫,一步步地後退,後退,直到後背抵在了那堵糊了精美花紋絲綢的牆麵之上:“二郎,我實不懂你所言為何意?我怎會謀害外姑祖母?蘇信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麼?我不知……”
“賤婢!再喚我一聲二郎試試?”魏劭臉色鐵青,狀極可怖。
蘇娥皇倏地停下。
“你的侄兒,他方才招了!你和薑媼私通,從鄉侯夫人那裡拿來蛇毒,叫薑媼伺機毒殺我的祖母,嫁禍我的母親,你再殺了鄉侯夫人……”
魏劭一字一字,說道。
……
最起初,小喬對他說,蘇信曾和鄉侯夫人往來,她疑心去年祖母險些中毒一事,或許和蘇氏有關的時候,魏劭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
儘管確實如他對小喬說的那樣,他如今早已經放下了少年時候的那段青澀往事,蘇氏如今也變得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他曾喚為“阿姐”的少女幾乎重合不起來了。
但在他的心底裡,對於曾陪伴他渡過了十二歲那年生命中的最灰暗的日子的少女,始終還是留有一段溫暖而美好的朦朧印記。
他實在難以相信,他記憶中的那樣一個溫柔少女,如今會做出這樣的事。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是不是他如今的妻,為了將他少年時代的故人影子從他心裡徹底驅逐出去,而在捕風捉影。
直到他又看了祖母的那封信。
當時他整個人驚呆了。
反應過來後,他就被一種徹底給愚弄和欺騙了的震驚以及憤怒之感給深深地攫住。
他不再懷疑了!
竟然是蘇氏,差一點就害死了他這一輩子最為敬重,也是最為摯愛的祖母!
他豈能容!
……
房裡一陣短暫死寂,蘇娥皇忽地悲鳴:“仲麟!你千萬莫相信蘇信的話!這個喪儘天良豬狗不如的東西!我本好意提攜,不想他恨我至此,竟就誣陷於我!我實在不知——”
她辯解著的時候,魏劭身後已經奔入兩個孔武虎賁,上去左右捺住了蘇娥皇的一雙臂膀,架著她便往外而去。
蘇娥皇奮力掙紮,原本一絲不苟的發髻散亂,步搖金釵掉落地上,肩上那件薄如蟬翼的絲衣也掙落了,她死命地抵住腳,最後被拖著經過魏劭身邊的時候,淚流滿麵,嘶聲道:“仲麟,你忘了,你那時候發了高燒,昏迷不醒,是我整夜在你邊上服侍?你忘了,你曾說過,要護我一輩子的周全?如今你就這樣憑著旁人之言便定了我的罪!竟連給叫我為自己辯駁的機會都不給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一章內就寫完這段情節的,但實在不早了,一坐又到了快十一點,隻能放下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