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樂回來時天已經黑徹底了,秋覺與少年用過晚飯,秋覺看到時樂進屋,笑道:“給你留了些,現在吃麼?我來熱。”
時樂莞爾:“我自己來,你歇著。”
說著將一隻油紙袋遞給秋覺,秋覺好奇打開一看,欣喜道:“歸燕樓的醬肘子!”
頓了頓又有些失落:“可惜我已經用過飯了。”
“無妨,可以當宵夜。”
少年已經坐在榻上調理氣脈,聞言睜開眼冷冷的看著你一言我一語的兩人,難以言喻的嫌棄,時樂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移開眼。
秋覺稍稍覺察到兩人不對付的氣場,笑著對少年道:“一起吃?”
“食有時,不了。”少年冷淡道,繼續閉目修行。
時樂唇角勾了勾,不置一言,片刻低聲問秋覺道:“他與你說了什麼?”
秋覺搖頭:“他似乎什麼都記不得了,然後問了些你的事?”
“我的事?你怎麼說。”
“我就如實說了。”
時樂點了點頭:“對他你得多留個心。”
秋覺笑了:“祁前輩可能多慮了,我看他……人生地不熟的有些害羞罷了。”
時樂嘴角抽了抽,害羞?你哪隻眼看到這家夥害羞的?嘴上無奈道:“總之,小心點總是好的。”
當晚,時樂將笠州的房契交與秋覺,秋覺反應過來時,手竟抖了,聲音也微微有些哽咽,他再沒說那些客氣推辭的混賬話,隻問了一句:“祁前輩今後有何打算?”
時樂摸著鼻子笑笑:“就這樣挺好,隻要你不趕我走。”
“怎麼會?”秋覺也跟著笑了:“房契我先替你收著,今後若……”
時樂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後的事今後再說,趕緊睡罷。”
自從把那位老祖宗請回家後,秋覺自己睡一屋,時樂將自己的床讓給少年,在一側簡單的搭了個床睡,如今看少年這理所當然的氣勢,心中十分後悔,卻又不好再說出口。
他躺下蓋好被子,恰巧這夜頭腦十分清明,輾轉了許久都睡不著,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占了他的床的祖宗突然蹭的坐了起來,聲響還不算小,時樂那點睡意倏忽消散了。
“你做什麼……”時樂睡眠不好,隻要被打擾到耐心也變得極差。
少年披著被子坐在榻上:“我不習慣與人同睡一屋。”
“……”時樂揉了揉太陽穴,在黑暗中與少年四目相對:“不習慣,你可以滾出去。”
他忍不了了,脾氣暴了。
空氣瞬間凝固,少年的唇角抖了抖,半晌,冷聲質問:“你憑什麼如此……”
話說到一半,他又噎了回去,興許是認清了現實,他乖乖的又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了頭不再言語。
時樂脾氣散了,看少年這副模樣又有些於心不忍,片刻淡聲道:“對不起。”
“嗯。”少年捂著被子,聲音也悶悶的。
……
又過了半月,天氣漸漸暖和了,時樂卻總在晚上覺得冷,他也沒往心裡去,認為是先前墜入寒江烙下的毛病。
那少年已經能下地行走,隻不過修為再無從談起,他整日都靜默不語,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質。
笠州的宅子已收拾妥當,時樂打算再攢點錢將隔壁的宅子買下,讓秋慈一家也搬過去。
“祁前輩,那店鋪你準備做什麼買賣?”秋覺問道。
時樂笑:“我是買給你開醫館的。”
“這……”秋覺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這個坑蒙拐騙的買賣,要店鋪乾嘛,萬一哪天露餡了不好逃跑。”時樂調笑,拍了拍求覺的肩膀。
秋覺噗的笑了:“我倒覺得前輩是真的錦鯉仙,那些拿了錦鯉符的人,許多都想著還願了。”
少年看在眼裡,清淡的哼了一聲,時樂覺察了卻懶得理會,秋覺眨了眨眼,不解道:“寒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因少年一口咬定自己失憶了,半個字不願透露,時樂便大小姐大小姐的叫他,秋覺自然不會這麼皮,就叫他寒公子,因那日時樂正是從寒江將其撿回來的。
“無事,不過青天白日打情罵俏,令我有些無所適從。”
“……”
秋覺一張臉倏忽紅了,忙解釋:“寒公子,我和祁前輩並非如你想的那般……”
少年罔若未聞,時樂更是不在意:“這位大小姐的話你何必往心裡去。”
“……祁前輩。”
“他不過是想早日把我惡心走,自己獨占一間房罷了。”
少年不辯解也不承認,有了這個台階,秋覺倒是釋然了:“胡說,寒公子應該很樂意同祁前輩住的。”
“不可能。”
“沒有。”
兩人同時脫口而出,剛好秋慈進了屋看到這一幕,笑得杏目都彎了:“兩位的感情可真好。”
時樂無語,這個扯淡的結論是如何得出的?
不知為何,秋慈很疼愛這位臭脾氣的少年,每次時樂表示自己的不滿,她就隻有一句話:“寒兒都長得這般好看了,你還要求這麼多作甚?”
時樂:???
好看能當飯吃嗎?確實能的。
“祁前輩也很好看。”秋覺總是很給麵子,什麼事兒都能誇時樂一頓,甚至說過若姐姐沒嫁人就好了,這樣時樂就能成為他姐夫。
時樂毫不客氣的咧嘴:“覺兒,過幾日帶你到笠州住大宅子。”
他心情好的時候,會覺兒覺兒的叫幾聲,這些行跡在少年人看來隻有一個感覺,浪。
秋家姐弟出門後,時樂斂起了笑,一張臉瞬間沉了下去,眉宇間又恢複了清淡的禁欲感,他轉向少年淡聲道:“大小姐,今後你有何打算?”
少年沉吟片刻,冷聲答道:“待我修為恢複三成以上,就會走。”
“所以呢?”時樂挑眉,早已料到對方想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留你到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