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呂儒律如約來到了學校的室內遊泳館。
這個時間校遊泳男隊的日常訓練剛剛結束,隨處可見穿著泳褲的高大體育生在泳池旁走來走去,每一個都有腹肌,腹肌上
還帶著水珠。要是袁久久看到了這副景象,恐怕念一百遍《清心咒》都清心不了。
呂儒律站在池邊張望了一會兒,沒找到段野洲的身影,又將目光轉向泳池裡。
泳池分為深水區和淺水區,深水區的深度高達兩米,是呂儒律這樣的旱鴨子無法企及的深度。泳池裡有零星幾個男生在遊泳,他們都戴著泳帽和泳鏡,呂儒律也認不出誰才是段野洲。
突然,離他最近的泳道嘩啦啦濺起水花,一個腦袋從水花中冒了出來,緊接著是寬闊的肩膀和呈倒三角狀的腹腰:“晚上好,律哥。”
即便是直男也不得不讚歎段野洲有如行走的衣架般的身材。大概是因為訓練多半在室內,段野洲不但不黑,反而是偏白的膚色,肌肉結實流暢又不會顯得壯碩,上半身浮在水麵的樣子,就像一條深海裡的人魚。
段野洲把泳鏡推至額頭,他的黑發全部塞在泳帽裡,沒了發型的修飾,他的眼睛更顯得深邃,帶著濕潤的水汽望過來的時候,著實攝人心魄。
呂儒律客氣地笑了笑,蹲下身和段野洲說話:“你還在訓練嗎?要不我晚點再來。”
“不用,訓練已經結束了。”段野洲雙手撐在池邊,稍稍借力,便輕輕鬆鬆地上了岸:“麻煩幫我拿一下毛巾,就在你身後的椅子上,謝謝。”
呂儒律:“不客氣。”
嘖嘖嘖,聽聽,“晚上好”“麻煩”“謝謝”“不客氣”,他和段野洲的交流偽裝得多有禮貌,多有素質啊。要是換成楚城叫他拿毛巾,他大概會一邊給他拿一邊說“不拿滾,你自己沒手嗎”。
呂儒律轉身就看到了段野洲的毛巾,毛巾上放著一條銀色的鏈子——是一個精致古樸的十字架。
呂儒律把毛巾和十字架遞給段野洲,問:“你信教啊?”
段野洲接過十字架戴上:“我不信,但我姥姥信,她非要我戴著。”
行走的衣架赤/裸上半身,胸前卻有一個十字架的畫麵著實有點蠱,直男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室內遊泳館雖然有空調,但十二月的氣溫也不是開玩笑的。呂儒律剛想提醒段野洲當心著涼,一個已經穿好了羽絨服的男生走了過來,對段野洲道:“我今晚不回寢室了啊。”
段野洲點了點頭,向呂儒律介紹:“律哥,這是我室友兼隊友兼前飯搭子,洪子騫。”
前飯搭子?前?現在為什麼不搭了。
呂儒律一句“你好,感謝你們為我校體育事業做出的貢獻”尚未說出口,洪子騫陡然雙眼發光,高喊:“寶寶!”
呂儒律目瞪口呆之際,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騫騫!”
呂儒律回頭望去,看到了一個嬌小可愛的女生正朝他們的方向飛奔而來,目測是洪子騫的女朋友。
洪子騫衝上前:“寶寶當心,地上滑!”
女生一頭紮進洪子騫懷裡,興奮道:“騫騫,我科目二終於過了!”
洪子騫一把將女生抱了起來,原地轉起了圈圈:“太棒了!寶寶好
厲害,才考五次就過了!”
呂儒律太久沒看到異性小情侶在他麵前秀恩愛了,居然覺得很賞心悅目。洪子騫和他女朋友有著最萌身高差和體型差,抱在一起轉圈圈的場麵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比某些偶像劇演的好多了。
段野洲卻似乎欣賞不來,低聲對呂儒律道:“我們最好離他們遠點,這個位置有點不吉利。”
呂儒律好奇地問:“為什麼?臥——”
他還沒來得及“槽”出來,大腿外側忽然被女生轉著圈的腿狠狠一掃,他本能地向後閃躲,卻是腳下一滑——
噗通。
女生驚叫道:“快放我下來,有人掉水裡了!”
洪子騫:“啥?!”
段野洲冷冷掃了洪子騫一眼,扔下毛巾和一句“你是真的不吉利”,迅速跳進了水裡。
呂儒律剛好掉進了深水區,還是以麵朝天花板的姿勢,整個人不斷地下沉。
這是在室內的遊泳館,有的是遊泳健將,呂儒律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有事,隨便抓個浮線他就能起來。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根本來不及反應池水便湧入了他的口鼻。旱鴨子對水的巨大恐懼籠罩在心頭,他還穿著厚重的冬裝,毛衣吸水後變得格外沉重,嚴重影響了他的自救。
呂儒律嗆了一大口水,難受得不知所措,伸手亂抓,卻死活抓不住近在咫尺的浮線。
救、救救孩子……
就在即將被嗆第二口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腰被一雙有力的手抱住了,隨後有股力量帶著他浮出了水麵。
“咳咳咳——”
呂儒律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到眼睛都睜不開,眼淚也咳出來了。
段野洲在身後抱著他,握住他的手帶他抓住了浮線:“律哥,你沒事吧?”
呂儒律緩了許久才勉強緩了過來,艱難地說:“我沒事,我還清醒著。”可能是腦子進了水,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需要人工呼吸……”
段野洲愣了一愣,表情逐漸消失:“沒人想人工呼吸你,謝謝。”
小情侶雙雙蹲在池邊,愧疚得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你們當然不是故意的。”段野洲微微一笑,“就像你們上回在寢室打鬨,撞到正在吃飯的我,把我甜甜圈撞掉的時候一樣。”
呂儒律含淚看看段野洲,再看看洪子騫和被他抱在懷裡的女朋友,突然頓悟了。
原來這才是段野洲加入S.D.P.A的真正原因!難怪洪子騫會是“前飯搭子”呢!
呂儒律仿若在地球徘徊萬年終於找到同類的外星人,緊緊地握住了段野洲的手:“正所謂相逢何必曾相識。學弟如若不嫌棄,以後讓我做你的飯搭子吧!”
段野洲又無語又好笑:“搭搭搭,你先休息彆說太多話,以後我們慢慢搭。”
“你也……彆說這種話,”嗆水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呂儒律渾身無力地靠在段野洲懷裡,痛苦地閉上了眼,“鑒於我們現在的姿勢,我都覺得我們有些曖昧了。”
段野洲抬手覆在他眼睛上,讓他安息般地將他的眼睛輕輕合上,說話也不像剛才那麼講禮貌樹新風了,甚至給他取了個外號:“快閉嘴吧,敏感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