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難道我們白天看見的那些人都是鬼?”
小七的神情有些遲疑, 他搖了搖頭:“也不儘然, 這裡的人似乎是被束縛在了這座城裡, 無法離開。在白天,這些人會以活人的方式生活, 看起來與其他城池並無區彆。但到了晚上……”
他走到窗邊, 踮起腳將窗戶推開,原本隱隱約約的鬼哭聲一下子放大了許多。米穀默默的往青澤身邊貼了貼。
恩,炸毛了。青澤淡定的想著, 順手將米穀抱進懷裡, 輕輕順了順她的頭發, 就好像在給雪團順毛一般。
米穀一下子被青澤冷清的氣息包圍,臉憋的通紅,手忙腳亂的從他懷裡鑽出去。什麼鬼啊之類的已經完全從她腦子裡消失了, 她害羞的看向青澤,卻在看見青澤平靜的表情的時候, 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對於他來說,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寵物吧。米穀在心裡自嘲的笑了笑。
青澤的懷裡一下子空了,他眼裡閃過一絲暗淡, 默默收回了手。
米穀看他這個樣子又有些心疼, 她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的心軟, 一邊磨磨蹭蹭的往前走了兩步, 用手指輕輕拽了拽青澤的衣袖。“師父, 抱抱。”
青澤重新把自家貓崽抱在懷裡, 眉目舒展開來。
被他這麼一鬨, 米穀也害怕不起來了。她牽著青澤走到窗邊,看著外麵夜色下的小城的時候,才意識這座城的詭異。現在也不過是剛剛入了夜,就算街上的人會少一點,也不應該如此安靜,更何況在米穀目所能及的範圍內,居然連一點光亮都沒有。
“那些‘人’呢?”米穀不由問道。
小七指向了城門處,米穀眯著眼仔細看向那邊。然而不知為何,她的夜間視力竟然在這裡失效了,她完全無法看清遠處的城門附近的情況,隻能隱隱約約看到那邊的城牆上似乎有什麼落了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七沉默半晌道:“兩個月前,我一個人回到柳城。當時我本是想回來…了結因果的。”小七的目光有些陰冷,卻在米穀發覺之前低下頭。“當時我悄悄回到流家,第一件事便是殺了我的父親。”
米穀一怔,“白天的那個人?可是……”他不是還活著嗎?
小七點了點頭,“但是第二天我卻又看見了他。“
明明前一天才被自己…殺死的人,第二天依舊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麵前滿臉嫌棄的看著自己。
“他見到我之後,直接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並且讓人把我綁了回去。而就在他叫出我的名字的那一瞬間,我的記憶便缺失了。隻記得自己是流家不受寵的少爺,卻忘了自己早就死了很久了。”
米穀心裡一驚。“那你的身體?”
“應該也是那個時候變得,”小七的語氣有些遲疑,“當時我的注意力都在那個男人身上,等到意識到的時候,身體已經變回了原本小孩的模樣。”
“而在那之後我便也身陷在這座城池之中,無法離開。這裡的白天與黑夜似乎有一條明確的界線,當你在夜晚的時候你會有全部的記憶,但隻要跨過那一條線來到白天,你便會按照這個城市留給你的記憶生活。因為留下的記憶都是真實存在過的,所以…根本不會有人發覺。”
“你為何會被抓起來?”米穀想到那個男子驚恐的表情,不由問道,“怪物又到底是什麼?”
“因為我有一個大義滅親的‘好’父親。”小七語氣冷漠的回答道。米穀從沒見過小七這個樣子,猝然見到感覺有些陌生,握著青澤的手下意識的微微用力。
青澤感覺到手上的力度,輕飄飄的看了小七一眼,小七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
“也許是因為鬼修的身份,這座城對我的束縛比其他人要小很多,所以我能在那條界線前後強製保留一段時間的記憶。憑著這個機會,我第二次嘗試殺掉父親,卻被我的一個妹妹看見了。”
“所以你也殺了她?”米穀忍不住問道。
小七默默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放走了她。”
米穀尷尬的用手指蹭了蹭臉頰,“可是……”這和那個男人說的不一樣啊。
“之後的幾天很平靜,妹妹似乎也不記得那天的事。然而在某一天,她卻突然消失了。”
“消失?是被人殺死了嗎?”
“不。”小七搖了搖頭,“是消失了。”
米穀一頭霧水,還是沒有懂所謂的消失是什麼意思。小七見她皺眉,思考了一下解釋道,“就是這個人存在的痕跡全部被抹掉了,你知道這個人存在過,但你卻無法找到她存在過的證明。”
除了記憶,什麼都不見了。
“從那之後流宅就陷入了恐慌,我白天曾偷聽到過他們說怪物又來了之類的話。說明這種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沒過多久流家就又消失了一個仆人,流家的人驚慌失措之下,找了無數江湖騙子來抓所謂的怪物。”
“然後這時,我那位‘好’父親,”說到這,小七有些咬牙切齒。“把我當成怪物推了出來。”
米穀一愣,“可是他並不記得…?”
“沒錯。”小七忍下了滿心的仇恨,低吼道,“他不記得我殺過他,也不記得夜晚的事,他隻是……想找一個人去送死罷了。”
一個關在枯井的少年,和一個被重重保衛的老爺。誰更容易被殺死不言而喻。