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夜探香閨(1 / 2)

折青梅記 江南梅萼 7191 字 10個月前

孟允棠回到家中, 也未去內堂見周氏,直奔自己的臥房,往床上一撲。

過了片刻, 周氏來了, 還未進門, 便聽孟允棠在與鸚鵡彩衣吵嘴。

彩衣:“你又哭,又哭, 就是個小哭包。”

孟允棠聲音帶著哭腔罵道:“你學誰不好,學他?我都養你十年了還學不乖!閉上你的鳥嘴!”

彩衣:“我偏不, 氣死你氣死你!”

周氏聽得又好氣又好笑, 走進內室道:“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去東市買個鸚鵡, 怎還哭著回來了?”

孟允棠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從床上爬起身來, 垂著頭坐在床沿上,低低叫了聲阿娘。

周氏在她身邊坐下, 伸手捋了捋她鬢邊散發, 輕聲問道:“發生何事?有人欺負你?”

孟允棠一開始不好意思跟周氏說賀臨鋒撓她腳心的事, 經不住周氏一再擔心詢問, 就掉著眼淚道:“他故意嚇我,我不過想踹他一腳, 又沒踹到,他就抓著我的腳撓我腳心, 我癢得受不住, 在坐床上滾來滾去,還說了許多……許多討好他的話,好狼狽……他卻跟沒事人一樣。阿娘,他真的好討厭, 我不要嫁給他。”

周氏覺著,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一句話說到底,就是兩人對彼此的感情深淺不對等。撓腳心這種事,放在夫妻之間那就是種情趣,而彤兒顯然還沒有那麼喜歡賀六,所以會覺得羞恥,被冒犯,丟顏麵。

話說回來,這賀六對彤兒,是不是有點太自來熟了?他回來才幾日?才與彤兒見了幾麵?怎麼就覺著能與彤兒做這等親密之事了?雖說兩人青梅竹馬,但分開時畢竟還小……對了,分開時彤兒還小,但賀六不算小了。他走那年十四,當朝男子十五可婚,他人又聰穎,應當一早就知道與彤兒之間是怎麼回事了。

這樣說來,這個賀六極有可能少年時便喜歡彤兒,流放在外的這些年,也沒忘了她。隻有經年的念她想她,才能再見麵便如此毫無隔閡吧。

而且他也不嫌棄彤兒是二嫁。

如此一想,周氏便覺著賀六這樣的極難得了。雖是脾氣臭了些,但男女雙方本就是各自父母生養的,縱有生來便脾氣相投的,那也是極少數。要湊在一起做夫妻,大多數還不都得靠磨合?她剛嫁給彤兒她阿爺時,不也曾惱恨他生性風流胸無大誌麼?幾年夫妻做下來,知道他雖風流但有分寸,雖胸無大誌,但疼愛兒女,也就罷了。

觀賀六其人,也不是個能容旁人替他做主的。他既說要娶彤兒,隻怕早晚會娶。看彤兒如今這情況,少不得還得開導勸慰一番,要不將來受苦的還是她自己。

她掏出帕子給孟允棠拭了拭淚,道:“你想不想聽阿娘與阿爺剛成婚時雞飛狗跳的故事?”

孟允棠抽噎著果斷道:“想。”

周氏伸指戳她腦門兒,嗔道:“哭著倒還不忘要聽八卦。”

孟允棠順勢抱住她的胳膊,紅著一雙兔子似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她。

周氏低聲叮囑:“我跟你說,你可不興跟旁人說。”

孟允棠忙道:“阿爺和阿娘的事,我又豈會跟旁人說?阿娘你快說。”

周氏回憶著道:“阿娘與你阿爺成婚半年,就懷了你,你外祖母知道後,寫信給我,叮囑我有身孕之後不能再與你阿爺同房,叫我主動給他抬一房好掌控的妾室。當時我與你阿爺新婚燕爾,自覺鶼鰈情深,如何肯依?便沒抬。不久之後,你阿爺迷上了平康坊一位善舞的妓子,名喚驚鴻。”

