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說好不睡,怕入眠無防染上風寒,可是到了後半夜,遙襄還是沒能挺住,昏睡過去。
沒有想象中的越睡越冷,反倒越睡越暖。
她是被晌午的大太陽曬醒的,還奇怪自己怎麼能在野地裡睡這麼久,原來是身上蓋了件衣服,一直蓋到了頭。
掀開衣服翻身坐起,遙襄整個人看上去有點呆呆的,不過萬幸的是她沒有著涼。
曹叡蹲在不遠處用木棍撥弄焦黑的灰土,光著兩條胳膊,上身隻有一件小坎肩。遙襄回過神來,趕緊把懷裡的衣服遞過去。
“我把最後一塊餅埋進土裡,現在應該已經熱透了,你挖出來吃吧。”
曹叡張望了一圈,沒發現可以遮擋的地方,索性拎著衣服走到遙襄背後。他需要把長袖衫穿在裡麵,坎肩套在外麵。
衣衫破爛,但還是要穿戴整齊。
遙襄撿起曹叡丟下的木棍,掘開土層,布包著的一塊小餅,四麵墊了樹葉,沒染上一點黑灰。
她翹著手指將布包拎出來,放在草地上揭開布麵,然後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對著麵餅吹氣。
曹叡穿好衣服轉回身,看到遙襄兩腮一鼓一鼓的樣子,在她麵前坐下,搖頭直笑。
遙襄嘶嘶吸著氣,掰開麵餅,一半拿給曹叡。曹叡本想拒絕,掌心大小的一塊麵餅,一個人都不夠吃,再分一分就不剩什麼了。
可見遙襄燙手直吸氣,曹叡隻得接下。
他倒是沒覺得很燙,低頭一瞅,感覺自己手裡這塊更大。
遙襄兩手捏著耳垂,餅叼再嘴裡,化身噴氣機又吹了一會兒,隨後舌頭一卷,一口吞掉。
“吭......”
曹叡那邊吭哧一聲笑起來,遙襄奇怪地望過去,隻見曹叡掰了大半的餅,眼看就要塞給她。
“不用,我飽了。”她推回曹叡的手,態度十分堅決。
一塊乾巴巴的破餅,有什麼好謙讓的。馬上就要各回各家了,想吃什麼沒有。
....................
終於,洛陽城近在咫尺。
遙襄歡呼著跑進去,曹叡非得在後麵扯著她,許是......怕她開心到一不小心飛上天?
城中和他們離開的時候沒有兩樣,平靜如常,仿佛那場叛亂從未發生過。
街上幾步就有一個水坑,是前幾日下過雨的痕跡,深淺不一。
忽有世家子弟騎馬經過,馬蹄踏進水坑,泥水濺了路旁的遙襄一頭一臉,曹叡比她要好一些,他高,得以保住了那張臉。
遙襄暗自咒罵了一句,隨手在臉上抹了兩把,斜眼去瞄曹叡的反應,卻見那人立在那兒不動了。
曹叡望著長街儘頭的上空,眉目複雜至極,眼中有渴望,眼底有可怕。
遙襄隨他看過去,輕聲說:“齊王殿下,一直往前走,就是皇宮。”
經曆生死,他們活著回來了。不同的是,她回得是家,而曹叡回得,是一個難以定義,但一定不是家的地方。
臉頰被輕輕戳了一下,遙襄一閃身,睜大眼睛看著曹叡未來得及收回的手指,不明所以。
“沒擦乾淨。”曹叡指了指。
遙襄趕緊蹭了幾下臉,暗道曹叡吹毛求疵,窮講究。
“你去哪兒?”曹叡問。
遙襄用一種多年未歸的遊子的語氣回答,“回家。”
她為曹魏付出太多了,差點以身殉國,就算皇帝不獎賞她,她自己也得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曹叡沉吟,“我也去。”
遙襄愣住。
曹叡率先往前走,丟下一句,“帶路。”
遙襄隻得邁開腿跟上,心裡發愁。
難道......曹叡不敢回皇宮?可是,去她家也不太好呀。
“齊王殿下。”遙襄小跑幾步,將曹叡攔住,“不如我護送你去舅舅家。”
遙襄眨巴眨巴眼睛,挺起胸脯,還沒來得及露出誠意滿滿的微笑,就見曹叡變臉,目色陰沉下去。
“你們夏侯家連一碗茶水都舍不得給我曹叡嗎?”
曹叡拂袖繞過遙襄,大步前行。
遙襄吐吐舌頭,無聲地歎了口氣。
隻恨她這輩子沒命投胎成皇子公主,否則她也這麼硬氣,才不會追在這掃把星身後哄他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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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溪歌會那日,夏侯玄帶著遙襄出門,結果趕上曹彰叛亂,遙襄沒回來。聽說是為了救東鄉公主,和齊王一起掉進洛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軍中尋找齊王的人都說恐怕凶多吉少,更何況夏侯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