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愣了一下。她現在也說不上喜歡柳士白,但是論脾氣論性格,柳士白確實比賀礪好得太多。若要成親過日子,當然要找柳士白那樣脾氣好有耐心的。
她點了點頭。
賀礪回身,一腳踹翻了室中用來待客的坐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孟允棠嚇得用手捂住耳朵。
她家裡沒有脾氣這麼大的人,自然也鮮少看到這樣的場麵。
賀礪發泄一回,一轉身,見她捂著耳朵側著身子躲他似的靠在牆上,一口氣又哽在了胸口。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走過去拉下她捂著耳朵的手,道:“行,我改。”
孟允棠怔了怔,抬起頭來驚愕地看他。
賀礪被她看得有些抹不開臉,眉頭不自覺地皺起,那一瞬間孟允棠以為他又要凶人了,但他生生克製住,語氣平靜地對她道:“但是要約法章,總不能你老惹我生氣,到頭來還怪我脾氣不好。”
孟允棠想說“沒事不要見麵不行嗎”,又不敢。
“第一,請你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未婚妻,不許和彆的男人勾勾搭搭過從甚密。”賀礪道。
“我怎麼就是你的未婚妻了?小時候你祖父就是開玩笑而已,而且……而且我不是都跟你說清楚了嗎?”孟允棠抗議。
“你不是他,怎知他是開玩笑?說清楚?對,你是來找我說過要退婚的話,但我答應了嗎?”賀礪問她。
孟允棠:“……”想到那枚碎了的玉佩,她不敢繼續在退婚這個話題上與他糾纏,隻得道:“若不是開玩笑,那許多年他也沒使人來提親啊。如果你隻是因為這樁婚事是你祖父提起的所以才一定要踐行,我真的覺得沒必要。他若泉下有知,也必然希望你能娶更好的大家閨秀為妻。”
“原來你是怪我沒去你家提親?”
孟允棠雙頰漲紅,分辯道:“我哪有……你不要曲解我的話!”
賀礪雙手撐在桌上,眉眼深深地看著她道:“我現在確實不方便去你家提親,需要你受些委屈,等我一等。最多一年,我定來。”
孟允棠臉上冒煙,一邊推他一邊要從桌上下來,道:“我不與你說了,我要回家。”
“跑什麼?約法章,才隻說了一章而已。”賀礪捉住她的胳膊,讓她在桌上坐好。
孟允棠幽怨地看著他。
“第二,你若對我有何不滿,直接說出來,彆整天像鼠見貓般躲著我讓我去猜,我哪兒知道你那笨笨的腦子裡成天都在琢磨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賀礪道。
孟允棠一聽這話就惱了,回嘴道:“我現在就對你不滿,你成天說些我不愛聽的話,還不知道我為何躲著你,這樣說起來,你也聰明不到哪兒去,不是嗎?”
“瞧瞧,給你兩分顏色便開染坊,我若成天哄著你捧著你,你還不得上天?”賀礪微微拔高聲音。
“我爺娘哄我捧我十幾年,我也沒上天,誰稀罕你來著?你起開!”孟允棠羞怒地推開他,從桌上滑下來,不知踩到何物,腳底下一聲輕響。
她挪開腳低頭一看,不知從哪個禮盒中滾出來的一根玉色通透的碧玉簪被她踩成了兩截。
孟允棠心虛地望向賀礪:“……”
賀礪抱起雙臂,言簡意賅:“賠。”
孟允棠見隻是要她賠,仰起小臉底氣十足道:“賠就賠,義姐贈了我許多金銀,我現在富裕著呢!”說著轉身就往門口走。
賀礪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將人帶到胸前,低頭在她耳邊道:“金銀是我所贈,拿我送給你的錢來賠償我,臉皮怎麼那麼厚?”
孟允棠被迫靠在他胸前,他右臂又橫在她脖頸前扣著她,感覺好像整個人都陷入了他的懷抱一般,一時又慌又羞,一邊伸手去掰他勾著她脖子的那條胳膊一邊道:“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
“你若能乖乖聽我把話說完,我自然也不會出此下策,誰讓你總是亂跑。”賀礪倒打一耙。
孟允棠比拚不過力氣,隻得認輸:“我不跑了還不行嗎?你鬆開我。”
賀礪放開她。
孟允棠避著地上的東西退開兩步,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道:“還有什麼話你快點說。”
賀礪有些不滿她不耐煩的語氣,但眼下不是計較的時候,便繼續道:“第,不許再見那個柳士白。你再跟他見麵,我就叫他丟官罷職滾出長安!”
“我見誰你都要管?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孟允棠高聲道。
“我為什麼不許你見他你自己心裡清楚,再裝傻充愣我可就生氣了。”賀礪有些不悅道。
“那、那我也要與你約法章!”眼看無力轉圜,孟允棠試圖講條件。
賀礪微微挑眉,“你說。”
孟允棠道:“第一,你不許去平康坊。”
賀礪向後靠在長案上,道:“抱歉,做不到。”
孟允棠沒想到他居然會這般乾脆利落地拒絕,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瞪圓了眼睛呆呆地看著他。
“你彆多想,如非必要,我當然不會去平康坊。但總有些人不方便在家裡見,平康坊那種地方聲色犬馬魚龍混雜,最是好掩人耳目,所以,有時候該去還是得去。”賀礪被她那副呆愣的小表情取悅到,放軟語氣道。
孟允棠覺得不舒服,又不知道該如何駁他,想了想,道:“那就換個約定,你去可以,但隻要你和平康坊的小娘子……那、那個了,你就不許再提什麼婚約的事,也不要再來找我。”
“哪個了?”賀礪瞟著她,眼底藏了點興味。
“你再裝傻充愣,我就生氣了!”孟允棠紅著臉惱怒地瞪著他。
賀礪忍俊不禁,調侃道:“學得倒挺快。這年頭,想找個不去平康坊的郎君,可不太容易。”
孟允棠道:“我就要找不去平康坊的,若找不到,我可以不嫁。你彆顧左右而言他,隻說答應不答應?”
賀礪問她:“當初你嫁給晏辭,也與他約法章了?”
孟允棠覺著他這話是嫌棄她二嫁的意思,氣道:“你若覺著我不配與你提這個要求,大可不娶。你若硬要和晏辭比,那你也先寫一封放妻書來,我便待你如待他一般,能過過,不能過就離。”
賀礪抬步過來將她捉住,抱到桌上圈起來,道:“我就說不能對你太過和顏悅色,看看,我就問了一句,你給我叭叭這麼多句,料定我此時不會對你發脾氣,蹬鼻子上臉是吧?”
孟允棠不服氣地仰起臉道:“你還不是一樣,我才提了一點要求你就……”
話還沒說完,他的臉俯了下來,唇貼上她的唇。
孟允棠僵住。
這次他倒沒怎樣,隻是這樣輕輕一貼,就放開了她。
孟允棠眼珠子定定地看著他。
“教我。”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溫柔繾綣地低聲道。
孟允棠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般低聲細氣地說話,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呆愣問道:“什、什麼?”
“上次你說我親你讓你喘不過氣來,你教我該怎麼親,我就答應你的要求。”他右手掌著她的臉頰,拇指指腹在她臉上輕輕刮了刮,那軟滑的觸感,世間沒有第二種事物可以與之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