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礪沒吱聲,李鐸也就沒再說話。
西市胡人多,街道上駝鈴叮當,道旁的酒館裡傳來番邦的樂聲和胡姬充滿異域風情的歌聲,伴著陣陣酒香和烤肉的香味。
轉過街道口,往右那條道被車馬給堵塞了。鹿聞笙自覺地下馬上前查看情況,不多時回來稟道:“阿郎,前麵朝華玉濃坊今日出售鹿角桃花粉,道路已經被趕來搶購胭脂的各家車馬給堵住了,西市署的不良人正在疏導,但看情況一時半會兒清不出道路來。”
李鐸以鞭擊掌,道:“晦氣,我跟你說的那家酒館就在朝華玉濃坊的對麵。既如此,咱們換一家?”
賀礪無可無不可,和李鐸一道掉頭往左行。
鹿聞笙翻身上馬,長長地舒了口氣。
一旁戚闊問他:“你為何鬆了口氣的模樣。”
鹿聞笙道:“你不知,昨日馬行那位小娘子也在那邊排隊……嗨,總之避開好,避開好。”
前頭賀礪漸漸停了下來。
李鐸走到前麵,回身看他:“怎麼不走了?”
“渴了,懶得折騰,就那家吧。”賀礪道。
“可是過不去啊。”李鐸道。
賀礪下馬。
李鐸雙肩一塌,妥協:“行行行,走過去走過去。”
一行就在街口下了馬,從塞滿道路的車馬之間見縫插針地往朝華玉濃坊對麵的林下酒坊走去。
街道上都塞滿了車,朝華玉濃坊門口隊伍排成了長龍,對麵的林下酒坊裡自然是人滿為患。
賀礪與李鐸進去沒一會兒,二樓臨街最好的位置就被清了出來。
賀礪在欄杆旁的幾案後坐下,側過頭目光往樓下的人群中一掃,就看到了孟允棠。
原因無他,旁人都好好站著,就她憊懶地抱著站在她前麵的女子的腰,還把下巴擱在人家右肩上。
她排得位置還算靠前,前頭隻有二十多人。
“賀大將軍,請用茶。”耳畔傳來溫婉嬌媚的聲音。
賀礪扭頭一看,見李鐸帶來的那位謝都知正跪坐在他身邊奉茶。
他眉頭狠狠一皺,麵若寒霜,斥道:“誰讓你坐這兒的?起開!”
謝雲鬟驚住了,作為平康坊首屈一指的青雲苑裡的翹楚,她十三四歲就做了都知,多年來被文人雅士達官貴胄捧慣了,何曾遭遇過這樣的疾言厲色不留情麵?一時又羞又愧,眼中噙淚。
李鐸一見,忙道:“嗨呀,我特意帶她來助興的,你生什麼氣嘛!”說罷又招呼謝雲鬟:“他是個不解風情的,你坐我這兒來。”
謝雲鬟委委屈屈地挪到李鐸那邊坐下,鹿聞笙很有眼色地上前將她奉給賀礪的茶杯端走,重新給賀礪上了一盞茶。
樓下,孟允棠掛在林宛燕身上,隨著隊伍遷移慢慢地往前挪動。
“一二三四……還有十九人了,看來今天定然能買到。”林宛燕道。
孟允棠道:“你這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
林宛燕頓時苦了臉,抱怨道:“我好不容易強迫自己不去想價錢的,你彆總是提醒我好不好?”
孟允棠下巴枕在她肩上,笑得可開心了。
“喲,這不是騙婚在前,婚後不受我大兄待見,趁他酒醉哄他和離,順便坑了我大兄十萬衣糧錢的孟娘子麼?”原本還算安靜的朝華玉濃坊門口突然響起這麼一道聲音,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孟允棠放開環著林宛燕腰的手,站直身子轉頭一看,原是晏辭的妹妹晏繁來了,她身後還跟著一位容貌美豔神態高傲的貴女,麵生得很。
“你……”林宛燕見晏繁眾目睽睽的上來就往孟允棠身上潑臟水,正欲仗義執言,孟允棠伸手按住她,對晏繁道:“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竟日仗著在雙親和兄長麵前得寵,日日給我上眼藥,攛掇府裡仆眾刁難冷待我,我能與你大兄和離嗎?”
眾人一聽這話,又紛紛拿眼睛去瞧晏繁,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內容無非是“這小姑子居然刻薄大嫂”“不鮮見,很多愛挑事的小姑子都刻薄兄弟媳婦”雲雲。
晏繁氣得漲紅了臉,指著孟允棠道:“你敢汙蔑我?”
孟允棠道:“是不是汙蔑,大家都看著呢。我與你大兄和離了,你尚且不放過我,大庭廣眾之下對我口出惡言,更遑論我在你家做媳婦之時?”
眾人一聽,暗暗點頭,這話說得有理。
晏繁被她駁得說不出話來,又急又氣。
與她同來的秦思莞瞟了孟允棠一眼,開口道:“瞧你口舌伶俐不饒人,想來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即便你與晏二娘之間有齟齬,也未必全是晏二娘的錯。”
“清官尚且難斷家務事呢,我與晏二娘之間的事,這位小娘子既不了解,還是不要輕易下論斷的好。”孟允棠不卑不亢道。
誰知話音剛落,秦思莞身後兩個壯婢便嗬斥道:“放肆!敢對我家娘子無禮?”說著氣勢洶洶地就要上前拿孟允棠。
作者有話要說: 鹿十二:阿郎前麵交通阻塞過不去了。
鋒狗掉頭就走。
鹿十二:但是孟小娘子在那邊。
鋒狗掉頭回來。
一句話概括:鋒狗就是一塊磚,哪兒有青梅往哪兒搬!\(^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