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熹在迷迷糊糊間,好像看到了杜承月的身影。
他身穿戰袍,小心翼翼給她擦藥,最後輕握住她的手,似乎還歎息了一聲。
為什麼要穿著戰袍?
沈照熹開始夢魘了,額頭滲出細汗,唇角動了動:“六哥哥,不要去,不要去——”
她看到杜承月手握劍柄,猛地就睜了眼,大口喘著氣。
沈照熹費力側頭,看著屋內。
這是哪?
沈照熹撐起身子,下床走出了茅草屋,見那日潛入皇宮劫走她之人正在一邊鋸木頭。
他穿著一件墨色衣裳,臉上有一道淺疤痕,渾身都散發著懾人的氣息,不太好親近。
沈照熹卻知他沒有惡意,上前禮貌詢問:“這是哪?前輩為何把我帶來這裡?”
她心裡其實隱隱有了猜測,除了杜承月,不會有人在這時候還顧及她的安危。
莫寒沒抬頭,把鋸好的竹子撿起來,拿過一旁的錘子,話語不徐不疾,“好好待著,等那小子謀反成功再來接你,如果不成,我就把你送到彆處去。”
聞言,沈照熹臉色驟然一變,著急往外走:“我要回去。”
“你回去能改變什麼?若是被抓到,想幫倒忙?”莫寒淡淡的聲線響起,“如果真擔心他,就好好在這不要添亂。”
他的話,讓沈照熹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是啊,她回去能改變什麼?
她連怎麼回去都不知道。
沈照熹轉身,走到莫寒身邊,語氣萬分焦急:“前輩,您知道——”
“我和你一直在這,我能知道什麼?”莫寒看向她,看向一邊的柴火,“會做飯嗎?”
“.....會。”
“去做飯。”
....
沈照熹看著莫寒,有些心不在焉,最後還是去做了飯。
在相府和宮裡,沈照熹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但也不是一個廚房白癡。
生火,煮飯,做菜,她不斷忙碌著。
莫寒看著她忙來忙去的背影,眉梢舒緩了些。
杜承月本來是要去封地的,結果就是遇到了沈照熹,改變了主意,一而再再而三拖延時間,最後甚至動用了蘇家的屬下,背地裡招兵買馬。
杜承月本就厭惡皇權,討厭束縛,卻為了一個女人,走上了謀反的道路。
沈照熹做好了三菜一湯,端到院落的亭子裡,看向莫寒:“前輩,吃飯了。”
莫寒把刀放在一邊,走到那處坐下來,看這菜色還不錯,深閨女子能做到這種已經很不錯。
她就坐在他對麵,沒有動筷子。
“你吃飯要人伺候?”莫寒挑眉問她。
這麼矯情?
“我沒胃口。”沈照熹垂著眸,“前輩沒有他半點消息嗎?”
“你還在這,他死不了。”莫寒吃著飯。
沈照熹聽到這句話,一顆心就放下來了,扯了扯唇角:“那就好。”
她也不要去什麼封地生活了,杜承月能回來,他們去哪都行,隻要兩人在一起,隻要他活著。
莫寒見她眉目舒展,低著頭小口小口吃著飯,眼底微閃,沒有說話。
在他記憶裡,蘇婉兒也這樣,當時她進宮,也不過十六七歲,轉眼就過去這麼多年了。
他也老了。
不過多活幾年也有好處,日後去見她,也有得說,希望不負她的重托。
*
夜晚慢慢降臨。
沈照熹躺在床上,她手裡依舊拿著那塊玉佩,腦海裡回想的是她與杜承月在一起的種種。
他為何會謀反?答案顯而易見。
為了她。
莫寒說,這間屋是杜承月的房間,以前他每年都有一段時日回來這裡習武,學藝醫術。
這裡的確擺放了不少醫書。
她感覺這裡有他的味道,讓她安心,不過也久久不能入眠。
沈照熹再次見到杜承月時,是在兩天後的深夜。
她好像有心靈感應般,打開了房門,便看到穿著戰袍,手握長劍的他,他的臉上還有血漬,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樣子。
她就那麼看著不遠處的他,眸裡慢慢染上水光,模糊了視線,最後豆大的淚珠從眼底肆無忌憚流下來。
他回來了。
杜承月丟掉了長劍,將她擁抱入懷。
他低著頭,將臉頰覆在她的發間,貪婪抱著她,像是要把她揉入身體內。
兩人相擁許久,杜承月才將她鬆開,低頭看著她,嗓音溫和:“下巴都尖了,這幾日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跟著莫叔住在山中,是不是不習慣?”
沈照熹搖頭,抬手摸上他臉頰上的血漬:“有沒有哪裡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