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額頭輕抵在他下巴頦上,閉了眼睛。
才一盞茶的功夫。
魏劭等得不耐了。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那醫士匆匆來了。
春娘迎上。一邊走來,一邊低聲述說方才女君不適之狀。
醫士聽到月事推遲,又說方才嘔吐,晚間也並無吃任何不潔食物,第一便往那上頭想了。
隨了春娘匆匆入內,看到一張彩繪綠身朱鱗對龍鳳紋的落地曲屏風後快步轉出來一個高大雄武的年輕男子,身著玄底繡金織雲氣靈獸紋的華美袍服。知是信宮之主燕侯魏劭,忙向他見禮。
魏劭麵帶不悅:“你怎才來?我夫人方才嘔吐不適。你快瞧去!”說罷轉身入內。
醫士喏喏,隨了燕侯轉入內室。撲鼻一陣迷目暖香,看到一張錦裘雲枕床上,坐臥了個看起來才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婦人,膚光勝雪,體態我見猶憐,哪裡敢細看,斂目到床邊,坐在一張仆婦端來的矮杌上,雙指輕搭於從斕錦被下伸出來的那隻玉手腕脈上,閉目靜心斂氣。
魏劭站在一旁盯著。
不夠片刻,醫士便睜開眼睛,笑道:“如盤走珠,圓滑流利,此為妊娠脈相。方才那位阿媼又說女君月事推遲,正合脈象。此應是喜脈無疑。”
魏劭凝目。
片刻後,臉慢慢地轉向小喬。
小喬聽到,一時也呆了。心裡生出一種茫然之感。
對上上魏劭投來的兩道目光。
短暫一陣沉默。
春娘大喜,喚道:“男君!你可聽到?女君有喜了!老夫人若知曉,該當何等的歡喜!”
魏劭猛地轉向醫士:“你沒診錯?”
醫士起身道:“君侯放心。我把脈二十餘年。若這都能診錯,君侯將我招牌砸爛便是。隻是方才診女君脈時,覺氣血不足。觀女君年歲也是略小,又是頭胎,我給開副方子,稍加調養。”
魏劭點頭:“你快開!”
春娘笑容滿麵,忙引醫士出去寫方。
內室裡隻剩下了他兩人。
小喬終於從一開始的茫然裡,清楚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她懷孕了。
這一刻,心忽然亂跳。
湧出一種似是歡喜,又不完全僅僅隻是歡喜的異樣之情。
慢慢抬起眼眸。
魏劭還站在床前,兩眼直直地看著自己。
她略動了動身子。
才晃了下肩,魏劭忽朝她撲了過來,胳膊緊緊抱住了她。
一語不發,隻是這般緊緊地抱著不放。
小喬的麵龐被壓在了他的胸膛上。
閉著眼睛,感受著他心臟飛快有力的搏動。
也仿佛聽到了他全身血液湧流而過的聲音。
“夫君,你傻了嗎?怎不說話?”
她終於睜開眼睛,仰臉輕聲道。
魏劭的一隻手,慢慢地伸到了她的小腹上,輕輕撫摸了一下。
“蠻蠻,是這裡,這裡?”
小喬點頭。
魏劭的眉動了一動。盯她肚子瞧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喬感到他的胸膛在微微震動。
“蠻蠻!你竟真要給我生孩子了!”
他的神色一片狂喜,又得意非凡。
吻如雨點般胡亂地落在她的額頭、麵頰、嘴唇上。
親吻了她一陣,仿佛忽地想了起來,猝然停下。
“我竟忘了!方才你便是聞了我的味道才吐的!”
他忙將她鬆開,小心翼翼地放她躺回到枕上。自己也下床。在床前打了個轉,仿佛依舊無法抑製心裡那一番狂喜似的,忽然快步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小喬聽到外頭傳來一陣仆婦們發出的競相恭賀和道謝的嘈雜之聲。
小喬躺在枕上,閉目,抬手搭在自己方才被他撫觸過的如今還十分平坦的小腹。
一個新的,因她和魏劭這個男人而一起造出來的小生命,竟不知不覺地便在她的身體裡開始孕育了。
何等的奇妙。
剛得知這個消息時的茫然和她自己也說不清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那種異樣之感,忽然便消失了。
心底裡,終於被更加清晰的歡喜之情,慢慢地徹底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