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依然擋不住謠言。
直到這天,他們暫停在了常山郡。
一停就是三天。夫人在驛舍裡,依舊沒有露麵。
三天之後,就在人心變得愈發惶惶的時候,已經多日沒有露麵的夫人,忽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看到夫人的時候,他們無不驚呆。
玉樓夫人高髻華服,妝容美豔,一如往日風采。
她的麵上,戴了一隻蝶翅形狀的半麵之罩。
蝶罩以赤金打造,鑲以寶石,無比精致,橫覆在她麵龐中間,露出妙目和朱紅菱唇,獨獨遮蓋住了鼻部。
非但無損於她的容貌,反而憑添了一絲神秘氣息。
她兩道淩厲眸光從蝴蝶金罩的上方掃向對麵的婢女仆從,人人打了個寒噤,紛紛低下了頭。
“去往洛陽。”
隨她在側的蘇媼,如此說道。
……。
路上行了十來日,魏劭一行人,這日入了信都。
公孫羊前幾日便到了。信都留將和信都令自然也知魏劭近日將抵。
但魏劭並未告知他們具體行程,更未傳訊命出城相迎。
是以這日傍晚進入城池,不過是兩輛馬車,前後數十名護衛而已。
雖也招來了路人側目,但並未引發多大的動靜,更不知道入城的這一行人,到底是何身份。
信都民眾是在當夜,仰頭看到信宮裡那座入夜便化為漆黑的檀台,猶如從前君侯大婚時候那般亮起了一盞一盞的明燈,這才知道,原來君侯入城。
魏劭前腳才入信宮,後腳,聞訊的公孫羊、信都守將裴漸以及信都令等人,便火速趕來拜見。
魏劭自然去了。
小喬早見慣不怪,知道這一見,沒半個時辰彆想他回來,入了從前住過的射陽居,自管安頓。
信宮裡的仆婦俱來拜見……
一番忙碌,安頓下來,掌燈時分,春娘來喚,說晚膳備好了。
魏劭還沒回。
小喬吩咐等他回了再一起用飯……
等著也是無事,小喬坐了下來,整理回看之前大喬寫來的書信。
去年底,從她那趟南下歸來,轉眼大半年過去了。
小喬和大喬雖未再有機會見麵,但中間通過一次書信。
路途迢迢,南北相望,中間又不知道要穿過多少塊被割據的地界,信件輾轉很不容易。
三月間小喬在晉陽,估摸大喬已經生了孩子,那時因記掛,也顧不得彆的,曾寫過一封信,叫賈偲替自己派人送去靈璧。問孩子的情況,也問淮水一帶的戰況……
兩個月前,小喬終於收到大喬的這封回信。
大喬在信裡說,她年初順利生了個兒子,當時比彘欣喜若狂。
在她寫信給小喬的時候,兒子滿月剛過,可愛無比。
比彘對孩子愛若珍寶,對她更是不改初心。她過的很好。
但是關於小喬問的戰況,大喬雖然語氣輕鬆,也知寥寥提了幾句,但透過字裡行間,小喬還是讀出了些大喬的隱憂。
大喬說,年初薛泰死後,薛泰長子薛庵興兵前來複仇,起先兩次,都被比彘擊退了。
第三次,雙方相持多日,最後戰於彭城之野。就在比彘將獲全勝之時,楊信忽然領兵從後攻擊靈壁。
比彘被迫匆忙回兵,守住靈壁。
一向與薛泰為敵的楊信不知為何,此次竟似與薛庵同盟,南北一道包夾靈壁。
不過,大喬又說,好在比彘防守嚴密,楊信和薛庵一時也奈何不了他,最後相繼撤兵。
淮水一帶,暫時便形成了楊信、薛庵和比彘三方對峙的情況。
她和比彘都很好,大喬讓小喬放心,不必牽掛。
……。
如今一晃,又幾個月過去了。
小喬再讀一遍大喬的這封信,出神之際,忽聽外頭春娘喚“男君”的聲,抬起頭,見魏劭大步進來了。忙收起信。
“在看什麼?”
魏劭到她近前。
小喬本不欲多說,見他兩隻眼睛盯著,心想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便道:“我阿姐數月前來的信而已。方才無事,拿出來再看了一眼。”
小喬說完,將信收回在了匣裡。
魏劭兩道目光投在她的臉上:“說什麼了?方才見你出神。”
“無它,”小喬笑道,“阿姐年初喜獲麟兒,如今應也有五六個月大了,想想都招人疼愛。可惜路途迢迢,否則我真想再去靈璧一趟,抱抱我的侄兒。”
魏劭微微挑了挑眉:“旁人娃娃有什麼可抱的。你給我也生娃娃,不就有的抱了?”
小喬有點不滿:“阿姐孩子怎是旁人娃娃?叫我姨母的!”
“好,好,我說錯話了!”
魏劭笑了笑。
“我阿姐信裡還提了句,說楊信如今仿似和薛泰家的兒子結成了同盟,竟兩邊夾攻我姐夫。楊信先前和薛家交惡已久,如今怎又結盟了?夫君你可知曉此事?”
既然已經提起,小喬便順口問了一聲。
他知道的,自然比自己多。
魏劭麵不改色。
“流民首……”。
他看了眼小喬,改口:“比彘殺薛泰,結仇於薛家。薛庵意圖複仇,求好楊信也未可知。”
說罷,見小喬微微蹙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蠻蠻,方才被他們拉住,說了大堆的事。我餓了。”
小喬知他一向看不起比彘。何況從前那次,接自己的時候,和比彘一見麵就打了一架。見他此刻似乎不欲多說,便也不問了,免得他起誤會,以為自己想叫他出手助比彘。便道:“正等你用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