孟允棠震驚地瞪圓了雙眸,微微鬆開周氏胳膊,看著她。

周氏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展臂將她攬進懷中,繼續道:“那時你阿娘我年輕氣盛,哪裡容得下?與你阿爺又哭又鬨,就差動手了,惹得妯娌與下人都在背地裡笑話我。而你阿爺呢,我一鬨他就哄我,賭咒發誓,幾天不去平康坊,幾天後,又會偷著去。於是我知曉了,人都是自私的,不管在什麼時候,他最想滿足的,都是他自己。比起讓旁人快活,他更想讓自己快活,哪怕這個旁人,是他的妻子。

“我心灰意冷,寫信給你外祖母,說想與你阿爺和離。外祖母回信來,問我是不是無論如何都治不住你阿爺了?是不是寧願舍棄親生骨肉,也治不住你阿爺?若是,待我生產後,她就派你大舅舅來接我,與孟家商量和離之事。

“我想了一夜,想通了。我不和離,我要治住你阿爺。因為我舍不得與腹中的孩子彆離,也因為,就算再嫁,也不見得能尋著一個不風流不納妾的夫婿。女子這一世,早晚要過這一關,隻要保住孩子,管住錢財,和夫婿感情如何,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讓自己過得快活的本事。”

孟允棠聽到這裡,心疼地抱住周氏。

周氏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背,繼續道:“想通了這一點,我腦子就清醒了。我想起在閨中時,你外祖母曾教導我,想要拿捏彆人,就要從彆人要緊處下手。何為要緊呢?他好什麼,什麼對他來說就是要緊的。那你阿爺好什麼?他好麵子,好平穩的生活。我要拿捏他,就得從這兩方麵下手。

“我去平康坊給那位驚鴻姑娘贖了身,領回家來,對你阿爺說,我身懷有孕,不能伺候他,想給他納一房妾室。既然他喜歡驚鴻姑娘,那就讓驚鴻姑娘留在府裡伺候他。你阿爺沒料到我會這麼做,一時大喜過望,對我感激涕零,對內對外,都說能娶到我這樣寬容大度善解人意的妻室,是他生有幸。他的那些酒肉朋友,對他亦多欽羨恭維之詞。

“驚鴻姑娘在府裡安頓好後,我對你阿爺說,最近總是夢到你外祖母,想趁著月份不大回去看看她,待以後月份大了就不好動彈了,也不知何時才能見上一麵。我剛成全了他與驚鴻姑娘,他自是抹不開臉拒絕我這點要求,甚至在你祖母提出反對時,還據理力爭為我爭取到了那次探親之旅。

“我回到你外祖母家後,就住下了。大半個月後,你阿爺給我寫了第一封信,問我何時回去。我說想多呆幾日。一個半月後,他又寫信來催,我依舊找借口不回。兩個月後,他親自來接我了。

“他來了,你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他們都對他以禮相待。隻是當他提出要帶我回家時,你大舅舅就說,我回家兩個月,他才有空來接我,顯然在家忙得很,隻怕分身乏術照顧不了我,不如就讓我留在娘家生產,他們必定會好好照顧我。

“你阿爺如何肯?我前腳剛給他納了一房美妾,後腳我就回了娘家久住不回,那外頭不知內裡詳情的人,還不都得指摘他寵妾滅妻氣走了我?他是好麵子的人,如何肯受此汙名?見說不動你外祖父母和大舅舅,他就來求我。

“我隻是哭,對他道雖是成全了他與驚鴻姑娘,但心裡卻著實忍不住傷心難過,若讓我留在綏安侯府看著他們恩愛,於我養胎不利。請他將心比心,好歹讓我在娘家生完了孩子,坐好了月子再回去。”

“那阿爺答應了嗎?”孟允棠緊張地問。

周氏道:“他如何能答應?在正妻孕期納了一房美妾,讓正妻在嶽家生產坐月子,若真這麼做了,他會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將來走仕途,一個品行不端的帽子就能讓他被涮下去。你阿爺自己回去了,半個月後,他又風塵仆仆趕到揚州,對我說驚鴻已經被他送人,讓我跟他回去。你大舅舅派人去長安打聽,打聽得他將驚鴻送給了禮部侍郎的侄兒,並謀了個奉禮郎的官職,這才放我和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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