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奕先是夢到了小時候,沈照熹總愛跟在他身後,嗓音稚嫩清脆,一聲聲喊著太子表哥。
就像他的一條小尾巴,恨不得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後來,他娶了側妃,沈照熹為此還好幾天不理他,一股醋意,對待他那兩個側妃有著莫名的不喜。
她每次進宮,都會去東宮找他,對於沈皇後說讓他娶她,她都是麵露羞澀,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沈照熹就不來東宮了。
他去錦秀宮找她,她臉上也無歡喜。
杜奕在最後的夢境裡,一直重複他伸手要去握沈照熹的手,她本能往後縮,臉上有些抗拒的畫麵。
不。
不對勁,她對他沒那麼深的情感了。
杜奕倏然驚醒,莫名有些心慌,這才發覺自己額頭上都是冷汗。
雖說他對沈照熹有利用,但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比起兩個側妃和後宮的通房,他很清楚沈照熹在他心中的地位。
太子妃是她,未來的皇後是她。
沈照熹隻能嫁給他!
次日。
杜奕匆匆去了錦秀宮,趁沈照熹不在,主動與沈皇後商議婚事。
他眼下的處境容不得自己這麼拖。
而且,杜奕心裡突然升起一陣不安,他總覺得如果不快些讓沈照熹嫁給他,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有些東西似乎正在脫離他原本的掌控。
沈皇後想了想:“太子殿下可以等孝期滿一年,向皇上請旨,先讓熹兒先入東宮,孝期一滿,再舉行婚禮。之前也有先例。”她說完,故作憂愁,“再過兩年,本宮也怕熹兒耽擱不起,就這麼一直拖著,不是個事兒。”
杜奕眼底深思。
沈照熹入了東宮,皇上也下旨了,名分就已經定,隻是差個儀式。
這的確是個好方法。
杜奕從錦秀宮出來後,心情不錯,在宮道上碰到杜承月,隨後還道:“聽聞六皇子去遊曆時帶了個美人回來,感情甚好。要我說啊,既然這樣,便讓父皇給你挑幾個妻妾,也好成家。”
外頭帶回來的女人,自然不能當正妻和側妃,當個妾室養在後院,未嘗不可。
以往他們都覺得杜承月不能人道,看來是有誤會。
杜承月話語淺淡:“我隻傾心一人,待時機成熟,自會明媒正娶。”
話語間,也沒否認。
杜奕聽他這麼說,隻覺得無語,莫非杜承月還是不能人道,隻敢娶一個不嫌棄他的?
若是官家小姐會傳出去壞名節?
如此一想,杜奕望向他時多了些許同情,歎了口氣:“後院清淨些也好,我娶了太子妃後,後院也該清靜清靜。”
杜承月眼底掠過一絲冷意,沒有接話。
杜奕卻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裡,還要伸手去拍杜承月的肩膀,他抬起扇子,輕輕擋住。
“我還要去見父皇,先走了。”杜奕收回手,一轉身,眼底也陰沉下來,將尷尬化為屈辱。
杜承月算什麼東西?在他麵前擺譜!
*
杜承月往錦秀宮走的路上,沈照熹早就等候在此,他剛走過去,她就從側門走出來,在半道攔住他。
“熹兒。”杜承月眉眼化柔,喚了她一聲。
沈照熹瑩潤的麵容上帶了笑意,將他拉到側門:“我等了你許久,就知曉你會來。”
“我若不來呢?”杜承月接話,她要一直等著嗎?傻丫頭。
“你上回答應我今日要來看我,怎麼不會來?”沈照熹話語裡帶著十足的信任,紅唇微揚,“你說過的話,定會做到的。”
杜承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眸光溫柔繾綣,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盒子。
他每次來見她,都會給她帶一件禮物,這回的便是紅寶石翡翠耳環。
“不要給我帶見麵禮了,我都不敢戴出去。”沈照熹低頭摸著盒子裡的耳環。
她是真的喜歡,可他送的色澤太好,哪敢招搖。
杜承月:“會有機會戴的,你歡喜便好。”
沈照熹抬頭,眉宇皆是笑意,主動伸手去牽他的手,輕輕勾了勾他的手心。
杜承月臉色微變,臉上露出一絲紅暈,蔓延到了脖頸處,沈照熹就喜歡看他有些無措羞窘的樣子,嗓音軟糯:“六哥哥。”
“要委屈你待在宮內一段時日,不會太久。”杜承月嗓音清潤,說的時候也有考量。
“嗯。”
沈照熹覺得這三年內,沈皇後和杜奕應該不會提及婚約事情,她一點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待在宮內唯一不便的就是與杜承月見麵變得麻煩了起來。
豈料,沒過幾日,太子一黨居然在朝堂上提及讓沈照熹先搬入東宮,太子立妃一事拖不得。
杜奕沒有參奏,也沒有主動提及,有的是人替他出頭。
“若是要等三年,還要籌備,沈家小姐等不起,女子耽擱不得。”
“太子妃之位懸空已久,皇上還是要儘快考慮。”
“臣也認為此事應當儘快定奪。”
“臣認為不妥。”
....
杜奕看著出來參奏的李太傅和陳大將軍,麵色沉靜,瞳孔泛寒。
這兩人,一個是大皇子一黨,一個是三皇子一黨,是他最厭惡的兩人。
杜燁打了馬虎眼,沒有偏袒哪一方,隻說過後再議。
下朝後。
三皇子南王攔住了杜奕:“太子性子可真急,沈老夫人去世都未滿一年,這就著急娶沈小姐了?看來對沈小姐是真的情深意切。”
“我與熹兒自幼相伴,娶她是多年心願,也不怕被笑話。”杜奕揚起一笑,承認得大大方方。
“看來真的急了。”三皇子意有所指,“太子彆上火,免得氣急攻心。”
“想娶心儀之人,自然是要著急上火些。”杜奕麵色未變,說得雲淡風輕。
三皇子是個急躁的性子,見討不到便宜,甩手就走了。
杜奕沒把他放眼裡,與他走向相反方向。
杜承月站在不遠處,將兩人的對話聽個正著,他眸光平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